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无常心，以百姓心为心。波旬亦无常心，以百姓心为心。”
姬神泉轻声说道：“佛法要求众生远离贪欲，又怎么可能教人遇到困难就去求神拜佛？按照佛法教诲，众生遇到困难时应该自己解决，或者团结合作共渡难关。只有魔王波旬，才会鼓动众生不思自强不息，遇事就妄求外力解决。”
“大概，那些整天只想着被神佛拯救的人从来没有想过吧，他们的这种通过信仰求得救赎的行为本身就是向神佛展示自己毫无掩饰的贪欲。而这种求神拜佛的行为，跟佛陀的教诲完全是背道而驰的，但是却符合魔王波旬的教义。”
“魔王波旬说，到了末法时期，他就叫他的徒子徒孙混入佛陀的僧宝内，穿上袈裟、曲解经典、破坏戒律，以达到他昔日无法破坏佛法的目的。”
“佛陀说，等到末法时期，我要率领我的徒众，脱去袈裟，入世修行，一世成佛！”
“现在虽然还不到末法时期，但人心已经开始败坏。寺庙里住着的大多都是披着袈裟的波旬弟子，他们出家的目的并不是为了通过修行佛法得到解脱，而是以寺庙为据点，从众生身上收取大量的香火钱供他们吃喝玩乐，败坏佛法戒律。弄得大雄宝殿铜臭熏天，积香厨内酒肉成林。如果让这些打着佛教招牌的害虫出现在真佛投影降临的地点……你们就不担心他们会被脾气不太好的佛门护法们打入地狱吗？”
“呃……这个……”
梨纱有心要反驳，但想到那些入场费比著名景点门票还贵的香火鼎盛的寺庙，还有那些出入都是香车美女、明明没有必要却整天四处奔走筹集「善款」供自己享用、有空的时候就去给女施主「开光祈福」的和尚就说不出话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本来应该是施主随缘布施的香火钱变成了必须要给的费用，而且还被那些和尚借着「给的少就不虔诚」的理由狮子大开口。而有些「佛教胜地」的敛财手段更加恐怖，他们敛财的名目甚至多到了能够在一天之内榨光游客一两个月的收入的程度。他们收取的不是施主给的善财，而是贪得无厌者拿来购买前程的脏钱，是做贼心虚者拿来求得心安的心底污秽，是从无辜游客和真正信徒骨髓里榨取出来的血汗钱——这种钱无论拿多少，到了阎王殿前都要十倍百倍地化成铜汁喝下去才行。
如果让梨纱来评价，他们到底是佛陀的弟子还是波旬的弟子，梨纱会毫不犹豫地说他们是波旬的弟子。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真正的佛门弟子可不会把寺庙弄得铜臭熏天，更不会猖獗地破坏戒律。
“那些仗着自己是虔诚信徒就认为自己可以得到宽恕的也是同样的道理，他们的这种思想本身就是魔道。虽然神佛的教义不是儒家经典，但也要求众生「自省」和「慎独」，要众生像儒家圣贤那样每日「三省吾身」，怎么可能因为他们虔诚就随便宽恕呢！”
“啊，这么说来，就算我再虔诚，神也不会保佑我……是这个意思吗？”
“如果你行得正坐得直，就算你不信任何神，神也会保佑你。反之，就算你再虔诚，该下地狱的时候还是会下地狱。在得诸神保佑这方面，儒家修成浩然正气的贤者倒是有着极大的优势。如果他们愿意信仰诸神的话，只要对方不是邪神，基本都能得到选民、神之代言人，或者干脆就成为直属的属神。就算对方是邪神，多半也愿意虚位以待。”
说到这里，姬神泉耸了耸肩，道：“但那些家伙读书读傻了，多半都像是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要让他们信仰诸神，还不如去深渊度化那些深渊领主简单一些。”
“为什么他们不愿意？诸神开出的条件不够好吗？”
在梨纱询问的时候，众人也一齐望向了姬神泉，等待他解释缘由。
“还能是什么理由……”
姬神泉无奈地叹息道：“就因为有个人说了一句「敬鬼神而远之」，还有那么一句「子不语：怪！力！乱！神！」。然后坏事了，诸神就算给出【天国副君】这样的条件，那些读书读傻了的书呆子再心动，也还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一脸清高地拒绝了。这些书呆子难道就不知道「良禽择木而栖」吗？不知道「人往高处走」吗？！”
