初袅没有答话，只是更紧一些地抱住了花千骨。

花千骨微微笑了。和初袅认识才两天，却对她满是喜欢。虽是妖，虽然害过人，却诚挚真纯，许多自诩高洁的仙人也要在她面前汗颜。

初袅的呼吸变得均匀，知她是睡着了。大概很久没有这样安心地睡过了罢？师父说得是，只有坦然面对自己的过去，才有未来的希望，此刻的安宁。

花千骨让她的身子躺平，把师父的白色绒毯给她小心盖上，掖好了边角。一个人坐在旁边，看着她。

有时目光却是虚的，诸般情愫萦绕上心头，一时喜乐，一时伤怀，一时悔恨，一时宽慰。她静静地坐着，任思绪来去，感到心中温软，天地豁然。

不知坐了多久，花千骨几乎迷糊了当下和现实，只见一个白影闪现，眼前是那个永远纤尘不染的身影。

“师……”

“别说话。”声音极小，如石泉上最细不可见的水流。有心可见。

转眼两人到了石穴外，原来已是傍晚，幽谧的树林中投来几束斜晖。

“斗阑干前辈他们呢？”

“在附近游玩。”

“哦……”他们都不在，只有自己和师父，只能想到那些最重要的事，——是磬夷的死。她也深有所悟，愧疚埋在了心头，开口语带哭声。“师父，我错了……”

“不要跪，地上有碎石。”师父拽实她两只手臂，动作很大，似要阻止危难的侵袭。哪有什么危难？

明明是自己的错，师父还这样关心她，怕她多受一点痛……竟然是这样手忙脚乱的样子，又感人泪下，又逗人发笑……但是错了就是错了啊，如果地上没有碎石，师父会阻拦她吗？

不知是认错悔过的虔诚之心，还是没错时就按捺不住的玩心，她抬手施法，将脚旁的碎石清理一空。正要跪下去，等待她的却不是夜色老林的阴湿，而是那个温暖的怀抱。

“以前的事，不全是你的错。其实，小骨也成全了师父。”白子画抱住她，对她说，就如对自己的心说，平静的声音里能容纳更深的情思感怀。

花千骨一时愣住，“错”是常听，可师父却说“成全”……不太能理解“成全”，很近地看着师父完美的面容。她如何还能在这天地造化的奇迹上哪怕增添一笔？

但确是多了些什么……是师父对她的温情，但又不止，对整个世界，所有生命；对她也不止怜爱，不止关怀，不止担当……

不是单一的……不是她以为的，世间的情爱。如何会想到这个词？什么是世间情爱，她本不知道。认识的人，他们的爱都是各样的，十一师兄爱糖宝是这样，轻水爱朗哥哥又是另一样，清虚道长爱师妹，蓝雨澜风爱斗阑干前辈又不同，这几日看到的，磬夷、初袅，又是另一个世界……爱若要固定说成是一种情感，却不是。

只是，为此都甘愿付出，都害怕失去，都因之幸福，和不幸……

感到有些困惑，又似乎更加清晰。

师父的气息混合着林间入暮时的芬芳，思绪渐渐落入岑寂的栖息。斜阳静伫在师父的面容上，冰玉清洁，此时也柔和了纯白和墨绿树影的交界。

这样看下去，可以看一天一夜，一生一世，却再无纷杂心念，只如第一次在绝情殿，在露风石，海天杳然间，只愿陪伴，甚至忘却了瑶池的往事相识。

“师父叫弟子出来，有何吩咐？”重又脱去绵细，如童音清脆，荡开涟漪，在空荡荡的深林，夕阳下慢慢昏暗的枝桠显出一些生趣。

“练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