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曦臣是在阳沉一处茶棚里遇到歇脚的沈孟。
他已经独自在此地找了数日,几乎所有他觉得可能的地方他都已经找了数遍。
旗山镇消失了,沈孟也跟着消失了,可他依然不肯死心,依旧还在阳沉一遍又一遍的找。
那是沈孟第一次见到如此狼狈的蓝曦臣。
比射日之征,比那夜同不死骑血战还要狼狈。
从前就算浴血奋战,他也能处变不惊,依旧一副温煦照人的模样,可如今却是无助失措……
连亲眼见到他,都不敢上前相认。
而沈孟再次见到他,心绪何尝平静?
当日他已经做好有去无回的准备,就那么短短几句话的时间,他便做出了他以为永远都不会做出的一个决定。
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疯了。
他起身朝蓝曦臣走过来,立在他面前看着他。
也不过八九日光景,他清瘦了许多,眼睛里原本和煦的神采也带着几分说不出的疲惫和倦怠。
他看着他这副模样,喉头一阵发涩,他想,这个人是真真切切在担心他的安危。或许,在他的心中,他的确是很重要的人。
“你总是自作主张,”蓝曦臣也望着他,眼中神色动容,“不考虑别人,也不考虑自己。”
他微微低下头,视线与他持平,看着他笑。
蓝曦臣扫了一眼他这一身被利剑划的不成样子的衣袍,喉头直发紧:“你……受伤了……”
他眉眼带笑,和声应他:“小伤。”
小伤吗?
胸前,腹部,全都是好几寸长的口子,脖子上缠着厚厚的伤布,下颌处也划了条血痕……
他几乎能够想象,他这身袍子裹着的地方,一定全都是惨不忍睹的伤……
他不知道在他眼里,什么才叫重伤?
“阿孟……”
他刚要说什么,沈孟却忽然伸手将他拉进怀里,一双手紧紧扣在他腰上,仿似生怕这人会挣脱,会离他而去一般。
蓝曦臣微微怔了一下,可他身上熟悉的气息一瞬间将他裹住,他心头就是一颤。少顷,他也缓缓伸手环住他的腰身,这样真实的感觉,才当真让他肯定这不是错觉。
这些日子,他为他担惊受怕,生怕这个人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他的生命里。如果不是这次分离,他想,他不会知道,原来他是这般在意这个人。
原来,他也会害怕,会失态,会惊惶,会不知所措。
他曾以为的处变不惊,曾经在蓝氏炼就的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本事,以及身为泽芜君所必备的泰然自若,在他的安危跟前,通通都不管用。
只有他出现,只有看到他平安无事,他提着的那颗心才会真的安定下来。
“回来就好……”他伏在他肩头,轻轻说了一句。
沈孟偏过头在他鬓边吻了一下:“为你,我也会回来。”
从前,他总觉得沈孟这些话让他难以接受,可今日听他如此说,心中竟然涌起暖意和安然,他不自觉用力拥了他一下,沈孟却下意识吸了口冷气……
“你的伤……”蓝曦臣立马松开他。
他道:“不碍事。”
“怎会……”
他笑的灿烂:“都值了。”
是的,都值了。
他曾以为,他这一生再不会真心欢愉,可终究,这个人还是为他带来一丝弥足珍贵的欢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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