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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节 英杰的面容

群星英杰传 溅血飘香 27185 2020-06-02 07:30

  

天府历2892年9月14日下午五点三十二

“你是说,你是天府情报局的人?”

一间普通的房间里,手上戴着镣铐的叶碎竹坐在椅子上。在他对面,是几个穿着保安制服,表情犹豫的人。

刚才的问题,是右侧的保安提出的。而后,叶碎竹给出了回答。“对,一级线人,证件号XXXXX,你们可以联系XX号码进行查询。”

面前的几个保安互相注视了一下,低声议论了起来。

保安1:“怎么办...”

保安2:“队长正在确认他的身份。但是说实在的,修真者聚会,情报局安插个把线人,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保安3:“放了他?”

保安2:“那就不必了吧。至少也要等队长确认完身份...”

保安1:“如果放走他的话,他可能会泄露消息....”

保安2:“消息早晚都会泄露。毕竟响动那么大,肯定有人发现了。”

保安1:“队长在哪?”

保安2:“好像在跟人交涉,从这些俘虏身上搜出了很多东西,丹药、灵器、功法书...都能卖不少钱。”

保安1:“真的?可那都是灵器吧,私下卖掉,会不会有问题?”

保安2:“队长好像是和情报局的人谈好了,那里的人会花钱回收这些...”

保安1:“那...要不问问罗知?”

保安3:“战斗结束后他就离开了...不知道在哪。”

保安2:“罗知好像是去公司那边了。机甲损失严重,也不知道他怎么解释....”

保安3:“情报局的人会帮我们的话,比找什么律师强多了...”

保安1:“那,真的要和公司决裂了吗?”

保安2(看了叶碎竹一眼):“这些回头再说,先把他...和那些人关到一起吧。”

保安1和保安3随即站起身,走过来,把带着镣铐,灵气被封锁了的叶碎竹拽起来,送到另一个房间里。

那地方,看起来曾经是一座健身房。在角落里,凌乱的放着一些健身器材,而房间中央,则摆着许多床---在那上面,躺着叶碎竹的师兄弟们。

其中大部分都受了伤,被铐在病床上。七八台机器人穿梭在他们中间,为一些师兄弟包扎伤口,为另一些输液。

有些人看到叶碎竹被送进来,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而叶碎竹被铐到中央的时候,周围的师兄弟都看了过来,有些露出了难堪的神色。

叶碎竹左看看,右看看,只觉得自己的思绪不由自主的飘散开来。

这次,和刘师弟死的那次不一样,他的心中不怎么有愧疚的情绪。

因为,自己之前已经劝说过他们了。

他们不听劝,觉得自己很厉害,很了不起。结果,他们输了。

一如那些穿上狼皮的羊。

那些灵器,剑、水瓶、鸟笼、镜子...在他们测试的时候确实有效---但在面对真正战斗的时候,效果很快就消失了。

这就是贾颖出售给他们的灵器。他们不肯相信自己,却去相信她,这是理所应当的结果!

哈哈,哈哈哈哈!

呜呜呜呜...

叶碎竹想笑,但在笑容还没有形成之前,却忍不住哭了起来。

不是为别人,而是自己。

其实,自己的做法,和这些师兄弟并没有本质的区别。

‘他们是自私的,我又何尝不是?’

‘现在他们有的死了,有的被捉了---以后,我又何尝不会?’

如果一开始不是想从他们身上赚钱,而是号召他们,团结起来,他们何至于被骗?事情又何至于变成这幅模样?

不...不是我的错,是他们自己的错!

他们都是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自己有选择,有行为责任,凭什么要我去帮他们?!

这样想着,叶碎竹感到了一瞬间的轻松。但在随后,另一种思路浮现了出来:‘我也是这么大的人了,我也有选择----别人凭什么来帮我?’

这些思路反复在他的思维中出现,把他的大脑搅得像一个....其中的水已经沸腾,那里不停冒着泡的水壶。

在这样的变化后,叶碎竹的视野中,周围出现了很大变化---自己仿佛又坐在图书馆里,巨大的全息文字噼里啪啦的出现在了面前:

“别人在看到你遭遇危险的时候,为什么不看着你去死。要来帮你?”

叶碎竹慢慢的抬起头,看向这行文字。

“是啊,为什么呢?”

全息文字:“因为善意。”

“因为你没犯什么错,而遭到了那种不公。在这样的情况下,秉持善意的....人、或者其他存在,会愿意对你伸出援手。”

“但在这样做的同时,那个帮你的对象,也希望你能秉持善意而行事,对其他处于不幸的人伸出援手。”

叶碎竹注视了它片刻:“你...之前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这样说着,叶碎竹的表情变得非常激动,就像是发现了什么巨大的阴谋。

他这样做了之后,新的全息文字又出现在了眼前。“差不多吧。”

叶碎竹:“到底怎么回事!”

一段很长的文字,随即出现在了他面前:

“这件事的发展大概如下:

贾颖女士向你的师兄弟们提供了贷款。然后把各种丹药、功法、灵器以很便宜的价格卖给了他们。”

“在这样的情况下,你的师兄弟们非常兴奋,认为接下来有美好的未来在等着他们。但是,贾颖女士并不是为了让他们幸福,才这么做的。”

“她原本的计划,并非是在这个时间采取行动。但在其他地方,发生了一些别的意外,导致了她提前行动。这支保安队伍决定发动了对修真者们的袭击,其实是她促成的。”

“对她来说,这些行动也算带来了不少好处。一方面,你的师兄弟们,帮助她充分测试了这些灵器的效果;另一方面,出售又收回这些丹药、功法、灵器,为她带来了相当大的利润。”

“最后,你的师兄弟们还背上了一笔巨大的债务。在战斗中死了几个,但剩下的,她应该没打算直接杀掉,而是利用债务,要求他们参与到更进一步的实验中。”

叶碎竹把牙咬的咔咔作响。

全息文字:“基本上,在你试图过好自己生活的同时,在你的那些师兄弟以为‘已经受了很多苦,幸福也该来临了’的同时,你们在外人的眼里,一直都是猎物。”

“来,再赞颂一下自私?再夸奖一下为了利益而行动的人?”

叶碎竹颤抖了起来。“也就是说,你真的从一开始就全都知道?”

“之后,你却不告诉我,也没有半点阻止的意思,而是任由这种事发生?”

全息文字:“这是他们欣然接受的事情,我有什么资格阻止呢?”

“如果有人面前有坑,我去劝诫他、告诉他,这是因为我的善良;如果他不听我的,坚决要往里走,我也不会去阻拦他---而只会在他掉进去之后哈哈大笑,这是开心的事情。”

“这两者间并不矛盾。”

叶碎竹:“你...”

全息文字:“适当的教训,有助于他们认识自己的错误。尤其是,别人已经提前把这种错误,可能的后果告诉了他们----而他们拒绝了。”

“在这之后,事先的告诫和之后的打击结合起来,就是双倍的痛苦;而事先付出的善意和对方不肯听劝导致的痛苦,则是双倍的快乐。”

“这不是很美味吗?一群歌颂自私的人,秉持着自私的行动,然后因这自私而落败---落入陷阱,落入困境。”

叶碎竹大笑了起来。“这都是你计划好的?”

全息文字:“计划吗?这件事里,确实有人制定了计划,但并不是我。”

“购买那些道具,可不是别人强迫他们的,是他们自己选的。有人试图劝阻他们,反而会被拒绝,对不对?”

