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高悬,空山夜静。
蓝曦臣端着伤药进来,在他床边坐下。
他不是没试过给他上药,不过每次结果都同顾翎一般,被他攥住手腕动弹不得。
他在床边坐了会儿,盯着他的脸看,像是思索了好久,才缓缓开口:“沈孟,你伤的不轻,若是不上药,你这一身伤不知何时才能痊愈?”
说完,他顿了一下,又才道:“我也是此番才知道,你……不喜人近身。”
其实,他心中百思不得其解,一个常年混迹青楼的人,一个动不动放浪形骸之人,竟然如此抵触有人近身?
他想不明白,他在青楼的时候又是如何度过的?
也是这般不让任何人近身吗?
他想,应该不是这样。
从他自述的丰功伟绩来看,他是喜欢蜂围蝶绕的。
想到此处,他不由得轻叹了口气,既而稍稍平静了一下心绪,伸手准备去捞他的衣袖……
毫无意外,沈孟的手再一次攥住他的手腕,直接重重压到塌上。
蓝曦臣看着他的手,神色有些无奈。
他只好继续这样坐着,待他愿意松开。
他坐了一会儿,见他眉头紧蹙,手上也不由得加重了力气,不知梦见了什么,他赶忙起身坐到他旁边,打算伸手替他抚平眉头,可想到他正压着他一只手,他也只好作罢……
他看着他,尽管昏迷,可他睡的一点也不安稳,这些日子,他少有眉头舒展的时候,似乎他一合眼便都是噩梦。
身体,神经永远都绷的紧紧的,对周遭的一切充满了警惕、防备和敌意。
在他一次又一次抵触他靠近后,蓝曦臣不得不承认,他所警惕,防备,充满敌意的对象中,也包括他。
“沈孟,”他看着他,不由得轻声唤他,“其实,你可以试着对我放下防备。在你面前,我早已经缴械投降,我不会是你的威胁。”
“咳咳……”沈孟忽然咳嗽起来,蓝曦臣一惊,赶忙起身替他顺了顺气……
待他平息下来,他才猛然间发现,沈孟不知何时已经松开了他的手腕,而且,他刚刚替他顺气,似乎……他也没什么反应。
“沈孟……”蓝曦臣又惊又诧,不由得再次唤他,“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没有回应,也没有任何动静。
“你的伤不能再这样拖下去,我替你上药,可好?”
他似是在征求他的意见,可塌上这人,没有半点动静。
顿了片刻,他还是决定再试一次,他再次伸手准备去捞他的衣袖,可沈孟还是再次捏住他的手腕……
蓝曦臣怔了一下,眼光黯淡了几分,但一转头,却发现沈孟不知何时正半睁着眼睛看着他。
“你醒了?”蓝曦臣有些激动,“你感觉怎么样?身上的伤可疼?”
沈孟看着他,不答话。
“沈孟……”
他看着他,不知是何意思,也看不出什么异样情绪来。
片刻后,他轻轻松开他的手腕,再次昏睡过去。
“沈孟……”蓝曦臣唤了他好几声,这次沈孟再没睁眼。
他不知道他刚刚同他说的话,他是否听清。
顿了半晌,他替他掖了掖被子,打算作罢。
可当他无意中握着他的手放到被子里后,他忽然发现,这一次,沈孟不再抵触他……
他看向他,他还是像之前那般昏睡着,安安静静,没有一点动静和声响。
他不敢相信,刚刚是他将他的手放进被子里,他捏了捏自己的手,既而轻轻掀开被子,伸手握住他的手腕……
没有抵触。
他捞起他的衣袖,手臂上全是皮开肉绽的鞭痕……
他眉头一皱,赶忙替他清洗伤口,然后上药包扎……
包扎好手臂,他又轻轻解开他身上那层薄薄的中衣,既而拉开他的衣襟……
他替他将伤口一一清理好,然后悉心上药包扎,而他睡得很沉,始终没有任何动静,呼吸也是均匀而又轻浅,很是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