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后，我专程回到那所挥霍了我三年青春的学校。整整一个下午我都坐在篮球场旁边的小花园里，仿佛一切都未曾改变。四周的葡萄藤依旧攀援缠绕着一根根石柱搭起的简易凉亭，地上仍然撒满了穿过藤叶的斑驳碎光，到处的野草还是如同我记忆里的姿势，在风中摇晃。唯独对面篮球场上那些投篮的学生已变成别人的模样………

一

直到现在，我仍然能够清楚地回忆起刚走进这所学校时郁闷的心情。18岁的我第一次远离父母，开始了长达三年的寄宿生活。

在最初的几天时间，我独自躲在宿舍里，不去上课，也不与人交流。强烈的抵触着这里的每一寸土地。因为在此之前，在那段我最为狂妄的年龄中，我的学习成绩一直不太理想。高中还未毕业，便已辍学回家，想要出去好好闯荡一番，结果父母放心不下，强制我在家中游手好闲地待了一整年。

后来，父亲严肃地对我说：“你还是上学的年龄。”

于是，父母费劲了唇舌，连哄带骗地把我安排在这所职业学校里。

在我眼中，学校可以分为两类。一种是承载了学生梦想的正规学府，另一种是无限制地接纳像我这样无所事事，或者难以管教的学生，只为让我们有个去处的杂牌学校。刚踏入宿舍门口的时候，我就认清了这一点。当时有一对新生仅因为几句口角便展开激烈的打斗，他们不仅踢碎了门口的玻璃，也踢碎了我入学前所抱有的全部憧憬。

我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放弃原有的学业，后悔自己那些天真而冲动的想法。我被沮丧的情绪缝合了嘴巴，连续好几天，不怎么吃饭，也不说话。我没有过多地怨恨父母，只因我清楚地记得，我曾不止一次理直气壮地顶撞他们：

“我丫根就不是学习的材料！”

面对如今的状况，算是他们为了保护我，而做出最好，也是最为无奈的让步。

我异常消沉的模样，引起了同室的察觉。他们有的挖苦讽刺，有的不屑一顾，多半人以为我生下来就是那种蔫货。这其中只有冯耀辉向我伸出了援手。我很难想象，如果那三年时间里没有他，我将会怎样萎靡不振地毁掉我最宝贵的年华。

“趁热吃吧。”那天冯耀辉从食堂打了一缸午饭，放在我桌上。

“谢谢，我没胃口。”我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好几天都没去上课。

“这学校让你大失所望，是吧。”他斜靠着双人床的支架，双手揣进了布兜。“我也对这里挺失望的。”

我换了个睡姿，背对着他，默不作声。

“抽烟吗？”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根，想要递给我。可见我没有起身的意思，他又识趣地点着烟，自己抽了起来。“虽然对你不太了解，但我想给你一个忠告。”

我扭过头，怒视着他。眼前一圈圈轻燎的烟，在空中婉转消散。

“我可没有劝解你的意思。”他一边朝门口走，一边轻佻地说，“我只是想提醒你，再不去上课的话，你会被这所烂学校视作废物，扫地出门。”

冯耀辉说完，从自己的床位底下捞出一个篮球，甩门走了。我则真像是个废物，被凉置在空无一人的宿舍。

第二天一大早，我便起床洗漱，去食堂吃了两份早餐，理短了头发，上了在这所学校的第一堂课。就好像完全遗忘了昨天独自一人在宿舍时的内心挣扎，仿佛熬过了旅途中的一场风雨交加。

第一节早自习，坐在我斜对面的冯耀辉扭过头，微笑地与我对视了一下。晨曦的阳光穿过窗帘的缝隙，涂抹着他的轮廓。或许是因为年轻而敏感的自尊心，我甚至连虚假模式的问好都没有说，但谁也不会了解我心里是多么的感激他.....