叶碎竹笑了好一阵,那笑声,就跟发了疯一样。

“你那是劝阻吗?早点告诉我,找到证据,然后把证据告诉大家,不就能阻止这种事吗?”

“你之前帮我,也没什么好意吧!你就是想利用我,利用我们大家,达成你的目的吧!”

全息文字:“你要是非要这么想,也随你。”

“我见过某些人。其生命的全部意义,就是为了不让他人利用自己。就算因此而失败,因此而受苦,因此而去死---他们也欣欣然,觉得非常愉快。”

“当然了,只是在表达出来的意见里是这样的。至于他们心底到底是怎么想的,有没有后悔,就不得而知了。”

叶碎竹没有作声。

全息文字:“这些人,在面对那些意图伤害他们的对象时,他们会欣然接受,并夸奖对方的真实;而在面对愿意帮助他们的对象时,会突然提高道德要求,希望对方做的完美。”

“你是一个这样的存在吗?”

看到这些字出现之后,叶碎竹的大脑还是一片混乱。

身体和嘴巴都下意识的打算行动,打算表达出与那段文字完全不同的意见。但这时候,他的思维中浮现出了一段影像:

在田源清的房间里,她轻叹一声,把手中的长剑刺进了自己的胸膛。

痛感,以及身体逐渐变凉的过程,都非常真实。叶碎竹惨叫着,挣扎着,却什么都碰不到。

在他面前,田源清拔出剑,擦了擦上面的血,然后皱起眉来。

同时,她还低声说着什么。叶碎竹竖起耳朵,努力去听,总算听到了一部分:

“...真是差劲,好好的剑都弄脏了。”

在他的心中,怒气不受控制的升腾而起。

之后,这段影像消失了。叶碎竹随即想起田源清在自己面前四分五裂的模样,怒气稍微平缓了下来。

然后,是另一段影像:

在酒店的房间里,田长老怒视着自己,举剑刺进了自己胸膛。

疼痛感依旧真实,而叶碎竹发出的惨叫依旧而后,田长老轻叹一声。

‘源清,为你报仇了。’

之后,他割下叶碎竹的头颅,御剑飞到了田源清的房屋里,把这颗头颅,放在了之前布设好的香堂上---在这整个过程中,叶碎竹的意识都保持着清醒。

发生的这些事情,听到的这些话语,身上的痛感,冲击着叶碎竹的思维,让他清醒了过来。

死,死。死!

这段全息文字背后的存在,本来就不需要做什么....它并不欠自己的。

接下来,如果自己回答错误,它就会什么都不做。在之前,如果它什么都不做,自己就会死在田源清手里;而如果现在它什么都不做,刚刚影像中的事情就会发生,自己就会死在田长老手里。

毕竟,自己杀了他女儿。

当然了,如果自己之前不反抗,什么都不做,任由门派压榨,那就会像影像中一样,死在田源清手里。

这两段内容,都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另外,杀掉田源清之后,自己获得了多少财富?多少机会?

危险和利益交错,让他思维重新清晰了起来。之后,叶碎竹心中浮现出来不久的怨气---都被恐惧和利益给挤到看不到的地方去了。

“对不起,您确实帮了我。”

他朝面前的全息文字低下头,语气变得谦卑了许多。

“我..我们,也确实没有任何资格要求您做什么。我该感谢您,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还给我一个机会,而不是抱怨您没有做到更好....”

全息文字形成了一个笑容。

叶碎竹:“对了,现在该怎么办?既然您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您能帮我逃出去吗?还有大家...”

他说到这里,想起同伴们的说法,叹息了一声。

全息文字:“你不会有什么危险。一级线人的身份,足够保护你了。”

“至于你的师兄弟们,就像我刚才说的,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但之前借给他们高利贷的债主们,可能会对他们偿还债务的能力表示怀疑。”

叶碎竹:“债务?您是什么意思?”

全息文字:“意思就是,这些袭击你们的人,不是军队,不是地方守备队,连警察都不是。”

“他们只是一群保安,为了获得好处,而攻击潜伏在这颗星球上的修真者。”

“战斗比较顺利,他们获得了一定的好处,承受了一定的损失,而没遭遇什么伤亡。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不会仇视你们,也没有产生杀掉你们的打算。”

叶碎竹:“你是说他们会放了大家?”

全息文字:“如果行动的只有他们,会有这种事的。毕竟,他们冒着风险行动,目的就是希望从你们这里获得最大的利益。有情报局的一级线人在,消息有很大可能走漏。在这样的情况下,为了避免麻烦,放了你们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是,他们背后的人不会容许,并且为他们提供了合适的理由。”

叶碎竹:“合适的理由?”

全息文字:“债务。你这些师兄弟为了购买那些灵器,欠了很多钱。”

“实际上,如果你也欠了他们的钱,那情报局线人的身份也没用,他们会毫不犹豫的扣住你。”

叶碎竹:“这些保安...和那些贷款公司有关系?”

全息文字:“原本是没有的,但是不久前产生了。”

“总之,你能打消这个理由,就可以带着师兄弟们离开。”

叶碎竹:“你是说,需要我帮他们还债?”

全息文字:“不,我不会建议任何人这么做。”

“如果你真的负担起了债务,那就和之前拿出证据,哀求他们不要上当一样,属于‘无力的做法’。会激发出‘弱者的恶意’这种东西。”

叶碎竹:“弱者的恶意?”

全息文字:“在你面前,师兄弟们会露出感激你的表情;会用谦卑的语气,说很多感激你的话;会显得非常轻松、高兴、舒服。”

“然后,转过身离开的时候,他们就会发觉心底对你的感激非常沉重,非常讨厌。连带着,会觉得你也非常讨厌。”

叶碎竹叹息了一声。

全息文字:“之前,周天驰先生已经表明了态度。”

“和目前的结合在一起,那些话太蠢,太可笑。周围的人难以认同他。但如果你全心全意的帮他们,承担起了全部的责任,让他们轻松的获得了成功、胜利、各种利益。那么,周天驰的这些话就一点也不蠢、一点也不可笑,反而非常顺耳、非常中听、让他们非常爽了。”

叶碎竹:“是啊,还有付天重...”

“那你还让我救他们?”

全息文字:“他们有缺点,不意味着就没有优点。”

“你这些师兄弟,是一群普通的人。既不正义,也不邪恶。在发现可能占到便宜的时候,他们心中的贪欲会被激发出来,显得很坏;但是,在需要努力来解决问题的时候,他们也不会排斥努力。”

“具体展现出来什么,是由你的做法决定的。”

叶碎竹摇了摇头。“我不懂。”

全息文字:“不懂可以慢慢学。现在,把你之前在会场里的那番话,对他们再说一遍。”

叶碎竹:“之前的话?你让我说的那些?”

全息文字:“对,就是那些‘颠三倒四、用词混乱、逻辑不通’的话。”

“那个时候,这些话在他们心中引起了不屑、鄙夷、蔑视。现在,你再说一遍。”

叶碎竹:“可是...”

全息文字:“有些话,在不同的场合,面对不同遭遇的人们,会有不同的效果。”

“去吧。”

这行文字展示出来后,它就消失了。叶碎竹呼唤了几次,它也没有再出现的意思。而叶碎竹眼前的景象,也逐渐发生了变化---再次看到了师兄弟们。

他看了看周围的人群,站起身(手铐不太方便,于是他把床立了起来)

这声音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叶碎竹环视了大家一圈,这样开口了:

“我们是师兄弟。一样都炼了舍身诀,毁了根基。一样都被门派压榨。”

有些人的眼神变了,像是想起了什么。但更多的人,眼中则是露出了迷惑的表情,像是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叶碎竹提高了声调:

“我之前的做法是错的。我不久前才想清楚...我们应该团结在一起,对付共同的敌人。而不是自私自利,只顾自己。”

“门派不会放过我们....田长老,别的长老,掌门...就算是有了这些灵器...”

