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早挺缓缓摇了摇头：“不，不可能是衪，王比安曾经说过，衪爱人类，是不会这样伤害我们的。”

周春雨瞪大了眼睛：“衪爱人类？这种话老陈你也信？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陈早挺道：“这世间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衪如果真的要对付我们，哪里需要这样麻烦？只要让太阳升高温度，我们就如同被放大镜照射的蚂蚁，死得不能再死了。”

周春雨深锁眉头，半响才道：“那你认为，攻击来自何处？”

陈早挺道：“先不要忙着断定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攻击，我现在顾不上寻找原因，我只想怎么对浮空种子岛立刻展开救援－－浮空种子岛上缺食少药，没有干净的足够的饮水，每时每刻都有人在死去，只能被灵体附身，我要赶紧救援他们！立刻！马上！”

周春雨没有再说什么，他打开了电子地图，在上面比划着：“动物园是这次大灾中受损最轻的，也有足够的粮食和药品，可问题我们深处内陆，与浮空种子岛离得太远了，更重要的是，海水依然没有退去，我们又没有船只能够救援浮空种子岛。新华城和华龙一号基地已经沉没在海水下了，沙漠矿区现在已经被失控的天牛甲虫所占领，就算没有被占领，我们也不可能开着那些巨型采矿机去救人啊。至于其他几个据点以及罩子边缘的穿越控制中心，他们能够自救已经很不错了，根本没有多余的人手去救浮空种子岛。”

陈早挺深深叹了一口气：“局势我都清楚，可是再过24小时后，浮空种子岛将陷入全面缺水状态，勉强用海水制成的净化水只能优先提供给伤员，48小时后，粮食供应就将断绝，我简直不敢想像会有多少人将因此而死去！可问题是，我从哪儿给他们找救援力量啊！”

周春雨突然道：“有！有一支现成的救援力量！只要他们出动，就能把浮空种子岛上近十万人救出来，而且给他们足够的粮食、饮水和药品！那就是开发区！”

陈早挺顿时怔住了，他的眼睛死死盯着电子屏幕上开发区的那块区域，这次大灾，开发区是唯一没有受灾的地方，甚至连海啸都没有波及，那儿一派安居乐业。似乎有种莫名的强大的力量，在保护着开发区。

开发区有三个浙江省大，如今有近百万企业员工、承包土地的移民在那儿生存，以种花家强大到变态的基建能力，开发区的新城如雨后春笋一样拔地而起，各类医院、自来水厂等公用设施一应俱全，那儿农场里的植物虽然没有一天一熟，但在采用了新型杂交品种后，20来天就能成熟收获，不仅解决了本地的粮食供应问题，甚至还能大批量运到种花国内，不要说区区浮空种子岛近十万人口，就是再多一倍，也容纳得下！

更重要的是，开发区有船，有大批的远洋轮，它们完全可以直达浮空种子岛，将困在那儿的军民一股脑儿运到开发区。这批远洋轮其实是为了掩人耳目用的，以制造大量物资通过远洋轮运输回种花家的假象，真正的运输任务，都由王比安来负责。

但是现在，这批从来没有真正行驶在大西洋上的巨轮，真的要行驶在大海之上了，只不过是冰火世界的大海之中，谁知道船员会不会看到大海里如冰山一样巨大的怪兽怪鱼？

是的，最大的问题就在于这里，而非开发区的救援能力！

让开发区参与浮空种子岛救援，就等于将冰火世界、时空穿越大白于天下！那陆明光、王比安、陈早挺辛辛苦苦安排的开发区这个瞒天过海的行动，就白白浪费了！不仅如此，连整个穿越的秘密都会暴露在世人面前！

一边是穿越的巨大的秘密，一边是浮空种子岛近十万条军民的命，死死在压在陈早挺肩膀上，他甚至没办法与陆明光、上级领导取得联系，征询他们的意见，可自己此前只不过是个小小的潜艇艇长啊！难道要把整个种花民族的未来和命运，压在我一个人的肩膀上？！

陈早挺的眼睛瞪得血红，胸膛剧烈起伏，终于，他一字一句道：“立刻命令我们留守在开发区的战士们，组建一支船队，前往浮空种子岛开展救援行动，将所有的军民都转移到开发区！开发区的医疗机构做好抢救大批伤员的准备，备好人造血液和相应的器材药品，当然，还有大批的粮食供应以及住宅。”