此后三年里，我异常倔强地没有请过一天假，也从未缺过一堂课。好像残留在我身上的最后一丝朝气，自从被激发出来的那一刻起，便再也不愿长久的放弃。

我的同桌是个特别幽默的人，爱吹牛皮，而且调侃成性。他的名字也如同他的性格一样，带有点自恋成分。他叫赵帅。

“你可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呀，开学这么多天，今天才头回见你。”赵帅初次见我时这样说道。

“有些事情耽搁了而已。”我回答说。

随后几天，贪玩的赵帅多次鼓动我翘课，好一起到校外逛逛。每次我都敷衍说，下次。拒绝的次数一多，他也就不再提起。但让人奇怪的是他自己也从未翘课出去，也许是忌惮学校里各种严格的规定，而拉我同行只是想寻求些庇护。他一直聪明地认为我在学校有什么特殊的照顾。

出行的计划受阻，赵帅便天天活跃在学校的篮球场上，每天叫嚣地要和冯耀辉用篮球单挑。事实上，赵帅从未赢过。倒不是因为他水平太低，只能说冯耀辉的水平太高了，这也使我惊诧不已。第一次看见冯耀辉在篮球场上的样子时，你很难想象眼前这个只有一米七的人，打起篮球来，却丝毫不落下风。

我对篮球没有半点兴趣，但这并不影响我和冯耀辉成为最好的朋友。冯耀辉几乎把所有的课余时间挥洒在篮球场上，我则时常坐在对面的小花园里看书，寻找些文摘，用粉笔抄写在学校主要路段的宣传板报上。学生会布置给我的这项任务，让本来漫长的三年时间，变得忙碌而充实。

但是很多事情并不是我一厢情愿，就能如我所愿。这所学校的丑恶似一张血盆大口，吞噬着人的憧憬和善意的欢愉，仿佛是一片阳光永远也无法照射的阴暗地。

篮球场就堪称这所学校里最主要的“战场”。因为这里远离主教学楼，而且空旷僻静的缘故，学生间但凡有什么梁子都会选择在这里解决，当然还有很多不辞辛苦跑来围观的随行者。这种可笑的传统往往以双方（或者一方）头破血流惨淡收场。究其缘由，基本都是些冲动脑热造就的“问候”。

每当他们暂用球场时，打球的也瞬间以看客的身份混入人群，当起了呐喊助威的卑劣小人。在此时，我只感觉最美好的青春反而更容易映衬出令人惋惜和厌恶的叹息，充沛的活力也成了最恰当的帮衬，在他们心里滋生出毫无缘由的暴戾和敏感的顽疾………

直到有一天我也被牵扯其中。

那天下午，我正为校庆的宣传稿犯愁，在小花园里来回度步。一抬头，望见冯耀辉抱着篮球和赵帅悠闲地向我走来。篮球场方向的远处，又是一片黑压压的人群正往球场走。

“我们来你这里避难了。”赵帅向我招呼道。

“最近球场被征用的频率好像多了点。”我回应说。

站在一旁的冯耀辉用手指旋转着篮球，一幅颇为无奈的表情看向球场。

“我听说这次有个倒霉蛋和叶杰撞下了梁子。”赵帅饶有兴趣地继续和我说，“今天可有热闹看咯。”

赵帅口中的叶杰是我们班里最不能招惹的人物之一，他也是班里唯一选进学校篮球队的人。1米95的身高让多数人在他面前一开始就“矮”了半截。

正当我想要看清那个倒霉蛋是谁时？冯耀辉已经扔下篮球向球场冲去。接下来发生的混乱难以叙述，简单的说：我和赵帅还有冯耀辉三个人一同冲向了混战的人群，救下了那个倒霉蛋，大家无一例外地都挂了重彩。而那个倒霉蛋就是被称为篮球场上的奇葩————武斌武胖子，更重要的他是冯耀辉的表弟。

