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

火飚跟着队列走向崖壁山洞，坐到自己的马扎上。

他是中营中连一排中班的护卫，队列中不许交谈，即使坐着没事。

火飚只能随着大家看着前面平整洞壁上的一大块白色的，布？火飚看看自己右侧那块无人坐的四个人大的空地。

不知道又要干什么，这位枫阁主太神秘了。昨天那些说的话和大家看到他做的事，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而且说出那么大逆不道的话，居然仙师没有一点怪罪？似乎那位仙师还觉得，他说的那些道理有道理？

自己不明白倒也罢了，问题是从城墙回到宿舍，班里那几个——火飚觉得比自己机灵最少十倍，即使早上被凶兽包围了，也还在说笑的——护卫，也都突然变得闷闷不语。

火飚有些不解。

没听懂就没听懂吧，反正自己来自一个偏远小城，正常，可是那几位一看就是出身大城，言谈透着比自己广博得多的见识的护卫，就因为听不懂就都不说话了，至于吗？

右边的空地走过来一个人，火飚看是昨天上午跟雪成一起出现在队伍中的那个姜自立。

他拿出一个上面是一尺方圆铁板的三角架子，把三角架子来回挪了挪，似乎确定平稳了，又拿出一个银色的，拳头大小有些方又有些凹凸不平，前面是一圈圈圆，在不断伸缩的奇怪东西，对准洞壁上的那块白布。

“谷仙长好了。”姜自立突然出声说到。

火飚不知道为什么，但看姜自立凝神盯向那块白布，也去看那块白布。

突然那块白布上有了东西。

一大片绿，都是绿，只有左侧夹杂着一些灰色。灰色尽头和绿的上方是一片不太圆的蓝色。

蓝色延伸出一缕亮绿，歪歪曲曲向下，不时就和那大片绿融到了一起，和左侧的灰色不远不近的相随着，直到最后亮绿完全融到绿中，再也看不见，只剩灰色在绿中继续向下延伸，但也似乎越来越细，突然一切放大，一座玉色大城突然出现又消失，随之一切都看不到了。

“清楚，很清楚。”姜自立身子微微蹲下身子，把那个奇怪的东西慢慢放到平板上，眼睛上下轮番盯着白布和那个奇怪东西的后面，自言自语到。

肯定是在说给那位仙长听得。他们在干什么？火飚不明白。

忽然似乎又回到开始的地方，白布上的东西在动？火飚只觉得那片蓝色和左侧的灰色在变大。

“我知道了。落雷山、落雷湖，中间的亮点是我们这里，落雷城！”一个左营的护卫突然大声说到。

“干什么？”一个参谋部卫官突然大步走过来呵斥。“你在队列里！”

“是！”那个护卫立即意识到犯错了，可是怎么可能不激动？这是从天上看到的，那么高，飞舟都未必能。

“报名。”卫官大声命令。

“筏或！”护卫大声说道。

“是左营前连二排中班护卫筏或。”卫官看了下他所在的位置大声补充。

“是。左营前连右排中班护卫筏或。”筏或立即更正。

“破坏队列纪律，记过一次。”卫官拿出一个小本记了下来。

“可能有优等观察力和地图分辨力，理解能力优等，反应优等。”姜自立却抬起头看了看筏或，低头接着看着那个奇怪东西说到。

参谋部卫官一愣，马上照着姜自立说的记下来记完之后看看筏或走了，但火飚明显看到卫官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记过一次。这是个新的说法。

知道意思，但不知道后面姜自立那些话是什么。

“功就是功，过就是过。”

姜自立偏头看了他一眼，笑笑，然后说道：“过有大小，记大过五次者开除出护卫团。不赦之恶者杀，不赦和祖地内的不赦差不多。

具体会公布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能力。有的能力一样，比如能走能动，但不一样的能力或同样的能力也分优劣。

比如有人能比一般人看得更远，更懂得追踪兽踪。

了解每个人的能力高低和是否有特殊能力，可以给大家安排最合适自己的位置。比如开路、把风、刺探等等。

针对不同的能力，以后可能会有不同的针对性训练或安排。”