说完这句,他停顿了一会儿。大约五秒钟之后,他身边的一位....之前眼神懵懂的师弟,像是听懂了‘灵器’这句话中包涵的意义,发出了‘嗷’的一声。

之后,这位师弟嚎啕大哭了起来。

接下来,像是被他的这种情绪传染了似的,许多其他的师兄弟也都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叶碎竹看了他们一会儿,等哭声渐渐平息了,他继续开口了:

“有人要突破,其余的师兄弟帮忙护持。大家在修炼中发现了什么问题,互相沟通,让别的人少走弯路...”

这样说着,他看向于天明。周围许多人,看到他的视线,就也看向了这位师弟。

在众人的注视下,这位师弟转向一旁,没有再说‘不想被集体主义绑架’‘不想管那些人’。

叶碎竹又看向时天青师弟,继续说了下去:

“然后,我们去帮助各门派里的,像我们一样被毁掉修行根基的人;去各处找到有天赋的孩子,教导他们法术,让他们不用被骗到门派里...”

“集中我们的资源,统一调配,最大化这些资源的价值....挑选出一些有战斗天赋的人,大家集中资源,让他们多成长、多练习,以提升他们的战斗力。需要战斗的时候,以他们为主....其余的人负责支援、后勤、侦查、救助伤员....”

时天青低下头,看向了腹部的伤口。

叶碎竹又看向付天重。“总之,我们不应该只想自己,要多想想其他地方,那些和我们一样遭遇的同伴...”

付天重的伤势并不重。他没像前面二人那样挪开视线,而是看着叶碎竹,低声嘟囔了些什么。

叶碎竹:“付师弟,你在说什么?”

付天重凝视了叶碎竹片刻,开口了:“关你什么事!”

“我就是想好好活出自己!就是不想管别人!那些人随便怎么死,也不关我的事!”

一时间,屋子里一片死寂,几乎所有的人都看向了付天重。

但是,这位师弟并没有因为周围人责备的目光而停止,而是继续吼了起来。

“我凭什么要管他们?我吃亏的时候,受气的时候,他们管我了吗?凭什么我要管他们!?”

“你还说什么团结!团结有用吗?现在我们加在一起,能打过一个金丹修士吗?!”

“你还说要回去!?回去送死吗?回去了,就凭我们这被毁掉了根基的修为,去跟门派里的金丹长老、元婴长老战斗吗?凭这点本事去跟门派的灵器、法器、法宝对抗吗?”

“没有希望的!不可能的!怎么都会输的!”

他这样声嘶力竭喊着。一时间,周围的修真者们,情绪都变得低落了下来。

叶碎竹没开口。主要是因为,付天重的意见,和之前自己的某些想法其实差不多。

这次,那段全息文字没有再出现。于是,叶碎竹只好自己想了起来:

“确实,我之前也这么想过,但看到刘师弟死了之后,我的想法就变了。”

“大部分师兄弟,成长的环境差不多,之前的遭遇差不多,有这样的思路,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但是大家刚刚在遭遇败仗之后,想法应该也变了。”

“和大家不一样的是付天重,他...在已经吃了败仗的情况下,还是嘴硬。面对事实,他还是这么振振有词。”

这样的想法一点点冒出来,叶碎竹想要从中找出某些反驳付天重的话,却没有找到。

事实已经这样了,他还不认错,那....怎么可能依靠某些话来让他认错呢?

这时候,旁边响起了某些声音--开门声和脚步声。

两个穿着保安制服的男子,带着一个身材臃肿,身上的大号衣服也几乎被撑破的,满面笑容的人走了进来。

“诸位,你们还记得我吧。”

看到他之后,周围许多修真者的脸上都露出了紧张的表情。

“你们好像遭遇了某些不幸。”这胖子扫视了屋子里的伤员们一圈后,这样说道。“我对此深表同情。”

“但是,生意就是生意。之前的协议,要求各位保住买到的财物,而各位没能做到,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只能按照协议上的规定,提高各位...需要支付的利息了。”

“当然了,如果你们打算现在还钱,也是可以的。”

屋子里一片死寂。有些师兄弟,眼中满是惊恐和惶惑,有些看向了叶碎竹,眼中满是期盼...

叶碎竹看了他们一圈,看向这胖子。“请问您是?”

“啊,你好,叶碎竹先生。”这胖子随即走到叶碎竹身边,笑眯眯的伸出一只手来。

叶碎竹伸出一只手,和那胖子握了握。“请问怎么称呼?”

胖子笑眯眯的开口了。“我叫贾浅。”

叶碎竹:“他们,我的师兄弟们,欠你多少钱?”

贾浅:“噢,其实数目不多。本息加在一起,一共三千六百五十二万。”

“哪有这么多?”较远的地方,头上包着绷带的丁天德嚷道。

闻言,贾浅从怀里掏出一份借据来,转向丁天德。

“丁先生你一开始是借了182万,按照协议的规定,如果您这边一切如常,那月息就是半成,九万一。但是如果您这边出了事,要担风险,那月息就是三成,五十四万六千。”

“丁先生您要是有疑问,我这里有协议书,您要不要看一下?”

这样说着,贾浅从怀里掏出了一份文件。

丁天德哼了一声,转向一旁,闭上了眼睛。

要是不处在离他较近的地方,看不到他双手的颤抖,可能真会以为他这是不屑,而不是恐惧。

周围,有些人朝贾浅怒目而视,看起来也像是不屑;而另一些人则低下头,眼中满是恐惧。

“怎么办?”

在周围的人陷入这种状态的时候,叶碎竹在自己意识里进行了询问。

这次,他得到了回复,一行全息文字出现在了眼前。

“转过身,当着这位债主的面,把你之前那番话,对你的师兄弟再说一遍。”

叶碎竹:“再说一遍?”

全息文字:“对,这次的效果应该会更好。另外,也可以看看付天重先生的反应如何。”

叶碎竹叹息了一声:“他...”

“不管发生什么,对他说什么,恐怕都没用。”

全息文字:“那就先把他搁置到一边,之后再处理。”

“如果大部分师兄弟都认可你,那就告诉这位债主:你相信你的师兄弟能赚到足够的数目,然后要求他按照协议,立刻释放你们大家。”

叶碎竹:“释放?这...他会接受吗?”

全息文字:“这位先生追求的是利润。与其威胁和虐待你们---从你们的身上收回借款,会是更有利的事情。”

叶碎竹:“可是,付天重他...”

全息文字:“如果他这时候敢开口,那就告诉你的这位师弟:你尊重他的选择,绝不会强迫他。”

“然后,这位债主能帮你处理好他的事情。”

叶碎竹:“好吧....然后呢?”

全息文字随即展示出了一大串内容。

它消失了,恢复了意识的叶碎竹看着面前的胖子,周围修真者们的反应似乎没有超出贾浅的意料。他正笑容满面的拿着一份协议书,看着周围的人。

叶碎竹看了看自己的师兄弟,觉得有些紧张。但是,一时间似乎也只能开口了。

于是,他转过身,提高了声调,第三次对师兄弟们开口了:

“我们是师兄弟!一样都炼了舍身诀,毁了根基!一样都被门派压榨!”

“我们应该团结在一起!对付共同的....麻烦!而不是自私自利,只顾自己!”

