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和谐持续到了景湛走的那一日。

他走的那一日，左邻右坊县官老爷都来送行，无一不叮嘱他要出人头地好好考。

景湛亲自作揖，一一感谢。

临上马车，他将我拉到一个小角落里，话还未说，脸却又是红了起来。

方才在前面应对那么多人恭维笑谈、游刃有余，现在怎得还害羞起来了？我疑惑的看着他。

“秦……秦医生……”景湛踌躇着开口道。

“你有什么话直接说便好，马上就要赶路了，赶考宜早不宜迟啊。”

听了我的话，他似乎一咬牙，下了什么决心一般。

“秦医生，我若高中，必娶你为正妻！”

说完此话，他落荒而逃。而我在原地，风中凌乱。

是什么时候暴露了？我思来想去，只能想到年夜饭饮醉的那一次。

不过，这一点甜甜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我拍了拍自己的脸，站在了挥舞着手的人群中间，目送着景湛的马车离去。

两个月后，我捏着景湛的来信，露出一丝笑意。

他高中是我意料之中，他本身就极有才华，不然我也不能凭着皮相在茫茫人海中一眼就看中了他。

秦夭夭啊秦夭夭，没想到你还有鉴珠明玉的本事啊。

前几日，景湛春闱取了第三的成绩，却不知为何在殿试中却被点为状元。这消息刚到，那县官便翻滚着来报了信，脸上的笑藏都藏不住。景老太太听了消息，激动的昏了过去，还引发了一场骚乱，我给掐了很久的人中才掐回来。

景老太太一醒，就老泪纵横的作势要给我下跪，直言没有我就没有现在的景湛。我急忙把老太太扶了起来，再三说了景湛是金玉蒙尘，我只是拂个灰而已，没有那么大功劳，真正该感谢的是老太太的生养之恩。一番话把老太太哄得喜笑颜开。

别人不知道为何景湛会被点为状元，我却是知道的。

按理说，会试中的前几名水平都该差不多，无非是看谁的文章更得眼缘一些，而殿试不仅要考校才华，还要考气质、相貌，景湛的脸千年难得一遇，气质又出淤泥而不染，他不状元谁状元？

不过这信……

信中说了两件事，基本都在写说他已经雇了马车来接我和景老太太进京，应比书信晚几天到，本身他是想亲自来的，但无奈已经授官，抽不开身。

第二件事只用了一句话说，容时前段时间回京，陛下指了秦府的庶女也就是秦蓁蓁给容时……做妾。

我挑了挑眉，这事倒也在意料之中，人家秦蓁蓁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嘛，况且这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都知道她是去对容时投怀送抱的，我家为这么多皇帝服务了这么多年，陛下总要卖个人情的。

可惜就是秦蓁蓁毕竟是庶女出身，而且秦家对容家本来就是高攀了，做个妾都是抬举她了。

以我嫡女的身份，嫁给容时也无非是妾。

秦蓁蓁出息了啊。

看到这，我便默默思索起来，秦蓁蓁既然已经嫁人了，就从此住在容府，便也不会有机会杀我了？

再看了眼信，知道他们二人的婚期定在了六月。

于是景湛派来接应的马车到的时候，我把景老太太送上了马车，让他们给景湛带一封信。大意便是我不打算过早的回京城，待三月之后京城相见。

想必景湛已经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这么与他说他也该知道我的用意。

此刻我又开始恨自己喝酒说多了话，只是不知道说的是秦蓁蓁要杀我还是容时忘恩负义了。

我摇摇头，目送几辆马车大包小包的离去之后，我收拾了自己的包袱，最后看了一眼这住了将近半年的屋子，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