姬神泉突然很生气地叫嚷道：“安贫乐道、安贫乐道！每次都是这套说辞！想要教书育人就说出来啊！又不是不准他们在神系内教化信徒！每次跟他们提起的时候就找各种理由推三阻四，就算给他们上位神的神位也不干，说什么就算是被杀死，下地狱，在地狱受尽折磨也绝对不当属神！等说到要他们帮忙教书育人的时候又立刻一脸巴结，就算不给他们神位，他们都愿意倒贴全副家当求个上岗机会！要不是，要不是……真想照着他们脸上狠狠地踹上几脚！”
只要想起那些顽固不化的儒家贤者，几乎所有的神佛都会觉得牙痒痒，想照着他们那张可恶的脸狠狠来上几脚。偏偏这些儒家贤者都有浩然正气，就算神佛们恨他们恨得想活啃了他们，也不能对他们怎么样。
顺便一提，每当有神佛去招揽儒家贤者，跟神佛敌对的势力就会全面备战。
不备战不行，因为如果他们没能顺利招揽到儒家贤者，那么他们的敌对势力就会成为出气筒，在那些神佛消气前，神战都不会停止。
神佛敌对面的那些势力一旦发现附近有儒家贤者活动，都会想方设法赶走他们，或设法污化、魔化那些儒家贤者成为自己阵营的人，或者干脆把他们封印在某个半位面、洞天秘境等小世界中，不让神佛发现他们。
如果不幸被发现了，那就只能备战，然后打一场神战了。
“这个暂且不论，为什么狂信徒不能靠近呢？”
“因为除了邪神，没有谁会喜欢狂信徒。”
姬神泉摇了摇头，无奈道：“一般来说，信徒从低到高分成浅信徒、真信徒、虔诚信徒、狂信徒和圣灵。狂信徒和圣灵都是虔诚信徒的高级形态，但是……虽然狂信徒和圣灵都是全身心信仰神的，但这两种信徒是有本质不同的。”
“圣灵是指能够将一切献给神的信徒。而要做到这一点，前提条件就是圣灵自身必须拥有一切。所以圣灵跟虔诚信徒相比，他们能够理智地信仰神，甚至在神行差踏错的时候会出来指责神，努力将神导往正途……虽然这些家伙像烦人的老妈子这点有些讨厌。但圣灵是神可以完全信任的存在，也是神最大的信仰之力的来源。”
“狂信徒则不同，他们是舍弃了拥有的一切来信仰神。除了信仰，狂信徒一无所有。而且他们的信仰不存在理智，只要是神说的话，无论对错他们都会坚定的执行。只要以神的名义发布命令，那些狂信徒根本不会确认对错，都会坚定不移地去执行。”
姬神泉头揉着眉心，头疼地说道：“曾经有位真神在神国里跟自己宠信的圣灵开玩笑，说要对某个信仰地降下灭世神罚。圣灵听了就知道自家主神在开玩笑，随便应付了几句就转移了话题。本来事情到这里就算完了，但偏偏有个狂信徒路过那里，听到了那位真神说的话，然后就大事不好了。”
“大事不好？发生什么事了？”
“也没什么，就是那个狂信徒回去召集了其他狂信徒，组成一个军团，按照真神的玩笑话前往那个信仰地，将整个星球所有生命全部屠戮殆尽。他们认为必须给所有不敬神的存在降下神罚，又跑到其他真神的信仰地乱来……其他真神当然不肯吃这个闷亏，就联合起来，一起攻进那位真神的神国去找他理论……那位真神最后虽然没有殒落，但从此再也没脸在善神阵营待下去，只能转换阵营堕落成邪神。为了完成阵营转换，包括那些狂信徒在内的所有狂信徒都被那位真神血祭，把他们的灵魂献祭给邪神意志当作投名状。”
姬神泉拉开可乐易拉罐的拉环，道：“按照信徒序列来说，狂信徒应该拥有比虔诚信徒更好的待遇。但事实上，狂信徒的待遇是最低的，要不是真神不能不给信徒一些回报，狂信徒根本不可能有任何待遇。就算这样，那些狂信徒也会认为这是神给他们的考验，主动放弃最低生存所需以外的一切待遇，开创了苦修一脉，一边自虐一边信仰神。虽然诸神在教会中保留了苦修的做法，但那也只是想在保证信徒安全的前提下，拣选出意志坚定的信徒的手段而已，而不是像那些狂信疯子一样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姬神泉喝了一口可乐，继续说道：“为了让那些狂信徒尽快从自己眼前消失，诸神一般都会把狂信徒编入神军中，每当有神战或讨伐敌对势力的任务时，就让他们冲在第一线去送死。就算没有神战或讨伐任务，诸神也会派出各自的狂信军团，故意互相打着玩，让那些狂信徒早死早超生，免得他们整天在眼前晃来晃去地烦人！”
“““…………”””
听着姬神泉毫不掩饰的怨恨和抱怨，众人终于认识到——狂信徒居然这么不招神待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