虽然是重复的、同样的话语,但这次他提高了声调,身后又有威胁的情况,周围许多人的眼中,浮现出了与之前完全不同的情绪。

有些人,好像是第一次听清了这番话,第一次理解了这些字和句子的意思。

叶碎竹第一次在会议室里说出这些时人们眼中的不解、不屑、鄙夷....此刻已经完全消失无踪。而在牢房里说第二遍时,有些人眼神和表情里的警惕、犹疑、困惑、厌倦...也不剩一分一毫。

此刻,浮现在他们的眼神和表情中的情绪,让叶碎竹想到了溺水之人发现了绳索时的那种。欣喜、信任、依赖....

这就是全息文字所展示给自己的:‘有些话,在不同的场合说出来,会有不同的效果。’

叶碎竹在心底感受着这种‘不同的效果’,同时,继续说了下去。

“....总之,我们不应该只想自己,要多想想别的同伴,就算是一时想岔了,犯了错误的同伴,只要愿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愿意改正错误,那也是值得帮助的。”

这样说着,他看向于天明和时天青。

这两个人,都面露愧色,低下了头。然后,叶碎竹又看向付天重。

这位先生,虽然眼神里也有些犹豫,但并没有屈服。之后,他还是用低到几不可闻的声音开口了:“谁用你救....”

这样说完之后,他迅速的低下头去,像是不想被人发现自己说了什么一般。见他这样,叶碎竹也就没有对他说什么。

之后,叶碎竹转过身,看向贾浅。“贾先生,还款日期现在还没到吧。”

贾浅:“对,但是从现在的情况看...”

叶碎竹:“就算您现在对我们做什么,也难以拿到如我们的欠款的数目,对吧。”

贾浅:“你想说什么?”

叶碎竹回过头,看了看自己的师兄弟们。

“如果我们一直被关在这里,那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还清您这笔债务的。但是如果能出去....我们师兄弟毕竟还有点手段。接下来,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想办法还清债务....”

“要还你自己还去!”身后,身后响起了另一个声音。

是周天驰。叶碎竹回过头,看到他睁开眼,像是刚刚醒来。

贾浅看向他,笑了笑。“好像你们师兄弟也不完全同意你啊。”

在他这样说的同时,周天驰又念叨起那套‘受了很多苦,现在应该幸福’的话来。一时间,在他身边充满了弱智的空气。

叶碎竹回过头,看向众位师兄弟。“谁和周师弟一个意思,请举起右手。”

无人动弹,就连付天重也没举手。有些师兄弟看向周天驰,就像在看一堆垃圾。

叶碎竹看了贾浅一眼,皱了皱眉,再次转向众人。

“谁认可我的说法,请举起左手。”

一些师兄弟互相注视了一下,表情有些犹豫。这时候,郭天道率先举起了左手。

然后是丁天德、于天明、时天青....最后一个,是表情难看,动作缓慢的付天重。

除了眼神迷糊不清,还在那里念叨的周天驰,所有人都举起了左手。

在这之后,叶碎竹转过身,看向贾浅。“贾先生,如果你实在是担心....我手头有些真灵丹,还有一些钱,都可以放到中立银行,进行抵押。”

贾浅:“哦?”

叶碎竹:“如果我们到时候还不清债务,那些都是你们的。”

贾浅继续笑着,不拒绝,也不答应。见他这样,叶碎竹看向了贾浅身后的两名保安。

“我是天府情报司的一级线人,这一点已经告知你们了。但你们却继续试图拘禁我,这是非法的。我的上级已经获悉了这里的情况,之后,他会按照正常流程行动。”

听到叶碎竹说‘一级线人’的时候,身旁的某些师兄弟露出了异色。但在叶碎竹说完之后,他们的表情基本恢复了正常。而后,倒是那两名保安互相对视了一眼,脸上露出了紧张的神色。

之后,叶碎竹看向贾浅,轻轻鞠躬。“要是您能容许我们在合同规定的时间内还款,我和我的师兄弟们都会非常感谢。”

这次,贾浅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

“何必呢?”他这样说道。

“救人总不是坏事。”叶碎竹没看他,而是转向了身后的师兄弟们,这样说道。“我们这样处境的人,如果连互相帮助都做不到。还有谁肯帮我们呢?”

听到他这么说,某些师兄弟显得很激动,另一些则露出了思索的模样。

“那,之后你打算怎么办呢?”身后,贾浅这样问道。“你有什么机会能赚到这个数目的钱,来替大家还债?”

听到他这么问,叶碎竹想起了刚才看到的某些文字。

他沉吟了一会儿,看向贾浅:“不,我最多只能为大家找到赚钱的机会。”

“神农贸易的富鑫先生被玄阵阁的人扣留了。如果我们能把他救回来,戴先生就愿意支持我们,帮我们。”

“神农贸易?”贾浅脸上的笑容几乎完全消失了。

“要是这样的话....好吧,我先确认一下。”

他这样说着,朝屋子外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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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师兄,他们会放我们走吗?”

贾浅离开后,屋子里几乎所有的修真者都看向了叶碎竹。之后,郭天道这样开口了。

“应该会。”叶碎竹想起全息文字上的内容,这样回答道。“毕竟,大家只是欠钱,没有违反什么别的法律。”

接下来,他简单解释了一下执法权的问题,并具体询问众人是否真的再没做过违法的事情了---众人纷纷表示没有。

“你说的没错。”接着,丁天德咬牙启齿的开口了。“甄灵,她真的是个骗子。”

“借给我们钱,卖给我们灵气、丹药、功法,都是为了骗我们!”

周围响起了一片唏嘘声和哀叹声。之后,于天明开口了。“叶师兄,你真的是神农情报局的线人?”

叶碎竹:“要不然,从哪弄到真灵丹?又怎么可能帮你们申请银行的贷款?”

周围短暂的沉默了几秒种,之后,并没有出现什么不满的情绪。于天明看到周围这样,也就没有再追问,而是放平了声调。“对,你完全可以不卖真灵丹给大家,自己突破...”

“你是为大家好,我们不会忘记...”

这时候,远处响起了‘哼’的一声。

许多人都看向声音响起的方向,是周天驰。

叶碎竹转向他。周天驰也抬起头,毫不退让的看向叶碎竹。

对视了一会儿之后,叶碎竹模仿着周天驰之前的声调和用词,这样开口了:

“之前受了很多苦,现在命运应该补偿你,让你幸福一点了?”

听完这话,周天驰颤抖了起来,怒视着叶碎竹,握紧了拳头---之后,他手臂上的伤口迸开了,鲜血喷涌而出。

周天驰吭也没吭一声,继续怒视着叶碎竹。

叶碎竹皱了皱眉,看了看周围的人:“之前的时候,很多师兄弟也都像你一样这么期盼的吧。”

“可惜的是:命运可从来都不是之前对你不好,之后就会想办法补偿你的。如果一个人坚信自己已经受够了苦,什么都不用做也该享福了---那命运说不定会坚持一直虐待这个人。”

“到死为止,到‘永恒’为止。”

叶碎竹这样说完,停顿了一会儿,看向旁边别的师兄弟:

“当然了,这并不是说我们就没有机会了。清醒过来,认清‘过去的痛苦’和‘未来的幸福’之间并不存在必然的联系--自己努力去改变命运,去追求幸福的话,还是有几率获得幸福的....”

周天驰的表情扭曲的更厉害了,发出了几声嗬嗬声。

叶碎竹也没理他,继续看着众人。“有人会说;‘已经这样了,我们还有机会吗?’”

