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前尘卷】

【第六章 夷陵】

6.4 阿杏

这一章是我重修以来最满意的章节之一，景物、人物、情绪、情节，皆到位，几乎是一气呵成，希望大家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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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夜晚，刚下过一场不大不小的雨，云深不知处的落叶被雨水冲走，汇入山涧中，越飘越远，不知去了何处。

静室大门紧闭，蓝忘机披散着头发坐在院前的一棵枯树下，任由白衣被雨水淋湿津透。他一声声弹着古琴，琴声压抑凄凉，断不成章，如怨如思，如泣如诉……

蓝曦臣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幕，只能叹气。

旁边的蓝景仪小声说道：

蓝景仪：泽芜君，自从魏前辈走后，含光君就一直这样，已经三天了，没吃没喝。我们也是没办法，才紧急招您回来的。您看这可怎么办啊。

蓝曦臣满眼伤痛，说道：

蓝曦臣：母亲离去的时候，他也是在这里弹了好几天的琴，不吃不喝，最后晕倒才……你们，好生在这里看着吧。

蓝曦臣知道弟弟性子倔，劝也没有用，只能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铮……”

一声琴响，弦断，蓝忘机的手指瞬间被琴弦划出一道口子，鲜血喷洒出来溅了一琴，但他并没有停止，继续弹了下去，任由手指被割伤、割烂，深可见骨。

蓝忘机似乎感到有些恍惚了，他看到身边的枯树在轻轻颤抖，仿佛在为他哭泣。

他心想，这棵树在这里这么多年了，以前母亲在的时候还是郁郁葱葱的，他便经常在这里弹琴给母亲听。

后来温氏火烧云深不知处，这棵树也给烧了，听说父亲当时就是在这棵树下受的重伤，不治而亡。

后来云深不知处重建，也不知叔父为何执意不愿将这棵树挪走，可能是为了让自己对父亲母亲留点念想吧。

每次在这棵树下，蓝忘机都会觉得异常放松，但也会感到很悲伤。

想着想着，蓝忘机发现自己眼前模糊起来，周围被一片雾气弥漫，什么都看不到了。

远处一个身影慢慢向自己走来，有些熟悉有些亲切，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蓝忘机心口颤了一下，脱口而出：

蓝忘机：母亲！

没错，出现在蓝忘机眼前的，是已经过世多年的阿杏，蓝忘机的生母。

只见阿杏温柔的蹲了下来，摸摸蓝忘机湿漉漉的头发，说道：

阿杏（青蘅夫人）：我的湛湛啊，你怎么了？

蓝忘机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这是幻觉，但是却无法挪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母亲，希望能多看一眼，多听一会。

阿杏（青蘅夫人）：湛湛，告诉娘，为什么在这里伤心？是不是一个人太寂寞了？

蓝忘机：母亲，他离开我了。我本来对自己说，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再让他离开的，可是这次，我又把他弄丢了……

阿杏（青蘅夫人）：傻瓜，你一个人在这里伤心是没用的，你知道那人为什么要离开你吗？

蓝忘机想了想，说道：

蓝忘机：我不知道。

阿杏笑了一下，对蓝忘机说：

阿杏（青蘅夫人）：娘亲给你讲个故事吧。

蓝忘机温顺的点了点，说：

蓝忘机：好

阿杏顿了顿，眼中露出悲伤的情绪，说道：

阿杏（青蘅夫人）：当年娘亲和你父亲结合，虽是情势所逼，但也两情相悦。被你父亲幽禁，与你们母子分离，娘亲不悔，也不怨。但是，你知道为何最后娘亲要离开你们吗？

蓝忘机：为何？

阿杏（青蘅夫人）：因为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父亲都没有真正了解过我。他虽保护了我，却也困住了我。他虽说不怨我杀了蓝鹤长老，却不能原谅他自己。他放不下蓝家和礼法，也放不下我，只能将自己困住，也困了我一辈子。

蓝忘机：所以，您就离开了我们？

阿杏（青蘅夫人）：湛湛，人生最绝望的事情，就是两人以爱的名义困住对方。我选择离开，是为了给他一个选择的机会。我走了，他便守在这棵银杏树下，树烧了，他便走了，这便是他的选择。

蓝忘机：银杏树？！这棵树？

阿杏（青蘅夫人）：是的，孩子，这棵银杏树便是我，我在这里看着你长大，看着你成人。你开心，我便开心。你痛苦，娘亲也痛苦啊

蓝忘机：母亲！

蓝忘机忍不住落泪。

阿杏（青蘅夫人）：湛湛，好好想想，那人，他到底需要什么？想要你为他做什么？不要一个人困在这里了，万一那人不在了，你会后悔一辈子的。就像，当年你父亲那样……

阿杏说完，抱住了蓝忘机。

蓝忘机：他需要什么……

蓝忘机喃喃自语。

阿杏突然站了起来，对蓝忘机说道：

阿杏（青蘅夫人）：湛湛，娘要走了，但是，你不要伤心，娘一直都在你身边，陪着你的，知道吗。

说完，阿杏再次抱了抱蓝忘机，转身消失在雾中。

蓝忘机：母亲！母亲！

蓝忘机站起来想要去追，却发现自己竟然是睡着了，做了一个梦。

蓝忘机抬头一看，雨已经停了，天刚破晓，身旁的枯树，竟然长出一根嫩芽。

蓝忘机动情的用手抚摸着那棵嫩芽，说道：

蓝忘机：母亲，是你吗？”

那株绿芽被蓝忘机的手触碰下，落了下来，飞到他的衣袖中。

蓝忘机似乎有了决定，站起来，深深看了静室一眼，将忘机琴收好，转身飘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