事后，班主任出面干预，事情才得以平息，但叶杰与武胖子的矛盾却与日俱增。

班主任也是个戴眼镜的大胖子，比起其他老师来，算是学校里为数不多的“好老师”。对待学生的态度也极为宽松，只要不出现什么过激的行径，他多半不会去追究。叶杰和武斌打架的事情一出，自然引起了他的“高度”重视。我们也自然而然地按照他的老规矩：挨个走进办公室，接受他“意味深长”的思想教育。第二天，他的办公桌上就会自然地出现几张百元钞票，作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罚款自然而然地装进他的口袋。这其中唯一不太自然的事情，就是他又单独把我叫去办公室，说服教育我说，此类事情以后千万别参与，临走时还器重地拍了我一下肩膀。

这导致同桌赵帅上课时总是追问我，想要知道我们具体的谈话内容。

“我不是已经给你讲过嘛。”我无奈地瞥看赵帅。

“你怎么比我还能瞎掰，他怎么可能说那些。”赵帅轻藐地看着我，然后将耳朵探过来说，“悄悄告诉我也行，我不乱说。”

很显然，这个“秘密”冲淡了他最近无聊的生活。也就是那节课上，我突然莫名其妙地感到一阵恍惚和悲哀。疑惑地在心里发问，老师的形象何以在学生的眼中，不堪到这种地步！

沉闷的教室里，赵帅继续催促着发呆的我说出“秘密”，英语老师正坐在讲台聚精会神地翻阅着一本电脑杂志，讲桌下横七竖八的睡姿横倒了一片，而此时的窗外，是冬季以来日渐短暂的阳光……

叶杰作为学校的体育委员，每天清晨都要带领全校住宿生晨跑。这所学校虽然以混迹生活闻名，却对这类事情管教得极为严格。只要不下雨，住宿生每天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环绕由四个篮球场并排相连的操场跑10圈。

初冬的寒冷天气折磨着大梦初醒的住宿生，嘈杂清脆的脚步声在整个校园的上空低响，耳边是列队里参差不一的喘气声。高个子的叶杰跑在队伍的最前面，不时地大喊队列口号。很多人对他颇为不满，认为叶杰的作风很狂妄，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戏称他是学校的狗腿子。我却对他很同情，这本就是一个风口浪尖上的职务。天气越是恶劣，对叶杰的怨气也越重。

“瞧他那副叼样！”并肩晨跑的武胖子喘着粗气对我说，“你和我换换，看我一会怎么弄他。”

我还未能反应，武胖子便与我掉换了位置，跑在了队伍最靠外的那排。叶杰为了督促队伍经常要与跑慢的队列并排跑，好让他们加快速度。正当叶杰路过武胖子时，他的背上被狠狠地捶了一拳。

“TMD！谁干的！”叶杰站在了操场大喊，然后就愤怒地奔向了正在窃喜的武胖子。

于是一场打斗在众目睽睽之下触发，然后很快就被拉拽开。最后，这种儿童行径的代价是处分和罚款，也拉开了两人间无言、凶恶的战争。

冯耀辉时常对我诉苦说：“武斌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我只是点头。但我们也都清楚，他们不再是孩童打闹时的那般单纯，而是真正意义上的本性难移。如同冯耀辉曾用篮球向我解释过的一个比喻：

“三分球虽然华丽而高效，但也更容易误入歧途，撞在篮筐上。”

纷纷扬扬的雪花从灰暗的天空飘下，深冬里的小花园像是个破败的院子。葡萄藤干瘪的枝干丑陋地爬在白色的石柱上，晶莹的白雪慢慢地覆盖在上面。

我左手拿着稿件，右手颤巍地握着粉笔，站在小花园入口的黑板前，绘制着学校举办篮球比赛的宣传图。据说这次篮球比赛是班主任特意向学校申请的，获取冠军的班级不仅有现金的奖励，而且还能和邻校重点大学的篮球队来一场友谊赛。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开始想尽办法用黑板报为篮球比赛做宣传。设计宣传图，写篮球知识，甚至张贴一些NBA球星的海报，只为唤起更多人对篮球比赛的关注。那时候我真心为冯耀辉他们感到高兴，因为在这漫长而单调的日子里，能够有所奋斗和期望几乎是件奢侈的事情。