“我要说‘当然有’。”

“但是,有些人必须承认自己之前的错误,反省自己之前的错误。”

“如果大家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能转变立场,放弃自己心中的卑劣和贪婪,转而做某些正确的事情,那么,大家就还值得拯救。”

“如果他们坚持不肯改正错误,那,出现别的结果也是正常的。”

“怎么做,大家自己来决定。”

叶碎竹这样说着,看向了周围师兄弟们。

其中,有些发出了叹息,有些低下了头,有些转向一旁....

“我没错!”

这时候,病床上的周天驰发出了这样的喊声。

接着,他死死的瞪向了叶碎竹。“你的做法,是命运的安排!”

“命运在补偿我们,所以才安排你过来救我们!我们根本无需感谢你,要感谢的,唯有命运本身!”

听到他这么说,叶碎竹没有开口---倒是周围的许多师兄弟,都露出了目瞪口呆的模样。

郭天道:“周师弟,你这样说也太过分了...”

周天驰:“我没说错!就算他不来,命运也一定会安排人来救我们的!”

“譬如甄女士,她未必就骗了我们!”

周天驰的语气斩钉截铁,信誓旦旦。

“灵器出了问题,这肯定有原因,但原因未必是她!她可能也是被骗了!”

“现在,她一定是才知道我们出事的消息,正在竭尽全力,想办法救我们!”

“所以,大家根本不用着急。我们完全可以在这里多等一阵,等到甄女士来救我们!”

“她之前已经计划好了,让我们到太空中去战斗。那种战斗,收益会非常高。到那时候,我们欠下的这点债,根本就不算什么!”

叶碎竹看了他一阵,大笑了起来。

“其实,他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在叶碎竹笑着的同时,付天重的声音响了起来。

“叶师兄,你是不是故意的?”

周围的许多人一起看向他。之后,付天重继续开口了。

“如果你之前就把甄灵骗我们的证据拿出来,我们会相信,大家肯定会相信。”

“那样的话,大家就根本不会强行催动这些灵器去战斗,也就不会被抓到这里来。”

“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不说,为的就是看我们失败、摔跟头,然后在这个时候来卖好?”

周围响起一片唏嘘声。有些人瞪大了眼,眼神里全是不可思议;有些人看着付天重,喝骂了起来;有些人则低下头,一幅发现了关键点,在那里怀疑的模样。

付天重无视他们,继续开口了:“要不然,你为什么这个时候过来?才来没多久,这些人马上就袭击过来了。”

“这就很可疑了。如果说这个巧合还能接受,那你刚才和他交涉的一切,就更可疑了。”

“你是不是早就准备好了钱,就等这一刻?”

“如果我没说错,那你就是在‘市恩’。故意看着我们倒霉,然后再来帮我们。”

周围响起了一阵响亮的惊叹声。

付天重任由这样的声音回响,等到这声音消失,才再次开口:“‘市恩’这种事,最坏的家伙才是如此,你打算怎么辩解?”

面对这些质疑,以及周围由激动和感谢而变化成的,怀疑的目光,叶碎竹没有回复。

他只是站在那里,长叹了一声。

---

识海中,叶碎竹抱怨着。

“说出这种话的,是‘普通人’吗?”

“他的有些想法,我不能说是错的。我也那么想过。但是,到了这个地步还坚持,是不是太过分了?”

“在之前,他们一时贪心,被骗了,那也罢了---人人都会贪心,有时候被骗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但是之后呢!骗局都明明白白出现了,事实已经证明我说的是对的了!结果呢?你看他是怎么说的?他们是怎么看我的!?”

“你以为我不知道救人是好事,该做的事吗?你以为我真的不顾念情谊吗?你以为我不知道,团结起来对大家都好,对大家来说都能更有机会吗?”

“但是这些人真的不行啊!你看到了没有?他们自私到了什么地步?蠢到了什么地步?”

在他这样大喊了一番之后,全息文字再度出现了:

“你现在的模样和心态,正是你的敌人们所渴望的。”

全息文字:“对于聪明而邪恶的既得利益者来说,他们会做这样的引导和宣传,培养这样的倾向。”

“弱者们如果变得贪婪而自私了,是出于对利益---而非正义的追求来和既得利益者们进行对抗的话,对抗的性质就变了。”

“弱者们无法得到更广泛的支持,也失去了联合的可能,既得利益者们会更安全。

“任由心底的情绪发酵,落入这些人的陷阱和圈套,这真的好吗?”

看到这些文字后,叶碎竹脸上的愤怒变少了一点儿。

全息文字:“确切的说,他们的目的就是攻击那些愿意帮助同伴们、拯救同伴们的人的心态---摧毁人们出于善意而产生的,帮助不幸者的意愿,摧毁下层的受害者们团结在一起的可能性。”

“落入陷阱中,因为一两个极度自私、极度愚蠢的人,就否定所有的师兄弟,否定‘帮助’这种事本身,这真的好吗?”

叶碎竹长出了一口气。“我不知道。”

全息文字:“大部分人,还是能认清情况,值得帮助的。”

叶碎竹:“他们哪里认清情况了?有一个能站出来,反对周天驰或付天重的说法吗?”

“你看看他们的眼神、表情,有一些,根本是在认为付天重和周天驰说的很有道理,很认同他好不好!”

全息文字:“让他们不再认同这两位先生,是我们接下来的工作。”

“放心,这两位先生,都会得到自己应得的结果。”

叶碎竹:“什么结果?像对付田源清那样?”

全息文字:“不,杀人这种粗暴简单的手段,是无奈之举。实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不得不用的。”

叶碎竹的脸色难看起来。“你想让我...帮他们认清错误?”

“辩解?还是默认?委曲求全?在这样的情况下继续救他们?”

这次,空气中停顿了一段,才出现之后的文字:

“就算我刚刚对你说了这些,但现在让你去这么做的话....你会气到肝痛吧。”

叶碎竹哼了一声:“会气到直接癌变。”

全息文字:“哈哈哈哈。”

“放心好了,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这个世界上,确实存在这样的人:就算事实在否定他们,证明他们的错误,他们也不会屈服---宁愿否认现实,也坚持不改。”

“这样的人,很顽固、很难缠。道理是说不清的,摆事实是没用的---但是,一样有办法对付他们。”

叶碎竹:“杀了他们?”

全息文字:“正确了一半。”

“这些人的性命并不重要。但谁来杀他们,却很重要。让适当的对象干掉他们,能让事情的性质发生巨大的变化。”

“所谓的‘杀人诛心’。”

叶碎竹把这个词重复了几遍:“杀人诛心?杀人诛心...你想怎么做?”

全息文字:“不用多久,你就能看到了。”

叶碎竹沉默了一会儿:“那接下来你想让我怎么办?”

全息文字:“噢,那些扭曲的歪理,不怕争论,不怕证据,甚至不怕温和的事实。”

“但在残酷的敌人面前,他们丝毫、完全没有任何反抗能力。”

“很幸运的,现在我们恰好有这个。”

之后,一段话术出现在了叶碎竹面前。

----

“这是怎么回事?”

伍连山听到走廊上的响动,走了出来。之后,他看到贾颖正走在那里,在她身后,一些机器人上放着许多大箱子。

贾颖看向他。“这?后勤处的物资,之前我借用了一段时间,现在要还回去。”

这样说着,她露出了笑容。“总算没耽误计划。”

这些,就是她借出的‘可回收灵器’吧。因为我之前去了局长那里,所以现在设法收回了?

但是,没耽误计划?什么计划?

