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府历2892年7月25日

伍连山的办公室里。

“田局长最近提及了你几次。”

贾颖坐在客人的位置上，看着自己的指甲，用随意的语气说道。

“哦？”伍连山看向她。“因为昨天我去买了一些真灵丹？”

贾颖：“嗯，大家都知道，什么人会用到这个。”

“以前，以前也有人会为自己的线人买一些。但是你直接拿出六十万，买了十二颗，大家就可能会有想法了。”

伍连山：“直接？这有什么问题吗？”

贾颖：“大家在后勤处买东西一般都是先付一部分，剩下的慢慢还。”

伍连山：“这是个人习惯的问题。我不喜欢欠债。再说了，六十万很多吗？”

贾颖：“其实也没那么多。但是，你为什么需要这么多真灵丹呢？”

伍连山：“我找的线人，不止为自己买，还为别的师兄弟提供。”

“他这么对我说：人不能只考虑自己。之前的时候没办法，也就罢了。但现在有了条件，最好是帮一下处于困境的朋友...以后，说不定会有什么时候需要朋友们的帮助呢。”

“这做有问题吗？”

贾颖‘咯咯’的笑了起来，笑的很开心、很厉害---就好像听到了什么非常好笑的事情一样。

伍连山看着她，皱着眉，想要发问。这时候，贾颖停了下来，收敛了笑容。“没有....这没有任何问题。”

伍连山：“真的吗？”

贾颖：“当然。其实，局长也只是顺口问问，实际上他没什么态度。”

伍连山看着她，没有再追问：“这位田局长，好像对什么事都没态度。”

“这样做，真的没问题吗？”

贾颖摇了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按理说，田局长离退休还有一段时间。但是他这几年，总是显得很疲惫，不愿意多事。”

“很多事情，他都交给下面来处理了。嗯....也不是交给某个人，而是把不同的工作交给不同部门的人处理。”

伍连山：“这样...”

“那，如果我去找局长，申请工作，他会安排某些有份量的工作给我吗？”

贾颖摇摇头。“现在没空位置。他就算想安排，恐怕也没机会，很多人在等着呢。”

伍连山：“很多人在等？”

贾颖：“当然了，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吗？”

“就算以功劳而论，很多人也不不比你差。有人利用自己部门的优势，从瀚中那边买来了很多珍贵的矿石；有的弄到了很多珍贵的情报；有的则像你一样，弄到了修真者的财物。”

伍连山：“他们是通过什么方法？”

贾颖笑了起来：“这个....他们通常不会告诉别人。”

“就像你，具体是怎么弄到那些丹药、功法、灵器的，也不会告诉我，对吧。”

伍连山：“好吧。那，要是我抓到一些破坏力较大的间谍，能算是立下更大的功劳吗？”

贾颖：“最好不要这么做。”

“破坏目前的默契，上面只会追究你的责任。”

伍连山看了她片刻：“而破坏某些人获得利益的机会的话---就算上面不想追究我的责任，那些人也会尽力去促成追究，对吧。”

贾颖笑了起来：“是啊。”

“其实有些事情，就算局长想改变，也没办法。”

伍连山：“田局长他....在这里工作了很久了？”

贾颖：“对，几十年了。他刚加入情报司的时候，是最低级的情报员，后来在内情处工作过，在行动处也工作过，在几个岗位上都立下过不小的功劳，才晋升成了这里的局长。”

“现在，最聪明的做法，就是什么都不做。安心等待，是最好的。”

伍连山没有反驳这种说法。之后，他提起了别的。“我们的局长，叫田源世。”

贾颖：“对，有什么问题吗？”

伍连山：“没有。名字这种事，能有什么问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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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府历2892年7月27日

戴平理的办公室里

“也就是说，你想申请贷款？”戴平理看着叶碎竹，表情犹疑。

“不是为我，是我在这里的一些师兄弟。”叶碎竹说。“他们分布在各地....我们找到了一些渠道，能买到真灵丹。”

“呃...这是一种很重要的丹药，可以让我们晋升，变得更强...”

这样说着，叶碎竹觉得自己的用词有些笨拙。

戴教授知道我的身份，这样说没什么问题吧。

戴平理看着他。“你们可以变强，然后呢？”

叶碎竹：“我们可以联名向上打报告，就说那位富鑫先生很重要，要求上面释放他。”

这是比较有力的理由吧。我们的修为提升了，对你也有好处...