冯耀辉、赵帅、武胖子、叶杰无一例外地都被选中代表我们班参加比赛，唯一令人担心的是叶杰和武胖子不和的关系，那就如同一颗定时的炸弹。他们要是在什么时候再打起来，我丝毫不感到意外。

雪越下越大。对面篮球场上赛前集训的球员仍旧进行着投篮练习。突然，冯耀辉在远处无端地冲我挥手打招呼，然后转身跑回了操场。我咧开一丝微笑，对着手哈了一口气，白茫茫的。

就这样，我几乎默契地理解了他的谢意……

比赛进展的特别顺利，叶杰和冯耀辉超群的实力带领着队伍一路冲杀到决赛。本以为决赛会异常精彩和激烈，却因为对方的主力球员在之前的比赛受伤未能参加而轻松夺冠。同场迎战的叶杰和武胖子也出人意料地没有发生什么冲突，仿佛见证了我曾在黑板报上摘抄的句子：体育和艺术可以完善人的心灵。

当天晚上，冯耀辉特意叫上我和篮球队的其他9名成员，在学校附近的饭店摆了俩桌庆功宴。叶杰还专程请来了班主任，正好6个人一桌。

大家在夺冠的高涨气氛下喝得七荤八素，武胖子更是早早地醉趴在桌上。临近9点，班主任挺起肚大腰圆的身子，挥手向我们示意说，“你们继续吃，我先回了。后天还有一场友谊赛，你们也别喝太多。”他拎起挂在板凳上的外衣，走到门口又转过身，舒展开一脸横肉堆积起来的微笑，“我已经和宿舍的管理员打好招呼了，你们晚点回也没关系。”

叶杰见他走路摇晃的步态，执意要送他一程。而我也悄悄跟在他们后面，想要寻找机会，独自向班主任表示感谢，比赛的举办让我对他有了彻底的改观。可就在叶杰和班主任在校门口分别的时候，我瞧见叶杰将一些钱塞进了班主任的口袋。班主任假客套了半天，揣着钱走了。叶杰哪来的钱？为什么要给班主任？我一下子打消了道谢的想法，假装成一副出来买东西的样子，和叶杰一起返回了饭店。

“叶杰你可算回来了。”赵帅提溜着一瓶啤酒对刚进来的我们说，“班主任也走了，咱们把夺冠的奖金分了吧。”

我突然解开了刚刚的疑问，心里发出了一声哀号。看来班主任本性难改，叶杰果真是个狗腿子。

“我也不瞒大家了。”叶杰坐回到自己的座位，“钱已经送给班主任当作感谢了，重要的是大家玩的开心就好。”很明显这只是敷衍的说辞。

“什么！”几个人同时喊道。

大家显然都不清楚这件事。叶杰说完后，对面那桌人便气愤地离开了饭店，只剩下我们这桌人干坐在椅子上，眼前是随意堆叠起的盘子和杂乱横倒的空酒瓶。晃晕的橙色灯光下，人的脸色被映照得有些阴暗，喧闹的气氛瞬间冷清下来。

叶杰低着脑袋，一只手揉搓着额头；赵帅翘着二郎腿略微不满地盯着他；冯耀辉则举着酒瓶苦闷地把啤酒灌进喉咙；武胖子仍然沉醉不醒地趴在桌上，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几句醉话…………

小饭店如同外面的夜晚沉默在持续，谁也没去打破这尴尬境地。

直到第二天早晨，酒醒后的武胖子一脚踹开了叶杰宿舍的门。

“我听赵帅说，你TMD把我们一帮人都给耍了！”武斌憋红脸，似乎死力克制着即将失控爆发的情绪。

叶杰没有理会他，继续躺在床上淡定地拽了拽褶皱的被子。

更加恼怒的武胖子刚准备动手，被闻讯冲进来的冯耀辉拦下。我也立刻赶来帮忙。

“干嘛拦我，我看那小子就是欠揍！”武胖子不停地挣扎，想要挣脱我们的束缚。

“别闹了！这事是我和他比赛前就跟班主任说好的条件。”冯耀辉大声喊道。

原来，班主任那么积极地张罗比赛的事情，只为了贪图学校给冠军队设立的奖金。即使我们班没有拿到冠军，冯耀辉也会适当地给他一些好处，因为举行篮球比赛完全是冯耀辉向班主任的请求。叶杰负责拉线，冯耀辉承诺出钱。