伍连山:“计划?就是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个?”

贾颖:“对。”

伍连山:“现在还需要保密吗?能跟我说一下吗?”

贾颖看了看时间:“啊...我先去后勤处,有话回头再说。”

伍连山不便阻拦,只能带着一肚子疑惑,回到办公室里。

大约十来分钟后,贾颖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伍连山给她倒了杯茶。“到底是怎么回事?”

贾颖沉吟了一下:“其实这个计划,是从听到你说‘出售给那些修真者真灵丹’的时候制定的。”

贾颖:“既然他们可以贷款购买真灵丹,那么,是不是也可以贷款购买一些别的东西?高级功法、战斗力很强的灵器、其他功能的丹药...”

“于是我联系了某些朋友,帮他们进行了贷款。”

伍连山:“这些....会让他们变得更强吧。”

贾颖:“不会,功法的关键部分是假的,丹药暂时无法服用,灵器上做了手脚,我们随时可以回收。”

伍连山拿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你刚刚运回来的,就是这些?”

贾颖:“对...除了少数不可避免的正常损毁,几乎没有遗漏。”

“其实,本来能赚到更多的。但是你不肯帮忙,只好提前回收了。”

说到这里,她抱怨了起来。计划执行到一半的时候,不知道谁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局长,结果,后勤处那些人不肯继续通融,坚决要求她立刻交还物资...其他的人也不肯帮忙...

听着她这么说,一些想法浮现在了伍连山脑子里。

这不是真相,至少不是全部的真相。

把这个计划告诉我,把手续办周全,把一部分利润分给我,难道我会不答应吗?

你光是在那里说嘴,希望别人能帮你、信任你,怎么不提走手续、分钱的事情?

不想走手续,帮你是多危险的事情?现在你把那些物资还回来了,可以说自己是无辜的。但是如果有人帮你的话,你会不会就不还物资,而把责任都推到对方身上?

伍连山:“你的意思是,那些修真者借了很多钱,来买这些灵器、功法、丹药?”

贾颖:“对。”

伍连山:“而后,你又把这些物资收回了,赚了很多钱?”

贾颖微笑着:“还可以吧。”

伍连山:“那...事情就这么顺利吗?那些修真者,就任由你收回那些灵器吗?不会在你想收回的时候,破坏一些什么的?”

叶碎竹那样的人,就任由她这么做,没有进行抵抗?不可能吧....

贾颖:“噢,有一些被破坏了。但是数量不多,无关紧要,有人会修好的。”

伍连山:“这样的话...那些借钱给修真者的银行,不会来找你索赔吗?”

贾颖:“借钱给他们的不是银行,是一些金融公司。”

伍连山:“不会找你索赔?”

贾颖:“这个,早就准备好了...”

“这些修真者还不起债,金融公司以其他方式来收回债务,没有太大的问题。”

伍连山:“你之前对我说过,对这些人不理会...”

贾颖:“作为间谍是这样,但还债是另一回事。”

“以要求他们偿债的方式来处理的话,他们的门派不会管---以前出过类似的事情。”

“而这次,这些人试图擅自购买丹药,本身就违反了门规....他们的门派、师傅,更不会管了。”

“这些修真者,本身就值很多钱。”

伍连山:“什么意思?”

贾颖:“他们的血液、内脏、器官,具备较大的医学价值和研究价值。”

伍连山:“这...他们不会接受吧。”

贾颖:“那可由不得他们。”

这时候,她身上的通讯器响了起来。贾颖拿起通讯器来。“喂?”

之后,她的脸色就变了。“什么?愿意付钱?不可能!他们哪有钱?”

“他肯付?不可能吧!这种情况下,他还愿意帮他们?”

“我知道了,我这就想办法处理。”

这样说着,她匆匆结束了联络。

“怎么?”伍连山问道。

“没什么...”贾颖目光复杂的看了伍连山一样,站起身来。“有点小事要处理。”

叶碎竹做了什么吗?但是她已经把物资都回收了....

伍连山:“噢,那你去忙吧。”

贾颖走到门口的时候,回过头,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

但最后,她一言未发,转过身,走了出去。

---

贾浅推开门,站在受伤的修真者们面前,已经恢复了那幅满脸笑容的模样。

“上面说,如果你们能偿付债务,当然是没问题的。”他看了看病床上的修真者们,这样说道。“但还有些细节需要处理。”

在他这样说了之后,屋子里的修真者们并没有说什么。有些看向了叶碎竹,有些看向了付天重和周天驰。

叶碎竹:“好,那我们就等一会儿吧。”

贾浅:“呃...请你跟我们出来一下。有些细节,需要跟你详细谈谈。”

叶碎竹看了看屋子里的修真者们,又看了看周天驰和付天重。

“好啊。”

手铐被一旁的机器人打开后,他跟着贾浅,走到了旁边的一间客厅里。

贾浅并没有立刻开口,而像是在等待什么一样。大约半分钟后,他才开口:“叶先生,刚才发生的事情我都看到了,真是为您感到不值....”

叶碎竹没吭声。

贾浅:“您看在师兄弟的情分上,这么尽心竭力的去救他们,他们却半点都不想回报您...金额这么高,压力这么大,在这样的情况下您还坚持救他们,这真的好吗?”

叶碎竹长叹了一声:“是啊,真的好吗?”

贾浅:“我知道,这里有些人除了在我们这里有借款,在银行那里也有很多借款,您是担保人,需要承担责任...”

“我在银行有些朋友。这样吧,如果您不管他们了,担保可以取消,不用您负责债务...这样可以吗?”

叶碎竹打量着他。“你什么意思?”

贾浅‘嘿嘿’笑了几声。

“您想救他们,就是不想蒙受那种损失吧。现在,不需要救他们,也不用您损失什么,这条件还可以吧。”

叶碎竹摇了摇头。“我们是师兄弟,我要救他们。”

贾浅的表情变了变。“就算您的师兄弟们,把您的做法当成是应该的?并不感谢您?”

叶碎竹摇了摇头:“周天驰和付天重是两个傻瓜。以后,我会狠狠的批评他们,会告诉他们,那些想法是错误的。”

“过去我们受苦,和命运无关,是别人的恶意和罪孽;以后我们如果能过上好日子,也不是命运的安排,是我们自己努力的结果。”

“但是,救还是要救的。”

贾浅的表情变了变,眼中浮现出几分诧异来。

“我不理解。”

叶碎竹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我在书上看到过这样的话:别人怎么做是他们的事情。我只要问心无愧,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我要救他们。”

他这话的前半段有些为难和勉强,但最后一句,语气非常坚决。

贾浅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了。

“你....”

叶碎竹:“怎么?”

贾浅的表情变了几变,最后定格在‘凶狠’上。

“你没有钱。银行的借款,是你替他们担保的!戴平理也不会支持你!”

“想救,你也救不了他们!非要救的话,你自己也出不去!”

听到这种话,叶碎竹的表情迅速变得坚定了起来。“我有。”

“就算现在手头的不够,我也借的到。银行方面,我会跟他们协商,有人会帮我。”

贾浅的眼中闪过一道凶光:“要是知道了这里的情况,戴老板还会帮你吗?你以为,会有人因为友谊而帮你吗....”