周春雨立刻明白过来：“老陈，这样一来，冰火世界的秘密，可就让开发区普通的老百姓都知道了！”

陈早挺苦笑道：“王比安不知出了何故，停止了传送，这意味着，开发区也与种花家断绝了联系，这样一来，开发区早晚会发现自己身处异世界，那还不如让我们主动告诉他们真相，并进行相应的控制－－”

周春雨一听控制两个字，连连摇头：“老陈，那可是近百万人口啊！远远超过我们这儿以战士、专家和工程师组成的人口，我们怎么可能控制得住他们？万一失控，这些老百姓到处乱跑，那可就成了怪兽们的美餐了。你忘了当初动物园周边的气候恢复正常后，怪兽们是如何超常繁殖，并且进攻我们的吗？”

陈早挺道：“我当然没有忘记！所以，我不仅仅要控制开发区的平民百姓，还得让他们变得强大，守纪律，我要的是一支纪律严明的，有着相当强大战斗能力的半军事化队伍！”

周春雨连连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在这样短的时间内，你不可能把开发区里的那些船员、矿工、农夫训练成战士。不对，等等，天哪！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了！你、你居然想动用灵体？！你想让灵体与开发区的平民附身，从而得到一支强大的军队？！你疯了！灵体这群家伙根本是不可信任的！这次大灾中，为了拯救牺牲的人们，我们已经让灵体大大扩充了自己的力量，如果让开发区近百万人也让灵体附身－－不！不！不！我绝对不允许！这太可怕了！”

陈早挺一字一顿道：“我没那样愚蠢。我绝对不会让灵体进一步扩充自己的势力，无论是小张老李，还是宋武军柳欢欢都不行。但是，如果是我们自己的灵体呢？”

坠毁的飞天潜艇旁拉起了警戒圈，没有陈早挺的命令，就连一片废铁片都不能动。

陈早挺带着周春雨匆匆来到了坠毁现场，冲着负责守卫的战士点了点头，钻进了潜艇内部，两人小心翼翼地在废墟一样的潜艇内部穿行着，重新回到了陈早挺和赵国富当时获救的舱室。

潜艇内部通着电，但陈早挺并没有打开，他知道，周春雨特殊的体质能让他在黑暗中视物，他沉声道：“周春雨，你有没有想过，我和赵高工从千米高空坠落下来，为何依然活着？”

周春雨道：“当然，不仅仅是我，所有人都在怀疑。郭大路说，唯一的解释就是你和老赵都拥有了飞行的能力，在潜艇坠毁的那一刻腾空而起，否则，无法解释为何潜艇摔了个稀烂，而你们两人却活着。只不过，因为各地救灾的事，以及王比安突然中断了穿越传送，大家忙成一团，再没有人顾及这个问题。我私下里问过赵高工，赵高工却脸色古怪，说最好问你。因为，这潜艇是你的。老陈，该不会是潜艇里装了什么高科技的救援设备，让你们顺利脱身吧？不对，潜艇里就算有救援设备，那也是为了对抗海底巨大的水压的，不可能考虑到从高空坠落这样的情况。老陈，你就直说吧，究竟是什么救了你和老赵？”

陈早挺道：“我很难确切地描写究竟是什么救了我，但我也许可以让你亲眼看到。”

“看到？”周春雨皱眉道，他环目四顾：“老陈，你知道我耳目嗅觉异于常人，比陈松还灵敏，虽然现在太阳恢复正常了，我的能力略有下降，但我还是可以确认，这艘废铁一样的潜艇里，没有任何别的生命的存在，连老鼠都没有。”

陈早挺道：“所以我说，你不亲眼看见的话你根本不会相信－－周春雨，攻击我。”

周春雨一怔：“什么？你说什么胡话？”

陈早挺耸了耸肩膀，突然拔出了电磁手枪，对着自己的脚开了一枪，他的动作如此之快，周春雨甚至来不及反应，可是，却有别的事物比周春雨更快，不，甚至比电磁弹丸更快－－一个光团突然出现在陈早挺手里的电磁手枪和脚板之间，一枚小小的电磁弹丸正在光团中间飞快的旋转着，却始终飞不到它的目标－－陈早挺的脚板上。

周春雨一下子变身成吸血鬼形态，伸出了尖利的爪子：“这是什么玩意儿？！”

陈早挺清晰地道：“别紧张，就是它和它的同类救了我和赵高工。我怀疑，不，我认为，它就是我指挥的潜艇的战友。我的战友们在氢弹爆炸中，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变成了这个样子。”