然而，戴平理却没像他想的一样认可。这位教授打量了他片刻，摇了摇头。“你们就算这样做，恐怕也没什么用。”

叶碎竹皱了皱眉。“如果能在修为上取得突破，我们说话的份量也会更重一些。”

戴平理：“自己购买真灵丹来突破的话...在突破筑基六层之后，上面会给你们相应的功法吗？”

给功法...不‘追查真相，严惩私自购买的举动’就不错了。还给功法？

要不然的话，把那些筑基七层才能修炼的功法以较低的价格卖给大家？一本一万是不是低了点？三万一本，大家应该会买吧...

叶碎竹考虑了一下，看向戴平理，露出笑容。“肯定会给的，门派一向支持我们。”

听到这话，戴平理打量着他，露出一幅盘算的模样。

他...应该不会答应吧。

叶碎竹维持着表情，这样想着。戴教授虽然想救回自己的表弟，但不想和修真者过多来往，这也是有可能的；或者，我们终究是低级的炮灰修真者，他不认为我们值得帮助....

也是，大家虽然在这里工作，表面上有还算过得去的收入...但毕竟是修真者，只要上面下一道命令，就会被调走。

好吧，要是他不答应，那就算了。戴教授虽然有钱，但并不是银行的人，不经营借钱这项业务...自己来找他，也实在是有点想岔了。

虽然自己只认识这一个富豪，找不到别的途经....也许，该直接去银行试试。虽然没有正当理由，不好贷，但是，也可以找伍连山帮忙，或者采取某些‘有说服力’的手段。

毕竟，自己和师兄弟们都是修真者，会一些法术....

在叶碎竹这样盘算着的时候，戴平理开口了。“他们在这里都有正当工作，对吧。”

叶碎竹：“对...当然。”

戴平理：“你说的这种真灵丹，大约多少钱一颗？”

“呃，十万一颗..”

戴平理：“数目并不大。服下一颗药丸，就一定能晋升吗？”

叶碎竹：“几率不小，大约七成左右的几率吧。”

戴平理：“大约多少个人？”

师兄弟总共有三十多个...叶碎竹想了一下：“七十多个...”

戴平理：“那我给你八十个名额。对了...你那些师兄弟以前在银行借过钱吗？”

叶碎竹想了一下：“没有...”

应该没有。上面申明过纪律，要求大家保持清醒，不能给天府的种种堕落物品所腐蚀。

但也说不定，有些人偷着这么做了...

这样想着，叶碎竹的语气并不是很确切，但戴平理完全没有质疑。“那就好。让他们去神农工业银行，每人三十万天府币的额度。还款期限二十年或三十年都可以....但利息的话，比正常的要高一些。”

不是吧....还真答应了？

叶碎竹惊讶的看向面前的这位教授。“那...真是太感谢了。”

戴平理：“抵押方面，他们的工资可以进行一定程度的抵押。剩下的，你来担保，可以吗？”

叶碎竹：“我来担保？”

戴平理：“有限责任。”

“如果他们是普通人，有助教这个额度的工资，那这种形式的贷款肯定没有问题。但...毕竟他们是带着任务前来的修真者，如果上面下了命令，说不定会被调走，对吧。”

“如果出现了这种情况，他们拖欠的债务就由你来偿还。”

“这很合理，对吧。毕竟，出售真灵丹的渠道在你手里。”

叶碎竹哼了一声。

看到他这样，戴平理随即进行了解释：“并非我不信任你，但银行的工作流程就是如此。如果不这么做，他们不会答应的。”

叶碎竹的表情缓和了一点。“好吧，那就按你说的办。”

“当然了，这只是既定流程。”戴平理说。“如果你们确实能...像你之前说的那样，救出我表弟，我就再支付一笔报酬。”

明白了...这才是他的目的。在这位先生看来，以这样的方式合作，我就会更努力的去救他那位表弟。

叶碎竹：“再支付多少报酬？”

戴平理拿起笔来，唰唰的写下了一份协议：

“如果我表弟，神农贸易在瀚中的总负责人，富鑫先生完好无损的被救回来，并且能继续进行工作。我，戴平理，就会向神农工业银行担保，要求他们就为叶碎竹先生提供一份额度，允许其在那里借取两千四百万的无息贷款，为期三十年。”

和贷款的额度一样，两千四百万...只不过，这次是无息的，而且是给我一个人的。

还真是个相当可观的数目啊。他...会不会知道了什么？

叶碎竹目光凝重的看着戴平理：“我知道了。”

天府历2892年7月28日

一个身材高大健壮，身穿便装，相貌清秀俊朗，却眉头紧皱，眼里也满是忧色的男子，提着皮箱走出车站。

“子英，我在这！罗子英！”

