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目光平和的看着王冬，神态和缓的抬起手，将百万年前的一切展现在她面前。

“我承认，倘若我是他们，在绝望之下或许也会选择这条路。”蝶目光悠远，似乎透过了眼前的人看见了过往数万万年的时光。

“你不会。”专心看着光幕中时光流转的王冬闻言摇头，哑着声音说。

“呵，为什么？”蝶的眼里满是趣味，她笑问。

“你说我是未来的你，而我很了解我自己。”王冬目不转睛的盯着光幕，回答道“漫长的时间里，我的性格会变，原则却不会。我做不到，做不到为了自己的世界而去毁灭另一个世界。我的世界即将崩散就已经足够悲哀了，又为什么要拖着另一个世界下水呢？”

“是啊，自己世界即将崩散就已经足够可悲，他们为什么还想着要拖着其他世界下水呢？”蝶的目光哀婉而悲伤，喃喃自语。

“看完了吗？”蝶问。

王冬微微摇头。

“那你看吧，我慢慢说。”蝶嘴角微牵，低声说“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疑惑，这些，我都会为你一一解答。”

“我陨落之时，带走了神界近三分之二的神明，并以这些神明的力量以及我的生命做为代价，斩断了神界与此界的链接。可我还是低估了神界的求生欲，链接……没有彻底断掉。”蝶苦笑，低头看着自己接近虚幻的双手，继续说道“九条法则之链，我先后断了八条，断最后一条的时候，神界初始神王之一的海神与修罗神联手阻止了我，他死了，和我同归于尽。”

“功败垂成，我失败了，没能断掉最后的链接，所以神界还是悬浮于斗罗世界的上空，并通过这最后的链接不断的汲取斗罗世界的本源力量。量虽然很少，却从来都没断过。”

“我的身体虽然陨落了，可我的意识还有些许残留，这百万年来，我一直在寻找着断开这最后链接的办法。只可惜，我找不到!”

“如果我还是当初守护世界的蝶神，要断开这样一条链接不过是抬抬手的事，可惜我不是!那时的我不过是陨落之后遗留于世间的一缕随时可能消散的精神力。我花了万年的时间，才在地底找到自己破碎的精神本源烙印，得以保存这最后的一缕意识。”

“我花了几十万年的时间，一点一点收集我散于整个世界地底的精神源力，想要突破世界对我的保护，离开地底去斩断那条链接，可是在八十六万年前我发现，来不及了!”

“世界的本源之力支撑不到我破开保护去斩断链接的时候。”

“所以，我再度破碎了自己的精神源力，在这个世界选了一个人与我的精神源力相融合，让他破界成神，替我斩断神界与这个世界的链接。那个人顶替了陨落在我手里的海神的位置，成为了新任海神——波塞冬。”

“我将一切都算好了，可我漏算了人心。”

“他借着我的精神源力与无数海兽的信仰成了神，离开了这个世界进入神界，却没有完成这个世界交与他的重任。他在神界逍遥自在，完全无视了不断被神界汲取本源之力，渐渐枯竭的原生世界。”

“我愤怒，却无能为力。”

“为了助他成神，我消耗了自己数万年来积攒的精神源力，甚至消耗了一丝精神本源烙印的力量，我无法控制的陷入了沉睡。”

“再醒来，时间已经过去了数十万年。在这数十万年的时间了，我的精神本源烙印一刻不停地吸收着我散落于地底深处的精神源力，虽然离破开保护还很远，但比之当初帮助波塞冬成神时，这些力量已经足够我在造一个神还留有余力了。”

“我沟通了这个世界的规则，从异世界召唤来了一个赤忱的灵魂，做为这一次计划的核心。那个灵魂，就是你的父亲——唐三。”

“这一次，我不在密切的关注他，给予了他相当的自由。他的成神之路虽然也凶险，却并没有凶险到当初波塞冬成神的凶险程度。并且他的神位在我的暗箱操作之下，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可惜，他也让我失望了。”

“武魂殿的高层有错，不代表武魂殿的存在是错。这一场关于大局观的考验，他失败了，我的造神计划也失败了。说实话，我当时很是心灰意冷。因为在这场计划里，我付出的并不比上一场计划少。”

“接连两次失败的惨痛教训告诉我，将未来寄托在他人身上究竟有多不靠谱!为了这个世界能继续存在，我决定自己出手。”

“当时的我已经找齐了所有还存在的精神本源烙印，只是还没有融合而已。”

“为了断掉最后的链接，我放弃了融合，把一半的烙印拿了出来，融进了那株相思断肠红之中。在他们抵达神界之后，借着神界浓郁的天地元力与唐三的血脉降生于世。这也就是为什么你没有传承唐三的血脉武魂蓝银皇的原因。”