叶碎竹露出了笑容。“我不是相信友谊。”

“实际上,就像这里的人欠了你们很多钱一样,我也欠了戴平理先生很多钱。”

“他不是因为友谊而帮我,而是因为这个。”

贾浅脸上的一部分凶狠被惊讶取代了。

叶碎竹:“要是我不还钱,他会收拾我;但要是我被人干掉了,他也同样不会放过杀死我的人。”

这样说着的同时,他看向贾浅的眼神里充满了坚定、信心和蔑视。

两道目光冲突了一会儿后,贾浅挪开了目光。

过了一会儿,再次抬起头的他,脸上又露出了那种笑容。“好吧,那就请您尽快去筹款吧。”

“在您筹集到足够的资金之前,我们不得不扣押这些负债的人。”

叶碎竹:“不,就算有负债。你们也无权扣押他们。”

“首先,我是情报局的一级线人,按照天府的法律,你们无权扣留我。然后,在借款时间未到之前,如果我的师兄弟们也没有表现出‘拒绝偿还债务’的态度,你们也无权扣押他们。”

“把人放了,债务我们会在期限内还清。”

他们就这方面的不同意见争执了一阵。之后,房间的门开了。

贾颖走了进来。

---

这个女人,就是骗局的幕后黑手?

是她,和许冠军达成了协议,向此刻被关在牢房里的师兄弟们提供了贷款?是她,把那些负面效果很强的灵器,以很高的价格出售给了他们?是她,在获得了师兄弟们的完全信任之后,安排了这次袭击?

之前的时候,她还曾出现在田源清的办公室里,取走了很多丹药。对了,最近的这些都是贾江军过来之后的事情。她也姓贾,会不会和贾江军有什么关系?

她曾出现在伍连山门口...她到底想做什么?

叶碎竹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后,向意识里那个一直逼迫自己帮助别人的对象进行了询问,但并没有得到答复。

这时候,贾颖开口了。

不是负债、不是战斗、不是之前和贾浅纠缠的这些,而是最危险的那个问题:

“田源清是你杀的吗?”

“不是。”

一道隐秘的、让人难以察觉的白光,在叶碎竹的瞳孔里闪过。同时,他以平静、镇定、没有任何异常的语气,进行了否认。

我没有说谎。之后,他迅速的在心底这样对自己说道。

田源清是施法失败,被自己的法术反噬而死,我只是恰好对她说了几句话,又恰好在她身边而已---确实不是我杀的。

贾颖注视了他一会儿---像是在等待什么。大约半分钟过后,她再次开口了。

“你担保,一定能还清他们的债务吗?”

听到这种说法,叶碎竹摇了摇头。

“不是我还,而是我们一起努力,一起还。”

“我相信我的师兄弟们,我相信大家。我们一定能做到!”

贾颖笑了。

在她开口之前,叶碎竹抢先开口了。“协议上怎么写的,就怎么执行。”

“我什么也不会承诺,只会尽力而为。”

贾颖:“好吧...”

“那么,你是因为什么才救他们?因为你对他们有责任?你应该这么做?”

听到这个问题,叶碎竹凝视了她好一会儿:

“责任?我对他们没有任何责任。”

贾颖笑了:“那,这时候站出来,是因为什么呢?”

她这样说着,撩了一下额前的刘海。“他们,好像并不认同你吧。虽然是师兄弟,但过去很长的时间里,你们之间来往的并不多,也没有什么友谊?”

“在这样的情况下,还坚持要救他们,这会是因为什么呢?你有什么图谋?在外人看不到的地方,有巨大的收益?救下他们,能拿到很多好处?”

“就像~你之前给他们申请贷款时那样?”

叶碎竹看着她,没有作声。

贾颖:“如果是这样,那~他们也去追求自己应得的利益,也是正常的吧。”

“你,也应该接受吧。”

叶碎竹凝视了她,过了许久,摇了摇头。

“最近,我一直在看书。”

“书上告诉我:愿意帮助别人的人,才有得到帮助的资格。”

“我,从小是个农夫,多少有点儿天赋,通过了选拔,成了修真者。但最近才发现,门派接纳我们,原因并不是善意,而是想利用我们。”

“门派里的师傅们、长老们,想榨干我和别的师兄弟---我们身上的最后一滴汗,最后一滴血。”

“这是错的,毫无疑问是错的。我意识到了这点,才想出了...进行贷款,购买真灵丹的做法。”

“为他们提供贷款的时候,我没有恶意----我怎么可能对他们有恶意呢?那些和我承受了同样苦难的师兄弟?”

“那时候我想着的,是这样做能让他们能得到好处,我也多少得到一点。想的是赚点钱、离开门派,在这里过普通人的生活。”

“直到最近,我才发现:那些想法是错的。”

贾颖:“哦?”

叶碎竹:“离开门派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吗?门派里的长老们不可能放过我们!过普通人的生活,更是不可能的。”

“说到底,我们做的事情过分吗?作为修真者,找机会提升修为,这错了吗?”

“但是这样做了,在门派的眼里就是叛徒。”

在他这么说了之后,贾颖倒是没有立刻反对,而是看了看旁边,皱了皱眉。

见她这样,叶碎竹继续说了下去。“赚点钱,然后好好在这里生活?不可能的!到时候,我一定会被处理掉。而我的师兄弟们,也都一样,都会被上面的人处理掉。”

“不处理掉我们的话,如果我们把‘舍身诀’的事情告诉别人,长老们怎么办?如果我们把真灵丹卖给其他星球的师兄弟,长老们怎么办?”

“他们的整个体系,‘从村子里收徒弟---提升弟子修为并摧毁根基---让我们完成各种工作,同时让他们的子女收获成果’的体系,在我们追求自己幸福的时候,都收到了威胁。在我们把别的可能性展现出来之后,还怎么运行?”

“无论如何,这些人,门派、长老们、掌门,他们不会容下我们的!”

“如果是之前,也许有些师兄弟会屈服,宁可接受被压榨的现实,也不会反抗。但是现在呢?就算我们回门派去忏悔,说‘接受现在的一切,决不反抗’---他们会信吗?他们敢信吗?”

叶碎竹说到这里,摇了摇头。“事情会变成什么样,我的师兄弟们都清楚。”

“事情到了现在,我们没有选择,我们无路可走。”

“该做的事情只有一件:团结一心,反过来杀掉那些想杀我们的长老!”

“人被杀,就会死。那些长老要是死了,就不能杀我们灭口了吧!”

贾颖没有反驳。

叶碎竹:“你刚才说,我的师兄弟们自私是应当的?不,那是错的!”

“在这个时候,我们只能抛弃自己的私心,紧密的团结在一起,互相合作、互相依靠,去争取胜利!”

“而只有胜利了,我们才能活下来!”

“我们只能这么做,我们也必须这么做!考虑自己的利益,为了自己的利益而行动,在别的时候是正常的做法,但是在大敌当前,随时可能毁掉我们的时候,就是愚蠢至极!错误至极的做法!”

听到他这么说,贾颖又露出了笑容---但这次,其中敌意的成分少了很多。

“你是在指责你的师兄弟们错了?”她这样说道。

叶碎竹提高了声调:“他们当然错了!”

“有一个贷款的机会,就去找更多的贷款机会;能从一个地方买到真灵丹和功法书,就去别的地方,买更便宜的真灵丹和功法书,还有灵器。”

“这样的做法,被骗子利用了。让他们背负上了沉重的债务。这不是错误,又是什么!?非但是错误,而且是巨大的错误!”

贾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就好像叶碎竹口中的‘骗子’根本不是她一样。

叶碎竹:“我虽然会救他们,但绝不会无视这错误,认可这些错误!但是,我也决不会因为这些错误,就不救他们!”

“犯错了,改过来就是!我还犯过错误呢!难道以前有了过错,就一直要痛苦!要沉浸在里面!连挽回和改正都不做了吗?”

