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北恒坐在马车里，以手支颐地想着刚才见到的一幕，心里说不难受是假。

说什么爱她，还不是和别的女人拉拉扯扯，说什么陪着她，也不过是为了兵权而已。既如此，有什么资格管她和别人做什么。 虎牙山的刺杀，他说过给他的解释呢？算了，解释个屁，满口谎言而已。

“殿下！崔府到了！”

柴北恒回神，起身下了马车，一进门，李伯便匆匆迎来，“殿下来了，也不让人通报一声，让老奴好好准备准备！”

“无妨！李伯客套了！”柴北恒笑了笑。

看着院中进进出出的下人，知道他们是在准备后天的家主接任事宜，又问道“老太爷呢？”

“老太爷……”

李伯有些不自然，“老太爷最近都住在大爷的兰台院呢？而且……最近气得不轻。”

“祭酒大人喜静，能待见他那么聒噪的人才怪！”

柴北恒笑了笑，问，“大少爷如何了？”

“大少爷已经醒了！除了不能下地，精神状况挺好的。”李伯高兴地回答。

“哎呀！想他就去看他嘛！小夫妻俩害什么臊呢！”

崔筠连跑带跳地跑过来，笑得乐呵，“别不好意思嘛是不是？”

柴北恒气结，不过老头儿身子骨尚可也就放了心，崔二的死，应该没有对他造成多大打击。

也是，崔二不死，崔家都要死了。

“我这次来是要问一些事。”

柴北恒正色道，“大概在二十六年七月左右，崔氏的生意是否出过什么纰漏，需要大量的银子填补？”

“这个……”

崔筠想了想，“这几年生意都是崔二和玉衍在管，但好像有这么一回事儿，底下的管事都直接闹到崔府来了。但后来，崔二又弄来银子填补上了。哪里来的，我也不知道，所以你还是去问玉衍吧！”

“我说过的……我和玉衍不应该再见了。”

柴北恒低垂着眉眼淡淡道，“而且，我杀了他的父亲。”

“崔二他是自食恶果！当时他不死，我和你还有你舅舅都死了！这样的禽兽不如的东西，不死留着祸害吗？不要把这些背在你身上！”崔筠苦口婆心地劝到。

顿了顿，又说 ，“昨晚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不能吃干抹净不认人，你必须对玉衍负责！”

“你这老头不可理喻！跟我牵扯在一起有什么好？”柴北恒火冒三丈，每次一遇见这老头儿她就维持不了风度！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崔筠不甘示弱地咆哮 ，眼睛鼓的老大，“我知道了，是因为那个什么叶将军和花大人吧？别忘了，玉衍小时候在洛京走失时遇见过你，你答应他要娶他的！我崔家是成洲望族！我家玉衍人中龙凤！我家玉衍要做正室！他们只能做小！”

崔筠一口气说完，喘的上气不接下气，李伯赶紧上前给他拍胸口。

“正室？做小？”

柴北恒惊的下巴都要掉到了地上，额上一缕碎发在风中乱颤。

柴一在柴北恒身后低着头笑得双肩发抖。

“对啊！”

崔筠缓过气儿又道，“你舅舅说，他此生不想成婚了，就把玉衍立为宗子。玉衍就是我崔氏的长子嫡孙了。当年，你娘和舅舅小时玩闹立了个字据，说的是以后有儿有女时，结为亲家。这诺，就允在你和玉衍身上吧！”

“还有这种操作！”

柴北恒大惊，“敢问我娘和舅舅那时候几岁？”

“你娘那时候七岁，你舅舅十岁吧！”

“七岁？我娘七岁就知道卖女儿了？”柴北恒两眼一瞪，差点晕倒。

“虽然你和玉衍在一起，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崔筠有些惋惜，“但玉衍不嫌你丑的！”

“听你胡诌！”

柴北恒挥了挥手，没有把他这番话放在心上，正色道，“我去看看他，但昨晚的事，不准任何人向他提起。”说罢，朝玉恒院而去。

“我像是胡说八道的人吗？”崔筠转身认真地问李伯。

“这个……”李伯笑了笑，“是挺像的老爷。”

柴北恒站在玉恒院的院门前，抬头看着“玉恒”两个字，无声地笑了笑，只觉得心中满是暖意。

“殿下来了！”阿檀放下扫帚迎上来，满眼是藏不住的喜色。

“阿檀，少爷呢？”

“少爷刚服了药，睡下了。”阿檀高兴地答到。心想：殿下来了，是不是证明她心里是喜欢少爷的。

“睡下就好。”

柴北恒心里一松，因为她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我去看看他。”

放轻脚步，轻轻轻推开了房门，扑面而来浓浓的药味，让柴北恒的心蓦地揪紧。

撩开层层纱帘，便看见了塌上的人，苍白的面容，依然掩不了清华仪容，绝世之姿。

“玉衍，对不起。”柴北恒心里无声地说着，手情不自禁地抚上了他的眉眼。

“你来了。”崔玉衍睁开眼睛，墨色深瞳里流转幽光，只专心的注视着眼前之人。

“我来看看你。”

柴北恒敛了思绪，淡淡道，“我想问你一些问题。”

“我知道。”

崔玉衍道，“前年生意亏空的时候，端王府的确资助了崔府一百万两银子，端王妃出身白川王氏，能拿出一百万两不足为奇，所以我不曾怀疑。生意盈利后，这笔银子也还给了他们。”

“至于答应他的条件，就是以后资助他马匹、粮食。至于虎牙山的刺杀和昨日的山贼，都是一拨人，是我父亲秘密养的。但虎牙山刺杀的时候，是我亲自带的人马，否则也不可能在溪涧中发现你。”

“能够瞒天过海的养着一拨人，自然也是端王府的功劳，前方合郡的郡守，是端王府的姻亲，有他帮着隐瞒，别人也不易发现。而那日山贼之所以能进城，是因为城外有条通往崔府的地道。这是我派人秘密挖的，原本是用来预防逃难的。可是……”

崔玉衍苦笑了一声，“可是我虽没有直接参与其中，也有知情不报之罪。”

“不说了。”

柴北恒笑了笑，“好好养好身体。”

“你是要走了对不对？”

崔玉衍哑声问道，“你不会怪我，也不会原谅我了对不对？”

“没有。”

柴北恒摇了摇头，“不管对的错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以后要好好的。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御驾是不可能在成洲多做停留了，大概六日后就要启程回京。舅舅无子，你以后就是崔氏宗子，以后便是成洲崔氏的家主。以后好好的娶妻生子，安度此生。”

“娶妻生子，安度此生。”崔玉衍疲惫地闭上了眼睛，苦笑，“没有你，我如何娶妻生子，安度此生。”

“不会的。”

柴北恒掩住眸中湿意，“时间可以淡忘一切的。”

崔玉衍闭着眼睛没有再说话，室内静谧无声，半晌，柴北恒起身道，“你好好休息，我……走了。”说罢，起身行了出去。

“昨晚的事情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