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孟没说话。

花娘缓缓摇着扇儿，眼睛盯着天上那轮月:“世人皆赞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殊不知，那莲生来便不甘与烂泥为伍。人也是如此，甘于此间者，此间便是福地，你不屑一顾，他人甘之如饴。不甘于此间者，此间便是炼狱，你身心煎熬，他人乐在其中。”

他道:“你想说什么？”

花娘却不搭理他，自说自话:“我在这清风居摸爬滚打半辈子，形形色色的人见了不计其数。心思如何，一眼便能观之。长袖善舞，殊不知红袖亦擅舞。”

沈孟道:“红袖也好，长袖也罢，她既选了这条路，以后便再与我无关了。”

花娘道:“当初你盘下清风居，问我是走是留，我选了留下。阿蓝麻烦缠身，你问她是走是留，她选了离开。孟哥儿，”她从未如此唤过他，她向来吼他混小子亦或是孟小子，“选择权永远不要交到别人手里。”

沈孟望着天空，没答话。

“你让别人来选择留或者走，你就给了他抛弃你的权利。可那些会抛弃你的人根本就不配得到这个选择权。”

沈孟道:“你误会了。我对她……”

“我没误会。”花娘打断他，“我知道你对阿蓝并无他意，我只是通过你这些事想起我自己，发发牢骚罢了。”他转过头去看向他，“花娘是过来人，对你这样的性子提点一句，你愿意听便听，不愿听便当我嘴碎就是。以后无论是谁，别让那个人在你和其他人之间做选择。因为有那个其他人的存在，你就输了。你还把选择权给她，岂不愚蠢的可笑？”

沈孟微微一怔，他不知花娘这句话为何会触动他，可他还是不动声色，也没有回应。

花娘站起来，依旧捏着她的扇儿，提着裙儿:“好了，不打扰你喝酒赏月了。”

说完，她顺着楼梯往下走，走到一半，她又转过头道:“别把草芥当珠玉，这里，没有值得你保护的人。”

话毕，她摇着扇儿下楼，款步出了内院。

沈孟捏着酒壶，缓缓合上眼睛，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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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

沈孟刚出门，便看见送阿蓝回来的马车停在门口。帘子捞开，马车里除了阿蓝，明显还有其他人，不过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刚好挡住了那人的面貌。

两人似是在话别，那人附在阿蓝耳边说了句什么，阿蓝一直掩嘴在笑。两个人看起来亲密无间，格外柔情蜜意。

片刻后，她一身华丽衣裙从马车上下来，小梅掺着她的手，一派官家小姐的做派。

小伙计拿着抹布在旁边擦门框，一直望着门外那辆马车，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

沈孟也没多留，打算去药铺看看。

阿蓝一瞧见他，并未避着，却径自朝他走来:“孟哥哥，你去哪？”

沈孟看了她一眼:“何事？”

“我马上就要去别的地方，以后再也不回来了，我想再给你熬一次绿豆汤。”

沈孟移开目光:“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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