武胖子怒地甩开门走了。

暮色的黄昏，映红了小花园里的石柱，地上是残留的积雪和冰溜子。刺骨的寒风吹拂着枯草，冷冷地荡漾着凄凉………

我和冯耀辉无聊地坐在亭子里的石凳上。

“决赛打得不怎么过瘾，本来还指望明天的友谊赛呢。”冯耀辉感叹说，“估计邻校的实力肯定不会弱，不过看这样子比赛是要泡汤了。”

我无奈地笑了笑。

“也怪我，事先应该和他们商量一下的，但也怕他们不答应。我以为他们都和叶杰一样，只要能比赛就行，不会计其它的。”冯耀辉又是一阵唉声叹气，“我爸离婚走的时候就对我说，一步走错，步步艰辛，但好坏要自己承受。”

“你是说，来这所学校就是个错误？”我问。

“也许吧，至少现在觉得是。”

“不怕你笑话，在这所荒唐学校的日子，却成为我感悟最多的时期。”

我们聊了很久，临走时我还鼓励他明天一定要打赢友谊赛，可事实上明天能不能凑够五个人打比赛都是问题。

第二天，所有篮球队的成员如约而至。

或许年少青春时被呵护蒙骗了眼睛，当长大后发现层层阻隔的真相后，梦想也随之泛黄。

或许生活中有太多残酷，我们总在泥泽里挣扎，大声抗议！

或许他们昨夜都曾仰卧在床上，不眠地思虑着明天的比赛，然后微笑地闭起眼睛，暗暗地对自己说，明天我一定要赢！

于是，我们来了.....

比赛的人刚刚到齐，一个学生急匆匆地赶来，告知我们友谊赛被临时取消。因为昨天邻校有个大学生跳楼自杀（据说还和的我们学校的学生有些瓜葛。）俩校的领导都疲于应付记者的追问，没法亲临比赛现场。为了避免节外生枝，索性取消了这次“添光彩”的事情。

当高兴和失望同时向冯耀辉袭来时，他只是礼貌的走向邻校篮球队的队长面前，微笑地说：“你们来都来了，既然这里不能比，那咱们就换个地方赛一场吧！”

于是，一双手默契地紧握在一起，一场没有观众瞩目的比赛在僻静的小区篮球场开始。

那天，难得在寒冷的深冬有如此耀眼的阳光，整个小篮球场都弥漫在沉寂光芒中。

篮球被高高的抛起！

叶杰奋力地一跃，将篮球拍打给武胖子，边线上的赵帅迅速地跑动接应，篮球如电光火石般被传递……

直到僵持激烈的比赛到了最后半分钟，篮球落到了冯耀辉的手上。他灵活地晃过两个人后，站在了三分线外。不知道从哪里吹来的一阵凉飕飕的风，撩拨起他额前的头发，那被阳光晒红的脸上仿佛佯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洒脱。他自然地弯曲着手臂，投掷出精准的三分球………

那一瞬间，眼前的一切仿佛被定格。我仰起头，逆着光，注视着篮球滑落的美丽弧线，注视着眼前背光的完美姿势。飞散的思绪如同天上的晴空………

在此刻，我是那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冯耀辉：别以为我没听懂你那句话的意思，但是你错了，知道吗。

即使我们是那些偏离了篮筐的三分球，不再优秀；即使我们选择的路很难走，无法出头！

但请相信我，投篮的机会也不止一次。

－－－完

后记：

“愿你的生命中有够多的云翳，来造成一个美丽的黄昏。”————摘自《谈生命》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