筷子差点从他手里滑落,他不敢多待,推说太累,先回房睡了。还故意若无其事的伸了个懒腰,然后上了楼梯。
可回房一合上门,他那张云淡风轻,泰然自若的脸就再也装不下去了。
他几乎是跌跌撞撞走到床边坐下,而后从乾坤袋里取了随身携带的伤药,继而艰难的褪下衣衫……
右肩早已血肉模糊,五个醒目而又狰狞的窟窿,周遭血肉已经泛黑……
这厉鬼伤他,煞气极重,无论如何,伤口处的烂肉怎么也留不得,否则,他这个人便要被这东西腐蚀,当真变成腐尸了。
他从旁边扯了根毛巾塞进嘴里,继而取了左边袖口里的银色匕首,直接就开始挖那些泛黑的血肉……
“嗯……”
刀尖刺进去,便是一股污血涌出来。
他紧紧咬着嘴里的毛巾,似是要将每一根丝线都咬断……
他不断听到上楼的声音,他知道他们也要歇着了,所以,他更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嗯……”
可是,他还是忍不住。
额上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一颗接一颗往下掉,他现在正剜去的腐肉,那也是他的血肉,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它不过是今夜突然被什么东西弄脏了,他就要把它彻底剜去。
他不甘心,可这却是唯一的办法。也是他不得不接受的办法。
脏了的东西不值得留恋。
脏了的东西就该被扔到垃圾堆。
脏了的东西就该离开不属于它的地方!而不是巴望着和那些干干净净的待在一起!
“嗯……!”他一狠心,一下削去一大块烂肉,鲜红的血顿时就冒出来。
他呼吸急促,疼痛难已,但他还是颤抖着手止血,上药,包扎……
他相信,只要把烂掉的脏掉的地方除去,他就会好起来。
他一定会好起来!
“砰砰砰!”
突然传来砸门声,不是敲门声。
沈孟朝门口看了一眼。
“聂明亭,开门。”是沈长宁的声音。他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满和绝不会善罢甘休的意味,“你听到没?开门。”
良久,那扇本就吱呀作响的门打开了,沈孟只着了中衣,一脸平静的立在他面前:“何事?”
沈长宁与他仅一墙之隔,他显然是听到什么动静了。
“你在房间做什么?”他狐疑的盯着他。
“睡觉。”
沈长宁看着他,又气又窘,眼里带着几分鄙薄:“你睡觉怎么会发出那种……那种声音?”
“哪种声音?”
“你明知故问!”
这间客栈完全没有隔音效果。
他俩现在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清晰的落在每个人耳朵里。
沈孟清楚,沈长宁更清楚。
“聂公子,虽然我知道你血气方刚,有生理需要,但我请你注意你的身份,其次,注意场合!”
沈孟盯着他,不答话,他其实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跟他说话。他已经快站立不住,他需要休息。
可他不得不开门,因为如果他闯进来,更不好收场。
但他没想到,他竟然误会成这样?他由衷佩服这个沈长宁。
“我在我房间,做什么跟你有何关系?”
“你……”沈长宁目中有怒,但更多的是恼羞成怒,以及窘迫和不知所措。
沈孟将他的神色看在眼里,心想,一个没开过荤的雏儿跑来教训他,简直是找死。
“你下流!”
沈孟盯着他,良久开口一记绝杀:“你再敢多嘴,信不信老子今晚拿你开荤,c翻你?”
“……”
沈孟当时说这句话仅仅是为了镇住沈长宁,让他不敢再出现在他门前,多嘴多舌,扰他清净,但他哪里知道,这句话对此时的沈长宁来说,简直是山崩地裂般的震撼。
这些年在蓝氏的熏陶,在蓝氏塑造的所有心性品格,如泰山般倾塌。
自此以后,这都将是他人生的阴影……
而同时,这家不隔音的客栈也让蓝曦臣,聂明玦和聂怀桑从别的方面认识了一下沈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