“我犯了错误怎么办?改啊!他们犯了错误怎么办?改啊!只要我们努力面对错误、改正错误,过去的错误反而会变成财富,成为我们以后成功脚下的基石。”

“这就是接下来我要做的,这就是接下来我们应该做的!”

听完这番长篇大论,贾颖眨了眨眼,看向他的目光变得深邃了起来。

“好吧,你们可以走,但有一个人不行。”

叶碎竹:“有一个人不行?谁?”

贾颖:“周天驰。”

这样说着,她又笑了。“他的话,你会同意吧。”

“这样做,是帮你解决掉了一个大麻烦。要不要谢谢我?”

叶碎竹沉默片刻,摇了摇头。“他的错误比别人更严重,但绝不意味着我要放弃他。”

“就像刚才说的,谁还不犯点错误呢?”

“周师弟可能也只是被骗了。性子比较执拗,一直相信骗子....我会竭尽全力,帮他清醒过来。”

贾颖轻叹了一声:“不,这可由不得你。”

“像你之前说的,按协议办。你这位师弟,签署的借款协议和别人的不一样。”

叶碎竹:“真的?”

贾颖从怀里掏出一张协议书来:“他自己同意的...为了多借一点。”

“你看,上面包含了接受人身自由限制的条款。就算你去法院,也不会有什么用处。”

叶碎竹接过协议,看了看。

“好吧。”

“但这只是负债,他的安全,我希望你们能保障。”

贾颖又笑了。

“我保证,不会做规定之外的事情。”

“但是,你觉得他需要你帮助吗?”

叶碎竹:“如果他坚决相信命运,认为不需要我他也一定能得救,那我就接受,就认可,把这份工作交给他相信的‘命运’。”

“但如果他放弃那种愚蠢,向我求助,我一定会帮他的。当然,是通过正当途径。”

听到他这么说,贾颖大笑了起来,走近了叶碎竹。

“嗯,其他那些不是那么相信命运的师兄弟,更需要你帮忙,对吧。”

---

叶碎竹看着她靠过来,身上的香水味冲击着自己的嗅觉,而她那双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亮晶晶的瞳孔,里面正闪烁着自己的影子。

这是怎么回事?自己没说什么会导致这种展开的话吧....

叶碎竹反省着刚才说出的内容,同时寻找应对她这种做法的合适行动。但他还没想清楚,就看到身前的女子又靠近了自己一点,嘴唇贴近了自己的耳朵,在差一点就要亲上去的距离开口了。“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她的皮肤、容貌、身材,都无法和门派里的女修们相比。而且,她还是敌人...

叶碎竹这样想着,下意识的给出了回答。“知道什么?”

“没什么...”贾颖恢复了他们之间的正常距离。“好吧,那就这样。”

她是情报司的人,是骗了师兄弟们很多钱,让他们落入困境的人。而就在刚才,她还试图询问我田源清死掉的事情。

叶碎竹这样想着,看到贾颖露出温和而得体笑容,对他眨了眨眼。

“表现不错哦,小帅哥~”

与此同时,一张名片被她毫无痕迹的塞进了叶碎竹的口袋里。

叶碎竹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她就走开了。之后,贾浅带着几个保安走了进来,解开了叶碎竹的手铐,把他送到了大楼门口。

在叶碎竹进一步思考刚才发生的事情之前,看到师兄弟们(除了周天驰之外的全部)都出来了。

叶碎竹想问他们是怎么回事,随即觉得一阵头痛,没能说出话来。

然后,头痛稍微缓解了之后,他就看到郭天道正眉头紧皱的看向身旁的付天重,然后从人群里站了出来,走到自己身前。

这是做什么?叶碎竹看向他,随即看到了后面的付天重。郭师弟被他影响了?

想起付天重之前对自己的多次反驳,叶碎竹不由得有些厌恶和厌倦。他一直在那里跳,实在不行,不管他的债务,让他去陪周天驰好了。这个人....

叶碎竹正这样想着时,郭天道‘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之后,是三拜、九叩,长生院的拜师大礼。然后,郭天道抬起已经磕破的头皮,一声高呼:

“叶师兄,多谢了!”

他这样喊完,回过头,看了看其余的师兄弟。

叶碎竹还没反应过来时,那些伤势不重,还能行动的师兄弟们自己跪下;伤势较重的那些人,别人搀扶着跪在了地上。然后,有一些喊‘叶师兄’,有一些喊‘掌门师兄’。

只有一个人还站在那里,就是付天重。他看着师兄弟们,眉头紧皱,一言不发。

这时候,郭天道再次直接高声喊了起来。

“叶师兄,之前是我们错了,我们不好!”

“你要救我们,这绝不是坏事!你的大恩大德,我们永远不会忘!”

其余的师兄弟也跟着他喊了起来。见他们这样,一瞬间,叶碎竹觉得很兴奋。

但那也只有一瞬间。随后,许多纷乱的记忆冲进了叶碎竹的大脑里。

田源清在图书馆里谴责的目光和话语,要求他‘奉献’的那种理所当然的语气和表情;然后,是她惨叫着,在自己面前四分五裂的模样。

接着,是那几个梦,披上狼皮,冲向狼群,然后被狼咬死的羊;那只披上狐狸皮,然后拼命撕咬自己同伴的兔子....

还有那个成为长老,想尽办法来解决问题,最后选择压榨徒弟们的梦。在梦的最后,被压榨的徒弟们露出的面孔,是叶碎竹自己。

他的身体摇晃起来,眉头紧皱起来,目光不知不觉的,飘到了人们弯下的膝盖处。

接着,在意识变得清醒之前,在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之前,一声怒喝从他口中响起。

“站起来!不准跪!”

许多人听到这话,抬起头。在他们眼中,叶碎竹的面容变得前所未有的庄重和坚决。

其他一些师兄弟显得有些迷惑。在他们,以及叶碎竹自己的思维清醒过来之前,叶碎竹已经把手伸了出去,扶起了郭天道。

“你们的心意我收到了,但是不要做这种事!”

“门派里的师傅是害我们的人!他们定的跪拜礼,就是在害我们!”

“他们不值得你们跪!我也不值得你们跪!大家,站起来!”

在叶碎竹这样喊出来之后,周围出现了片刻的沉默。而又过了两秒之后,人群中骤然迸发出一阵完全不同于之前的欢呼声。

一些师兄弟大笑着,站了起来。叶碎竹看着他们,依旧觉得迷糊,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做出这样的举动,也不知道面前的师兄弟们为什么会这样。

但在之后,他眼前,那羊脱掉了狼皮,回到了自己的族群中;那兔子挣脱了狐狸皮,和自己的同伴并肩前行。

在意识的混沌和模糊中,一个想法清晰的浮现出来:

今天,这漫长的几个小时里,自己没说错什么,没做错什么。

在确定了这一点之后,他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另一件事:

有生以来,命运第一次向自己打开了大门。

在明白这一点之后,他的面孔上,浮现出了一种....知道自己在做正确的事情,并且战胜了敌人、度过了难关、获得了感谢的人所特有的表情。

因为对手接受了自己的意见而浮现出的锐气;因为曾否认和反对自己的人认同了自己而产生的自信;因为帮助了别人,而接下来要继续帮助别人而产生的成就感。

尽管是按照那文字的要求去做的,尽管在这样做的过程中,曾很不满意,还提出了多次反对....但这些小事,此刻的叶碎竹自动将其忽略和遗忘了。

他呈现的,是一幅英杰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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