周春雨试着用爪子碰了碰光团，却居然从光团中穿了过去，这非常神奇，光团似乎没有实质，但却又能救援陈早挺和赵国富，还能把超音速飞行的电磁弹丸给困住。

周春雨喃喃道：“它们究竟是什么？”

陈早挺道：“我怀疑，它们就是灵体！或者说，是科幻小说里描写过的等离子体，更直接一点，你可以称呼它们是幽灵。”

周春雨立刻想到了此前陈早挺打算引入开发区开展救援的事：“你是说，我们人类也能在某种特殊的条件下变成灵体？这样一来，冰火世界不仅仅有原生的小张老李宋武军柳欢欢这样的本土灵体，也有了源自我们人类的灵体？我们可以利用人类的灵体进行大规模的裂殖，而不用担心它们是否存在忠诚的问题？”

陈早挺打开了一个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张全家福合照，他捧在手里，轻声对着那团光影道：“老伙计，我知道是你，如果你能听得懂我的话，请你回到这张照片里。”

那光团当着陈早挺和周春雨的面，缓缓飞进了合照里，合照里的战士冲着两人挥了挥手，恢复了原样，铛啷一声，电磁弹丸掉落到地板上。

良久的沉默，不知道过了多久，周春雨哑着声音道：“你认为，我们能够撑多久？”

陈早挺的声音似乎是从极远极的地方飘来：“我不知道，地震、海啸、洪水，还有变异的气候，恢复正常的太阳，失控的天牛甲虫－－我不知道我们会面对哪些威胁，但是毫无疑问，开发区是不可能独善其身的，我们需要把这百万移民变成一支强大的军队，而不是反过头来还需要我们去拯救他们。灵体，只有让我们自己的灵体附身，移民们才能拥有强大的力量，也不用担心日后的泄密问题。”

周春雨喃喃道：“可你知道你这是在制造怪物－－百万级的怪物！虽然我自己也是怪物，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这件事的后果，根本不是你能控制的。”

陈早挺突然暴发了，他大吼道：“可我有什么办法？！王比安不知所终，我们彻底断绝了与种花家的任何联系！我们就如同一个孩子，被抛弃在怪兽四伏的黑暗森林里！要嘛我用最快速度打造出一支军队，要嘛我们被怪兽或异奇植物屠杀！我们必须尽快这样做！不然的话，就算王比安再一次回来，穿越得以恢复，他看到的，也只是我们的一片尸体－－见鬼，我们连尸体也不会留下来，只是怪兽肚子里的一垞屎！”

周春雨苦笑道：“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有什么好说的，老陈，干吧，咱们得活下去。”

陈早挺再次沉默下来，半晌，周春雨问道：“怎么？老陈你还在顾虑什么？”

陈早挺苦笑一声：“我只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和我的战友变异的灵体沟通，也行，我们现在需要一具尸体，一具新鲜的尸体，让灵体附身后，才能进行顺利的沟通，要不然，我总不能时不时向自己的脚板开上一枪，才能将灵体‘召唤’出来。”

“我在想，该找谁来第一个与灵体合体，这个人选很重要，因为他间接控制着百万移民，如果所托非人，那可就－－我想，应该由我来与灵体合体！

周春雨想了想：“是的，老陈你是最合适的人选。我可以冲着你的心脏重重打上一拳，让你的心跳突然停止，进入濒死状态－－”

陈早挺摇了摇头：“从我的经验来看，当我面对突发的危险时，战友灵体就会立刻出现，如同刚才阻止电磁弹丸一样，阻挡你对我的伤害。”

周春雨一皱眉：“这样说来，任何外来的攻击伤害，都会被灵体挡住？这倒是难办了。等等，我有个办法，我吸你的血怎么样？”

陈早挺瞠目结舌：“什么？”

周春雨道：“你知道我在变身后，外形如同吸血鬼，而且吸食怪兽的鲜血后，的确能增强自己的能力。我发现，当自己吸怪兽的血时，我的牙齿会分泌了一种麻醉物质，让怪兽感觉不到痛苦，反而喜欢被我吸血。如果我吸你的血，也许灵体并不认为那是一种攻击，可如果你体内的血大幅度减少，你同样会进入濒死状态，也许那时，灵体就会附身救你了。而就算灵体没有附身，那我也能立刻把你送出潜艇，在你体内输入人造血液，救活你。”