火飚听明白了。

“哦！”护卫们忽然齐声惊呼。火飚也跟着发出惊呼。

白布上的不再是大片的绿了。

反射着银光的落雷城如果是一张脸，凶兽就如一道道蠕动的疤痕或一个个或大或小的麻子爬满了脸下的血色脖子，但总是在将要接近脸或到了脸的边缘就会突然一顿碎成一摊或者倒飞回去，停在永远保持着鲜红颜色的脖子上。

诡异的是，脖子的鲜红色范围越来越大，从三面包围了落雷城这张银色的脸，只剩了上方偶尔露出绿色的灰色落雷山脉。

火飚突然看见几个卫官进来代替了原来站在队列外的卫官，脸上是几乎抑制不住的激动和兴奋。

而快步离开的卫官看着代替他们的卫官的表情，脸上也浮现出浓浓的渴望。

火飚大概能猜到是为了什么，据说那是比他们的机、步枪威力更大的炮。他也渴望，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只能继续看着白布上的图像。

图像开始往左移动，很快全部都是落雷山的景象。

图像缓缓移动，先是固定在落雷山和落雷海之间，然后缓缓沿着落雷山南移。

火飚从未见过落雷山里的情形，不由专注看着，分辨着哪个地方是山崖，那个地方可能是瀑布，哪个地方又是深谷。

从上往下看，而且能看到整个落雷山东西侧的高度，其实下面的情况只能猜。

图像继续移动，火飚终于知道落雷山有多长，几个后来出去的卫官都已经返回，又有几位卫官出去，还没有看到尽头。

火飚还是专注看着，实在是自己的见识太少，这样开眼界的事自然不能错过。

终于，图像停了下来，不再南移，并且迅速返回落雷城之上。

“谁能记起来，刚才看得山里，有几处绿色？”断臂的卫官莫挥走到队列前方大声问。他的黑貂正安静坐在他的肩上。

莫挥观察着队列里的护卫们，缓缓举起右手。他在示意举手发言。半晌后有一个护卫举手。莫挥同意。

护卫站起来鼓鼓勇气说道：“左营前连二排中班护卫筏或，我记得九十七处。中间有忘了的。”

“好。坐。”莫挥点点头。

犯过错的筏或也可以回答，更多人有了勇气。

“后营右连中排中班护卫廖秋，一百三十五处。”又一个护卫举手起来说到。

“好，坐。”莫挥明显楞了一下但还是笑着点点头。

“记得是一百三十五处的举手。”姜自立拿着一个卫官送给他的纸条说到。

队列中顿时举起十几个胳膊。立即四周站着的卫官开始记录每个人的名字。

“报名。”姜自立突然指着火飚说到。

火飚楞了一下，但还是站起来。“中营中连一排中班护卫，火飚。”

“你记得是多少？”姜自立问。

“我，我，记得是一百七十一处，除了全绿的，还有半绿的、少半绿的。”火飚有些拘谨，但还是鼓了鼓勇气说到。

“还记得半绿的？”小姜意外，想了下：“能大致画出位置吗——就写颜色，你记得的所有颜色。”

火飚想了下点点头。

“好，你们跟我来。”小姜转身示意刚才举手的人都跟上他，走出山洞。

80、家，那么重要吗

就在洞门左侧，放着一个超长的大桌子，桌子上放着很多裁得很齐整的纸张。

拿起一沓B5大小的纸。小姜给跟出来的十几个护卫每人发了一张。

“把落雷山当成这张纸，就这么宽，这么长。”

小姜又指着纸上面横竖交叉成方格的线：“把你们记得的绿色和别的颜色在的位置，画一个小小的圆圈代表，在旁边空白的地方写上这个圆圈的颜色。没地方的话写在别处也可以，用线连起来知道说的是一个地方就行。”

火飚拿着纸听姜自立说完点点头，表示听懂了。可是拿着炭笔真要画的时候，犯难了。那些有好几种颜色的怎么办？

“报告。”