不远处，随即响起了叶碎竹的声音。

罗子英朝声音响起的方向看过去，穿着一身新衣服的叶碎竹正站在那里，朝他挥手。

罗子英走过去。“叶大哥。”

叶碎竹亲切的朝他笑着。之后，他亲切的揽住了罗子英的肩膀。“走。”

他们走上等在外面的浮空车。之后，自动驾驶系统启动，把他们带到一家豪华酒店的停车场上。

下车后，罗子英看着叶碎竹收起遥控器，忍不住开口了。“你的车？”

“租来的。”叶碎竹笑道。

之后，他把罗子英领到了上面的一个大房间里。罗子英看着酒店的布设，东张西望，几次欲言又止。

进到房间里后，他放下包，目光从桌上的几个高档酒瓶，床头挂着的几件昂贵衣服，地上散落的几张钞票上依次扫过。

之后，他说出的是这样一句话：“你住在这里？”

叶碎竹坐到了一旁：“最近。”

罗子英也坐下了：“这里每天要多少钱？”

“原价一千。”叶碎竹说。“长期住能打折，八百就够了。”

“也就是说，我一个月不吃不喝，能住四天。”罗子英目光复杂的看着他，这样说道。“怎么回事，你发财了？”

叶碎竹：“对，运气不错，最近赚到了一笔外快。”

罗子英：“就是你之前说的，能购买真灵丹的渠道？”

叶碎竹：“对，十万一颗。许冠军和吕良新各买了一颗。”

罗子英：“许冠军？他不是在机器人工厂工作吗？工资比我们都低....”

叶碎竹：“贷款买的。”

他随即把贷款的事项谈了一下。自己去和银行谈了，如果大家需要，可以用工资做抵押，从银行进行借贷---只要从前没有借贷记录就行。

听到‘借贷记录’这个词之后，罗子英颤抖了一下。

“门派要求过，我们不能被天府那些普通人的恶习所腐蚀。贷款这种事...”

叶碎竹：“如果我们贷款买那些没用的玩意，那肯定是不对的。但是....如果有什么东西值得贷款买，那就是真灵丹了。”

“想想吧，如果能突破到七层，我们就可以修炼新的法术，而不是简单的剑芒和防护罩....对门派来说，我们会有更大的价值。”

罗子英：“可是，就算有这种丹药，我们也未必能成功突破...还是要多多修炼，奠定基础...”

叶碎竹：“正常来说，筑基六层到七层，不应该比五层到六层更难。那，为什么我们都能轻松突破到六层，却始终无法突破七层，需要真灵丹？”

“我告诉你为什么：因为我们前期的修行，是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使用了舍生诀，消耗潜力而强行推动修为。”

“真灵丹的效果，是在一定程度上化解舍生决的效果。所以，服用它之后才能有效的提升我们突破的几率。”

罗子英：“什么！？你的意思是，我们都被骗了？”

叶碎竹：“要不然呢？”

“我们的收入都不低，月收入三千多，贷二十万也没什么问题。还有一个好处，定下期限，开始每个月还款之后，我们就可以不把大部分收入交给上级了。”

罗子英：“你的意思是....”

叶碎竹：“对。”

“田小姐被杀，确实非常遗憾，让我们大家非常悲痛。但是...这件事也不是全无好处。之前我们如果打算贷款并每个月还款，她肯定会阻止。但现在她不在，那种扣款，只要申请结束就可以了....”

叶碎竹这样说着，拿出了一份贷款文件，递给罗子英。

罗子英接过文件，大致看了看。

在文件上写明了：允许他们贷款三十万天府币，利息是规定标准利息的三倍，但不需要借贷人提供复杂的身份证明。只要过去没有贷款记录，并且提供工作和收入证明，就能贷出钱来。

“我们是师兄弟。”在罗子英看着文件的时候，叶碎竹轻松而随意的开口了。“应该互相帮助。”

“我最近找到了一个渠道，能买到真灵丹。本来，我自己买下来，自己突破就可以了。但是我反复考虑了一下，问自己‘我能丢下师兄们不管吗？’‘就算他们过去做了某些过分的事情，难道我就要一直记着吗？’‘难道大家不都是被门派压榨的对象吗？’”

听他这样说，罗子英又皱了皱眉。“成长老说过，如果我们能立下功劳，会发下真灵丹的....”

