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很有这个可能，沈孟一时有些尴尬，若是因为这个刮了人家留了多年的胡须，这也……还好还好，只是个幻象。

想了想，他还是给蓝启仁喂了颗解药，然后才离开。

一出门，天色似乎越发阴沉了，街上的人都开始收拾铺子准备回家，他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只能信步往前走。

风越来越大，刮得他的袍子猎猎作响，刮得他的头发张牙舞爪，刮得他连眼睛也快睁不开。脚下似乎被什么绊住，让他每往前一步都艰难无比。

他卯足力气往前去，忽得，像是挣开脚下的羁绊一样，整个人顿时扑了个空……

他一睁眼，却发现自己正置身在一个昏暗的小屋子里。

“咳咳……”他一呼吸便呛得他直咳嗽，这地方像是个杂物间，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破烂货。

耳边似乎有轻微呼吸声传来，他摸索着靠近，只见桌案上有一盏昏黄的灯，而对面的小床上躺着个小小的人影，满眼惊恐的蜷在被子里……

沈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那孩子，那孩子是他啊。

他再次环视这个屋子，心中陡然生起凉意，就是这里，就是在这间屋子里，他度过了他永生难忘的三天三夜……

“别……别怕……”他颤抖着手想要将床上的人儿抱起来，可他的手却轻而易举的从他的身体里穿过。

他再试，还是如此。

明明，明明方才还可以碰到这里的人，怎么现在不能？

忽然，门外传来一个令他战栗的声音……

“……你们可轻着点，别伤着我这小宝贝儿……”

门随之吱呀一声开了，连带他的心脏都不自觉漏了一拍。他上前想要挡住他们，可这些急不可耐的男人从他身体里穿过，而后涌到床前……

他听到那个小小的沙哑的声音渐渐淹没在此起彼伏的沉重呼吸声中，他一次又一次扑上去，想要将这些人拉开，可都无济于事，他的声音也跟着那孩子的声音一点一点喑哑，一点一点寂静，他浑身气力也随之一点一点流失，直到最后瘫倒在地……

不知过了多久，吱吱呀呀的声音停了，而后是淅淅索索的动静，那群人一个接一个的离去……

他无力的从地上爬起来，爬到床前，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人儿……他想给他治治伤，想给他擦擦嘴角的血渍，想伸手抱抱他，可他的手一次又一次从他身体里穿过……

他不得不承认，一切已经发生的，都无从改变。那些他总想掩埋和斩断的过去，从来都不会真正消失。

就算站在曾经的面前，他对自己的过往也无能为力，只能如同那孩子一般蜷在冰冷的地上，静静等待，静静绝望，静静沉入无底深渊……

如潮水般的黑暗涌来，将他紧紧裹住，他不想挣扎，也不想再反抗……

他觉得很累，他的身体，他的神经都在喊他停止挣扎，只要静静的合上眼睛就好，现在他也这样觉得……

反抗有什么用？挣扎有什么用？终究还是逃不开。

他不由得蜷紧了身子。

桌案上油灯里的灯芯摇摇欲坠，那如豆的灯火正一点一点被黑暗吞噬……

他的眼皮越来越重，眼前的光越来越暗……

“顾东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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