“什么？”小姜奇怪看他一眼，他看出来这个火飚应该见识不多，眼睛有些木，但不是笨，理解自己刚说的应该没问题啊？

“那，有好几种颜色的怎么办？”火飚老老实实问。

“好几种颜色？”小姜一愣，问其他护卫：“你们有这个问题吗？”

“有，不多。”护卫都想了下说道。

“好。等一下。”小姜琢磨了一下，又进了山洞，出来时身后带着十来个卫官。

“这样，圆圈只代表绿色，其他颜色用数字依次代替。红橙黄青蓝紫，数字增加就可以。”小姜似乎更多说给卫官们听的。

“是。”卫官们明白。

小姜走到火飚旁边。“你画圈，写数字的时候我帮你写。”

“是。”火飚答应一声，开始画圈。

纸上的方格是提前画好的，横线正好是二百道，很密。护卫们刚才自己数过，也都互相问了，知道都一样。

心里都有了数，画的时候也很快，不过几分钟，圆圈都已画完。开始标其他颜色。

火飚把纸笔转交给姜自立。自己在旁边用手点指位置。

“一。”小姜按火飚指的位置，写上数字，并且轻声念出来，让火飚明白他标的是什么数字。

本来的教学计划被打破，这也算一个机会。

“二。”……

其他卫官等护卫们写完，也一一站到旁边照着小姜的办法执行。

不是谁都能记那么多，很快有的护卫标了几个数字就摇摇头，表示自己记得已经都写完了。

陆续有护卫停下。

最后只剩了火飚还在标注，旁边卫官盯着看了看，已经标到九十多。

怎么可能？卫官奇怪的表情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其他卫官也过来看然后走到一边低声议论。

绿色的数量就是他们一直在数，只是为了挑出来记忆力好的，当时也就没有考虑其他颜色。

纸上的线也是他们画的。他们也没注意，居然有这么多不一样的颜色？

小姜也奇怪，但又只能继续下去，终于到了最下面，一百三十九？小姜想了想：“分三波，安排去上面看看，其余组织学习吧。”

就剩他自己，小姜拿出一把椅子，坐下来拿出数码相机，放出录像对照着护卫们标记的纸，一张一张核对。用红笔标出错误的地方，最后计算出绿色和其他色的正确和错误数写在背面。

一直到最后算完火飚的。小姜眉头紧皱。绿色的全对，可是数字的对的全对，错的却是无迹可寻，录像上根本看不到。

无中生有！

可火飚怎么看都不是有花花肠子的。

正好火飚从升降机下来。

“护卫火飚！”小姜叫道。火飚正带着满脸的不解和兴奋闻言跑过来。

“坐。刚才的数字你还记得吗？”小姜给火飚拿了把椅子坐下，把那沓纸拿出来。火飚看了看然后点点头。

“这是一，二，三，十五，六十八，一百零七，一百一十四，一百三十九。”火飚念着小姜指着的数字。

最大到最小，所有数字，火飚一个没错。小姜干脆拿出一本书，指着上面的四位数。

“1601啊。2780火。7614飚。1665搬。……十个字和上面的数字。记住了吗？”小姜看着火飚眼睛问。

火飚点了点头想了下又点了点头。

“能记到明天吗？”小姜又问。

火飚不确定但也没否定。

“先回去吧。明天找我。咱们看看记住没？”

火飚站起来：“是。”回了洞里。

“小姜，怎么样？”北枫转头看到进来的小姜。

“十三个，记忆力都不错。应该算优等。还有一个，我觉得有些不一样。”小姜拿出火飚的那张纸递向北枫。

“这是绿色的全对，其他颜色的也全对，其他颜色外——还有另外多的地方？”北枫疑惑的看向小姜。

谷三石却猛地出现问道：“谁？”

“火飚。中营中连一排中班护卫。”小姜下意识说到。

“怎么？”北枫看着有些紧张的谷三石。

“走，看看去。”谷三石什么都没说却带着北枫和小姜出现在山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