“因为你最本源的精神烙印是我，世界最初的希望——光明女神蝶。”

“你是怎么做到把精神烙印融进相思断肠红里的？”王冬好奇的歪了歪脑袋，难得把视线投注到蝶身上。

“咳，那什么，我陨落的事时候不是散成万千光点遍布地底嘛？那些光点就是我的精神源力。植物扎根生长的时候就会不自觉的吸收这些光点，品级越高的植物吸收的越多，吸收了它们又没办法消化，我的精神源力就这样留存在那些植物体内形成了一个能暂时容纳我精神的精神烙印。”蝶挠了挠脸颊，有些不自在的说。

至于是怎么发现这一点的蝶没说，实在是没脸说!毕竟做为这个世界的最高战力，万兽景仰的蝶神，在抢夺自己精神源力的时候居然抢不过一朵花，哪怕那朵花是仙草中的神品也还是很丢兽脸啊!她也是要面子的好吗!就算这里没别人只有未来的自己也不行!

“哦。”王冬不知是不在意还是没有好奇心，得到解释就把自己的问题抛诸脑后，继续盯着光幕看去了。

王冬不知道自己到底看了多久，只是过完再长，也终有穷尽。在画面消失的那一刻，她长出了一口气，转而面对蝶。

“我有些问题要问。”王冬一脸郑重的看着蝶，似通知似询问。

“问吧。”蝶颔首。

“第一个问题，你当初为什么不直接摧毁神界？我知道你有这个实力。”王冬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嘴唇，沉声问。

“你知道答案，不是吗？”蝶神态忧伤的反问。

“我想听你说。”王冬神态坚定，不折不挠的说。

“为了这个世界，也为了神界，更为了神界之下的世界。”蝶与王冬如出一辙的粉蓝色双眼定定的看着王冬，微光流转间，似乎蕴含了整个宇宙，深邃的直击心神。

“神界之所以能成为神界，是因为统领着无数的小世界。很多的小世界依附神界而生，神界毁了，那些小世界也一样会毁掉。所以我从来都没动过摧毁神界的心思。”

“更何况，神界里汇聚着无数世界的天地元力，一旦神界被摧毁，那些被神界抽取的天地元力并不会回返原生的小世界，只会和神界一起崩散。神界里积攒了数个会元的天地元力一旦崩散，整个宇宙都会被这崩散的天地元力冲垮。甚至会波及到其它位面。这是我做为为新生位面带去最初生命之种、守护位面稳定发展的最初希望——曙光之蝶所不愿意见到的。”

“第二个问题，斩断链接，对神界有什么影响？”王冬沉默了一会，接着问道。

“影响会有一些，却不会太多。”蝶看着面前女孩脸上的担忧，叹着气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回答道“如果是当初刚刚链接的时候，神界会因为本源枯竭而陷入闭界状态，神界里自然孕育的神明都会回归神界法则的怀抱，在经过数个会元的蕴养之后融合为新的创世神再度创造神界。而现在断开，神界最多是失去一部分的天地元力而已。毕竟他们枯竭的本源力量已经得到了填补，只要接下来的一个会元里不过度扩张，神界就能休养生息，重会鼎盛时期。”

“第三个问题，我们融合之后，占据主导的是你还是我？”王冬问完便安静的看着蝶，不在开口。

“是你。虽然你可以说是我，但你终究不是我。再将你分离出去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你无法继承我全部的记忆与感情。”蝶闻言微笑，温柔而歉疚的说“对不起，我活的太久了，真的很累了。我们融合之后，存在的只会是你。我很抱歉，把这本该由我处理的麻烦转压在你身上。”

“没关系。”王冬摇头，尚显稚嫩的绝美的脸上嘴角微提，露出了一个略带悲伤的笑“所以，这是你最后的存世痕迹了，对吗？”

“嗯，这是我最后的存在了，融合之后，这世上就再也没有完整纯粹的曙光之蝶了。”蝶点头，苦涩的说“我将彻底消散，这万千位面里，将再无我的所在。”

“最后一个问题，你可以留下来吗？”王冬略带期待的看着蝶，问。

“很抱歉，我没给你选择的机会。”蝶答非所问“只是世界的规则就是如此，得到什么，就必定失去什么。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所以也就不在意我失去得了，祝福你，王冬。”

蝶俯身，在王冬额间落下祝福的问，化作满天流光融入王冬体内。

“蝶……”晶莹的泪水顺着光洁的脸颊花落，王冬哭着微笑着接受了蝶最后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