叶碎竹有些惊讶的看着他。“说是这么说，你见过上面下发真灵丹给普通弟子的事吗？”

罗子英没开口。

叶碎竹提高了声调：“从门派拿到真灵丹的，只有长老的子女、亲传弟子，以及他们喜欢的狗！我们想靠功劳从门派拿到真灵丹，纯属做梦！”

罗子英张了张嘴，像是想要反驳，但最后低下了头。

叶碎竹：“我仔细想了一段时间，觉得还是尽量给大家一个机会，让大家也能买到真灵丹，能突破这个关键的门槛。”

“区区十万天府币，对大家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你说呢？”

罗子英又看了看屋子里的酒瓶、新衣服，地上的钞票。

“确实，这个价并不高。”他这样说道。“但是....要是我们突破之后，上面不高兴，指责我们，该怎么办？”

叶碎竹：“一直留在这个层次，他们不会指责---那我们就不修炼？一直留在这个层次吗？”

“要是这样，你为什么之前修炼的那么频繁，需要那么多定心丹？”

罗子英轻叹一声，没有反驳这些话，而是说起了别的。“再过几天，贾主事就要过来了。他可能会检查我们的工作，调查田小姐的死因...我们买真灵丹的事情要是被他知道了，会不会有麻烦？”

叶碎竹：“贾主事？”

罗子英：“是天衍教的人，应该是三天后到。”

叶碎竹眨了眨眼：“我没收到消息...他是天衍教的主事吗？金丹期的修真者？”

罗子英：“对，好像是金丹后期的。”

“他过来的消息，大家好像都没收到，是老杨告诉我的。上面派他来，好像是因为....田小姐身上之前有很多保护法术，却一样都没生效，没留下任何痕迹，派他过来调查。”

叶碎竹：“田小姐...她应该是身份泄露了，被天府情报机构的人干掉了吧。”

罗子英摇了摇头：“不是，天府情报机构的人不会直接动手杀我们。”

叶碎竹：“真的？我之前接过一个救援金丹长老的任务。”

这样说着，叶碎竹停顿了一下。“那个长老也是天衍教的...被这里的警备队员，开着机甲干掉了。”

罗子英：“警备队吗？他们情报机构的人，一般是抓住我们，然后谈条件....”

“这样的话，田小姐也可能是遭到了军队或者警备部队的攻击....哎，之前的时候，她真的不该逃走。”

叶碎竹没作声。之后，罗子英又开口了。“贷款的事情，我觉得还是缓一缓的好。贾主事如果过来了，恐怕会调查收入的事情。”

叶碎竹摇了摇头。“让他调查去，天衍教的人，能怎的我们？上面又没给命令，要求我们配合。”

罗子英：“九大门派本是一体。他是金丹期的修为，我们必须尊重...”

叶碎竹：“尊重归尊重，但不是一个门派的，就无需服从他的命令。何必装模作样，好像心虚似的？”

罗子英：“可是...”

叶碎竹：“我这个渠道，也不是轻易得来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断掉了。”

“要买的话，可能就只有现在了。你要是怕有风险，我理解。但我是真的不希望大家错过这个机会。”

闻言，罗子英沉默良久，长叹了一声。“我以前借过钱...”

叶碎竹：“啊？”

罗子英低下头：“那时候没了定心丹。在别的地方也借不到....后来，有人说能卖给我。”

“我就去借了高利贷，买了几粒。”

叶碎竹：“高利贷？”

罗子英看着他，像是快哭出来了。“可笑吧。我们是修真者，在这里却需要做这种事....”

“为了隐藏身份，不能去偷去抢，不能去做能赚钱的工作。每个月的工资大部分都要被拿走，发放的定心丹却远远不够....”

叶碎竹：“可是...只要不在这样的环境下修炼，不需要定心丹啊...”

罗子英：“我们来修仙是为什么？”

“不多加修炼的话，一辈子的修为就到此为止了。你甘心吗？”

“我们出身不好，那就只能更勤奋、更努力，花更多的心思去琢磨，除了这样，我们还能怎么办？！”

叶碎竹沉默着，没对罗子英这种思路表达什么意见。

“你欠多少高利贷？”过了一会儿，他这样问道。“那种定心丹，多少钱一粒？”

“一万天府币一粒。”罗子英说。“本金加利息，我欠了大约26万。”

“我帮你还上。”叶碎竹一挥手，这样说道。

“真的！？”罗子英露出激动的表情来。“太谢谢了！”

“客气什么？”叶碎竹说。“我们是师兄弟啊！我不帮你帮谁？”

“真灵丹我也帮你买一粒。好好修炼，争取能突破，突破了才有前途嘛。”

罗子英的表情变得非常激动，之后，用颤抖的声音喊出了两个字。

“师兄！”

同时，泪水充满了他的眼眶。叶碎竹像是想说什么，但见到这个情况，他的嘴巴动了动，没有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