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学的日子正式开始，世家弟子都正襟危坐，蓝老先生却突然开口。

蓝启仁：今日辩题，若杀一人利万人，可取否？流云，你来说。

流云：学生以为不可取。

蓝启仁：为何？说出缘由。

流云：杀一人而利万人，若一人为善又如何？

蓝启仁：诸生有何观点亦可提出。

金子轩：流云小姐此言不妥，一人对万民，自古以来，莫不是一人为恶方才会使万民讨伐。

流云：言之有理，但金公子可有想过，此人是善是恶不过都是我们所想象，先不提何为善何为恶……一人对万民，一人死而万民生，一人生而万民死，金公子是否还保持这样的观点。

金子轩：若……若能以一人之性命换得万人之性命，此为侠义之道，可敬可佩亦可取。

流云：金公子怕不是错了，现在是有人来杀一人而换得万人之命。

金子轩：这不是理所当然，万人之命可抵一城。

聂怀桑：魏兄快醒醒，你师妹和金子轩杠上了。

魏婴（字:无羡）：啊？什么什么？谁欺负云儿？

聂怀桑：（扶额）

流云：可在下以为，一人之命与万人之命同重。

魏无羡刚刚被戳醒，听到的便是女子异常坚定的话语，与云儿相识已两年有余，魏无羡知道这个流云虽贪玩成性很对自己胃口，一直以来都是小孩心性，可方才一句“一人之命与万人之命同重”还是不得不让人刮目相看。

金子轩：这……此话何解？

流云：方才金公子提到善恶，若一人为善万人愚昧，我们可要为了那愚昧的万人而杀那唯一清醒之人？

金子轩：流云小姐又如何判定那一人便是为善之人，岂不知古往今来，皆是万人被有权有势的那一人欺压。

流云：我无从判定，只是为万人杀一人，便会有一万个为万人而杀一人。若真可取，被杀的一万个人岂非如同尘埃。

魏婴（字:无羡）：（喃喃自语）一人清醒，万人愚钝吗？

魏无羡若有所思的看着那个女子，眼睛里多了些与往常不一样的东西。在众人以为金子轩还要反驳时，却见金子轩已躬身行礼。

金子轩：如此，当初的一个人也成了一万个人，是子轩狭隘了，多谢流云小姐教诲。

温珺瑶（苏珺瑶）：（平日只知流云顽劣淘气，今日才知其博学，口才更是翘楚，忍不住对流云竖起大拇指）流云你太厉害了，我甘拜下风

流云：（坐回位子，回之一个鬼脸）客气客气

因为来云深不知处头一日的缘故，蓝启仁对魏无羡总是看不顺眼，而魏无羡本人又不肯安分守己，不是吃零食就是睡大觉，再不是就作弄旁人。

蓝启仁：魏婴。

魏婴（字:无羡）：在。

蓝启仁：我问你，妖魔鬼怪，是不是同一种东西？

魏婴（字:无羡）：不是。

蓝启仁：为何不是？如何区分？

魏婴（字:无羡）：好说，譬如一颗活树，沾染书香之气百年，修炼成精，化出意识，作祟扰人，此为‘妖’。若我拿了一把板斧，拦腰砍断只剩个死树墩儿，它再修炼成精，此为‘怪’。

流云：（暗暗给师兄竖起拇指）

魏婴（字:无羡）：（对着小丫头眨了眨眼睛）

蓝启仁：清河聂氏先祖所操何业？

魏婴（字:无羡）：屠夫。

蓝启仁：兰陵金氏家徽为白牡丹，是哪一品白牡丹？

魏婴（字:无羡）：金星雪浪。

蓝启仁：修真界兴家族而衰门派第一人为何者？

魏婴（字:无羡）：岐山温氏先祖，温卯。

蓝启仁：身为云梦江氏首席大弟子，这些早都该耳熟能详倒背如流，答对了也没什么好得意的。我再问你，今有一刽子手，父母妻儿俱全，生前斩首者逾百人。横死市井，曝尸七日，怨气郁结，作祟行凶。何如？

这次，魏无羡却没有立刻答出，旁人只当他犯了难，均有些坐立不安。

蓝启仁：看他干什么，你们也给我想。不准翻书！

蓝启仁：忘机，你告诉他，何如。

蓝湛（字:忘机）：度化第一，镇压第二，灭绝第三。先以父母妻儿感之念之，了其生前所愿，化去执念；不灵，则镇压；罪大恶极，怨气不散，则斩草除根，不容其存。玄门行事，当谨遵此序，不得有误。

蓝启仁：一字不差，无论是修行还是为人，都需得这般扎扎实实。若是因为在自家降过几只不入流的山精鬼怪、有些虚名就自满骄傲、顽劣跳脱，迟早会自取其辱。

魏婴（字:无羡）：（感情这就是用他的好学生，给我来个下马威！）我有疑。

蓝启仁：讲。

流云：（蓝先生的意思很明白，可是魏无羡可不会吃这种暗亏，果然……忍住偷笑，看师兄如何发挥）

魏婴（字:无羡）：虽说是以‘度化’为第一，但‘度化’往往是不可能的。‘了其生前所愿，化去执念’，说来容易，若这执念是得一件新衣裳倒也好说，但若是要杀人满门报仇雪恨，该怎么办？

蓝湛（字:忘机）：故以度化为主，镇压为辅，必要则灭绝。

魏婴（字:无羡）：暴殄天物，我方才并非不知道这个答案，只是在考虑第四条道路。

流云：第四条路？

魏婴（字:无羡）：这名刽子手横死，化为凶尸这是必然。既然他生前斩首者逾百人，不若掘此百人坟墓，激其怨气，结百颗头颅，与该凶尸相斗……

流云：（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流云：师兄，若这些怨气被激起，最后无法控制，又该如何？

魏婴（字:无羡）：这我还未想到，不过你不是有把流光琴有度化压制怨灵之效，不知云儿可是有何意见？

流云：并无，我未曾试过对有意利用而激起的怨灵进行安抚度化为己所用，不过……前人未曾试过，并不代表后人不可。

魏婴（字:无羡）：那可好，若我想出来了，咱们俩再一起探讨这个问题。

蓝启仁：你还未想到，等你想到了，玄门百家就容不得你了……滚！去藏书阁抄一千遍《礼则篇》，流云你也去同罚一千遍。

随即师兄妹两人潇洒的走出兰室，气的蓝启仁直跳脚。

温珺瑶（苏珺瑶）：（眼巴巴的看着两个人走出兰室，眼神可怜巴巴的像个祈求被带走的小狗，小声嘟囔）流云带我出去玩呀

蓝启仁：（听到苏珺瑶的话，脸色更加阴沉）苏珺瑶你很想跟他们一起去？那好，你跟他们一起去面壁思过……忘机你去监督，不准他们三个胡闹。

殊不知今日所提到的两个问题一语成箴，在不远的将来魏无羡、流云、苏珺瑶、蓝忘机几人竟真的要为此做出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