陈早挺哈哈大笑：“吸血鬼的初吻吗？我喜欢这个主意。来吧，周春雨，咬我吧。”

周春雨也不客套，现在一切都是争分夺秒，来不及进行周详的谋划了，这世间原本就不存在算无遗策绝无后患这种事，在冰火世界，一切都是未知数，干了再说！

周春雨抱住了陈早挺，然后将唇凑到了他的脖子上－－周春雨心里还在想着，靠，如果第一次吸人血，是个妹子该多好，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好别扭啊－－嘴里的利牙已经咬穿了陈早挺的颈动脉，腥甜的鲜血顿时涌进了他的口腔。

陈早挺一开始还有些紧张，身体紧绷，但他很快发现，正如周春雨所说，脖子处并没有任何痛感，反而有些舒适的感觉，人有点飘飘然，自己居然很享受这被吸血的感觉。但是渐渐的，大量鲜血流失的后遗症显现了出来，陈早挺一阵阵昏眩，四肢无力，心跳减缓，如果不是周春雨抱住了他，他就要摔倒在甲板上了。

周春雨停止了吸血：“老陈，我没看到灵体出现，这个办法恐怕不行！我这就把你带出潜艇去输血！”

陈早挺勉强伸手，扯住了周春雨的胳膊：“不，继续吸，不能前功尽弃！我死不了！”

周春雨一咬牙，埋头继续吸陈早挺的血，突然，周春雨感应到陈早挺的心跳停止了－－我操，血吸得太多了！当周春雨吸血时，他自己会有高度的欢愉感，如同瘾君子吸粉一样，根本停不下来！

周春雨大惊失色，连忙放开陈早挺，拼命按压他的胸膛：“老陈，你他妈的不能死啊！”他转头冲着四周大吼道：“灵体！快出来！快出来啊！再不救陈早挺，他可真要死了！”

一团光从合照里飘了出来，这一次周春雨看得清楚了，光团的确是个人影，而且眉眼依稀和合照中的那个战士非常相像。

周春雨将陈早挺托在自己手里，递向灵体：“快！快救他！”

灵体如同水一样流进了陈早挺的身体，原本已经停止心跳的陈早挺突然恢复了呼吸和心跳，周春雨忙把陈早挺放到甲板上，陈早挺已经睁开了眼：“周春雨，没事了，我已经和战友合体了。”

周春雨一屁股坐到甲板上，恢复了正常的形态：“老陈，你胆子也太大了，差点把命给丢了。我也是昏了头，居然会吸你的血。”

陈早挺站了起来，似乎有些不熟悉自己的身体，抚摸着自己的头脸和身体，周春雨关切地问道：“合体后的感觉怎么样？小张和老李合体后，更多的是灵体控制了身躯。”

陈早挺道：“很奇妙的感觉，我能够感觉到牺牲的战友灵体在我的体内，他的记忆已经消失不见了－－那应该是变异成灵体后的必然现象，但是他还保留着情感，对，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就是情感，这就是为何当我身处危险时，灵体会自动出来拯救我，是战友之情兄弟之情依然在他心中。”

周春雨挠了挠头：“那现在究竟是你在控制身体，还是灵体在控制身体？是你在说话，还是灵体在说话？”

陈早挺摇了摇头：“我很难解释清楚，我们是一体的，却又是有所分别的。但我可以确认，战友的灵体和小张老李的灵体并不相同，也许这是因为一个是冰火世界的生物体转换而成的，另一个则是地球人类转换而成的－－等等，我明白一件事了！灵体附身并不需要濒死状态！就算是健康的活人也可以与灵体合体，只不过，活人的自主性大大增强，控制权不再被灵体所有，就如同我现在这样！”

周春雨立刻明白了关健所在，他一下子握紧了拳头：“你是说，小张和老李那批最初始的灵体，是故意挑濒死的人体进行合体，就是想要彻底控制附身的宿主？！该死！我早就知道小张老李灵体不是好东西！”

陈早挺道：“周春雨你不要急躁，我刚才说过，地球的灵体和冰火世界的灵体有所不同，毕竟我们是完全不同的生命形态，别忘了，我的战友变异成灵体前，也是人类，而小张老李灵体的原始形态，我们却一无所知。所以也许对小张老李而言，他们想要附身人类，只能采用濒死的办法。这且暂切不提，现在重要的是，我终于可以施行自己的计划了，我这就赶赴开发区，利用体内灵体裂殖的能力，控制那些普通移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