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诗忌辰。

沈孟前来祭奠。

他当日走的匆忙，还未带金光瑶来过此地。他也是突然想起，如今他人又在云梦，所以便带了些香烛冥钱过来。

谁知，远远的，他便看见那座早已杂草丛生的坟头前立着个人影。

似是听到背后有脚步声，那人转身过来看着他。头戴乌冠，一身耀眼的金星雪浪，脚蹬青靴，立在这片青翠的竹林里，整个人耀目生辉。

“阿孟，”他看着他一笑，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满是久别重逢的喜悦，“你来了？”

沈孟立在原地看着他，没有欣喜，只有淡漠而又清冷的眼神。

他朝他走过来，看了看他手上提着的东西，眼光微动:“你是代我来祭奠吗？”

沈孟没答话。

两人就这样相对而立，静默了半晌。耳畔是沙沙的竹叶声，穿林而过的风带着丝丝恍若昨日的气息。

良久，金光瑶伸手从他手中接过香烛冥钱，然后恭恭敬敬的跪在孟诗坟前一一燃上。

“这是她的愿望，”他看着面前的坟头缓缓开口，“如果没有穿上这身袍服，我想我没有颜面来见她。如今，我总算没有辜负她的期望。”

沈孟立在他身后，静静的听他说这些，脸上看不出是何情绪。

“阿孟，”他轻声唤他，语气低沉而又伤感，“她可有话留给我？”

“她所愿，你皆已达成。”

听到此话，金光瑶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我娘这一生所愿，无外乎此了。”

他在坟前拜了三拜，又静默片刻之后才缓缓起身。

他看着他，缓缓开口:“你没什么要跟我说吗？”

沈孟也看向他:“说什么？”

“当日为何不辞而别？”他看着他的眼睛，试图能看清那背后的情绪和含义。

“你要去金麟台，我要回云萍城，不顺路，所以，没必要。”

金光瑶眉头微皱:“如果我不来此，你打算永远躲着我？再也不见我了？”

他没答话，但显然，他已经给出了答案。

“阿孟，你对金麟台总有莫名的敌意。”他说着，眼睛始终注视着他，“我不知道这股莫名的敌意来自何处？我曾以为你与我都是向往这个地方的，可如今你却因它而弃我……”

他移开目光看向远处，金光瑶继续道:“当年，就是在这里，我跟林间的野坟一起守了你整整十二天。你奄奄一息劝我弃你于此，我当时便承诺绝不离弃，我从未想过食言，反而努力践行，可阿孟，你却不告而别，弃我而去，这是何道理？”

他说着，眼眶微微泛红，有些许涌起来的酸涩藏在眼底，揉杂着他整颗的真心和诚挚于其间。

沈孟微微一怔，当年的事情一点一点涌上来，他微蜷着手，不知该如何应他。

“我不知道你与那蓝氏的沈梦有何交集，可你就是你，就算那人与你有同样的面孔，就算他能说出你我之间的所有事情，我也一眼就能认出他不是你。”

沈孟看向他，目色微动。

“你这些年顶着一张沈梦的脸骗我，还故意做一场坠崖的戏码伤我，随便拉出一个人叫我瑶哥哥，阿孟，”他盯着他，语气强硬，但眼里泪光盈盈，没有半分责怪之意，“你可在意过我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