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却有访客来到，原来是有的学生父母，得知了老师身体不适，就彼此招呼着，前来看望。于是这一天断断续续，来了四五拨家长来看白老师。

谢自然担心白夜云被打扰过多，所以多数都是自己挡了下来，小小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好好的心情，竟然有些烦躁，晚上跟白夜云诉苦。

“哎你说，也不知道你经常接待那些家长，是怎么应付的？我这一天，说了那么多虚假客套话，到后来嘴都僵了，笑不动了！”

白夜云不说话，只是笑着看她说话，接过她递来的水果：“我能怎么办呢？总不成冷着脸，拒人门外吧？但这也是一种……炼心。比如说你多经历几次这样，想着这也是一种修行，就不会这样烦躁了！”

谢自然瞬间明白，眼珠一转：“参透非空……才是空？”

白夜云点头微笑，目光中却是由衷的赞叹之色：“我说过你这句给我很大启发，绝不是虚言。刚才我说了待人如同修炼，其实我给学生们授课，做那些杂事，自你那句话之后，都是抱着这样的心态，只觉得受益匪浅，心境颇有进益。”

谢自然愣住了，这几句犹如醍醐灌顶，刹那间对于所谓人间历练，又明悟了一些，口中也赞到：“我那一句，给你这些领悟，却比我还多了，小女子受教了！”

装模作样一礼，二人相视而笑。

白夜云止住笑容：“说起这个，这些天我思量你那有情之道，却想起师傅曾经对我们说过，上古时期，本就有这道侣双修之法的。”

“哦？这我倒没听过，是怎么个……双修？”道侣二字一听就知道意思，面嫩咽了回去。

白夜云这时却有些厚颜，笑道：“就如你我这般，只要二人心意相通相知，有些时候在一起修行，对彼此都有裨益。在我想来，就如一个人独自练功，总不如有个对手陪练，进境快些，就是这个道理。至于后来再如何，师傅却没再细说。”

“哦，是有道理，那……等你好了之后，我们试试？”

“偶尔为之倒是可以，但是你已经不用再去练那些武技，而我又……道法空空，却帮不上你的忙了。但是我想，心境之上，不妨我们尝试一下，殊途同归嘛，这个想法是我琢磨的，也不知怎样。”

谢自然心里佩服，点头应下，却暗自想着，白夜云的道法修行，一定要想个法子才好，否则这寿数方面……

一想到长相厮守，心里泛起羞意，脸色微红。

可惜自己道法不深，否则渡一些给他也好……

……

白夜云醒来第三天，说感觉又好了一些，谢自然安下心来，总算是有了闲心和余暇，去看那孔雀。

来到花园后，那个照料孔雀的年轻人却说，孔雀刚才进食过，这一会儿怕是在休息，去了也看不到。

谢自然说无妨，既然来了怎么也要看看。

意外的是，谢自然还没走到近前，就看到茅屋门口斑斓色动，孔雀已走了出来。

谢自然轻轻走近，却发现孔雀目光一直追随着她，这次的目光很是温和。

就说嘛，这才是一只好鸟的样子，上次那都什么呀？

谢自然仔细看那孔雀，样貌颜色，眼光灵气，却没发现任何异常，心中一动，神识探了出去。

神识刚刚笼罩孔雀，只见孔雀向她低下头来，神识中一缕细细的声音响起：“多谢仙子垂怜，仙子援手大德，孔雀感激不尽。可惜此禽鸟之身，无力为仙子效劳，无以为报。”

这声音明显跟那日的人身不同，谢自然微微一惊，却也不十分意外，知道它通人言，便在神识中问道：“报答倒是不用了，你现在……可还好吗？”

“有劳仙子挂念，孔雀还算安好。只是修为不在，只剩下些许灵智而已，也没什么神通。此刻若是仙子不用神识，我也无法与仙子交流。”

“你的……寿数，无碍吗？”

“多谢仙子仁心，孔雀寿数无碍。”

谢自然心中松了一口气，片刻之后又问：“孔雀你不必过于在意，我还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这一次孔雀沉默了一会儿，这才说道：“孔雀也知那日仙子所见预示，既然人力难为，那么还请仙子能稍加照料，孔雀能感受到……她心中孤清。”

哦，原来说的是薛涛，仍然惦念，而这孤清一词，谢自然心中隐隐一痛。

然而谢自然却皱眉，温言说道：“孔雀，我心中对她也是爱怜，但是你也知道……她闲暇不多，既然繁忙，必然劳累，所以纵然我有心，恐怕也无大用，此事我只能尽量留心而已。”

“仙子误会了，孔雀所说照料，指的是她以后万一遇到什么难处，仙子若是有暇，还请扶持一二，孔雀于此拜谢仙子，感激不尽。”

这一会儿孔雀本已抬起头来，说到这里，却再次垂下头去，低伏在地。

这分明是跪拜叩首的样子，谢自然眼中发热，赶紧伸出手去想要扶起，但又相距不及，只能在口中说道：“孔雀你快快起来，我答应就是，你不必如此。”

孔雀再次以头触地，这才起身，双目中现出神采，隐隐带着兴奋之情，似乎谢自然的承诺，对它是一件十分开心重要的事情。

谢自然心中伤感，片刻之后又道：“你……一心牵挂洪度，令我感怀，你这番心情，可要我转告她？”

孔雀轻轻一摆头：“孔雀谢过仙子好意，仙子不必如此！”

“这又为何？”

孔雀微微低头，目中神采隐去，无语半晌，这才低声说道：“洪度因我而获天机，多年温养，已是龙凤一般的人物。这世间芸芸众生，极难让她入眼，何况我如今这……”

谢自然这次终于确定，薛涛的灵慧果然和那陨石有关，而陨石中的孔雀之灵，自幼和薛涛相近，也算青梅竹马，暗生情意就不足为怪了。

又听孔雀说道：“……只是这样的禽鸟之身……若是被洪度得知，或许反而不美。若能以此身常伴玉人，传于后世，世人得知洪度终生有灵禽相随，也算一段佳话。”

孔雀说到这里，眼中光彩再现，似乎想到了后人对薛涛的美谈，很是开心。

谢自然听着孔雀开口至今，事事为薛涛着想，用情之深，令人动容，当下再也忍耐不住，冲口问到：“孔雀你只想着洪度，只是你自己……还有什么别的心意吗？”

孔雀静立不动，眼中现出迷蒙之色，思量片时，眼光如水般澄净，轻轻说道：“孔雀别无所求，此生洪度无事，我便安然。”

“既如此……我就去了。”

谢自然再也无法坚持，眼泪夺眶而出，说完转身便行，逃离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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