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怔怔的看着她倒在血泊里。

没有动静。

“东亭，你给娘亲笑笑……笑笑好不好？”女人躺在地上看着他，眼泪冲刷着她脸上的血迹，“你从来都没笑过……娘亲想在临死前看你笑……”

雷声大作，暴雨倾盆，仿佛要将这水榭整个倾覆一般。

“娘亲欠你的，今日都还完了，你怎么还不肯对娘亲笑笑？”血从她嘴里涌出来，很快便淹没了她的声音。

“你……你不能恨我，你要恨就恨金光善！是他骗了娘亲，都是他的错！”

没有回应。

女人似乎也彻底死心了，她似乎也知道，此生她都不可能看见他的笑容。

她的眼睛里露出疲惫和哀伤，她也才二十多岁，可她沧桑的像个行将就木的老者，她的确也行将就木了。

她苦笑，伸手喂了颗药到嘴里，继而撑着身子艰难的跪坐起来，朝那孩子重重的磕了个头，她说:“对不起，东亭……”

垂下的头颅便再也没抬起，而她的血肉开始慢慢化作血水……

雷声，雨声依旧，那女人的声音却归于沉寂……

对不起，东亭……

沈孟立在檐下，神采尽散，眼光早寂。

他拖着身子一步一步走出水榭，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只剩一具躯壳……

水榭出来，旁边有一方矮矮的坟，坟头长满野草藤蔓，若不细看早已辨不清哪是土堆，哪是坟。

恍惚间，他似乎看见一个小小身影顶着如注大雨拿手刨了个土坑出来，将那个折磨了他整整十年的噩梦埋进去……

他走过去，脚下却踩上一个东西，低头一看，却是从前插在坟前的无字木牌。

他怔了一下，俯身将它捡起来，他看着这块被风雨侵蚀的不成样子的木牌，忽然，眼底涌起无尽的怨毒和仇恨……

他拿起那木牌便开始挖面前那土堆，可没挖了两下，那木牌就断成两半，他狠狠扔了手上的东西，直接扑上去拿手去刨那座坟……

他像发疯一般，将那个原本就矮小的坟头一把又一把的抠挖，直到他一双手血迹斑斑，直至挖到坟里白骨显露，他才停下来……

“哈哈——”他看着坟里仅有的两根白骨，笑的阴森而又恐怖，整个人如同恶魔低吟，浑身抖动不止，“你这个毒妇，你活着折磨我，你死了还要折磨我！你以为你给我磕头认错我就会原谅你？你休想！你休想！”

雨未注，反而越下越大。

仿佛要将这个世上所有的污秽都洗涤干净。

“我告诉你，我不会去金麟台，我也不会杀金光善！永远都不会！我要让他心安理得的活着，尽情享受，跟无数个除你以外的女人上床，他永远都不知道你所经历的一切，你也休想他下地狱陪你，你永远也不能如愿！！！哈哈——”

他大笑不止，声音却凄厉如鬼鸣，整个人如同疯魔，顶着这满世界的风雨雷暴对着几根白骨哀嚎。

他终于还是被暴雨砸倒在地，两只手扣着地上的泥土，脑袋垂进面前的水坑里。

他似是在哭，又似是在呜咽。

可雨太大，分不清哪是眼泪。

雷声太响，听不见他喉咙里的声音。

——

给【云姺】小可爱的专属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