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蠕虫肉滋啦滋啦的在碳火上冒着烟，发出诱人的香气。烤肉的师傅的手臂是6只八爪鱼一样的触手，他的周围有着6个烤箱，同时在6个烤箱上烧烤这事好像他常干，以至于无论是翻串刷调料还是装盘，眼睛都不带开的。

汤姆吃掉了第十一串烤沙漠蠕虫五花肉。满嘴都是油，江润森坐在他对面，看着不远处一只穿着西装的猪与一头穿着西装的牛发愣。

他俩刚从山顶上下来，在大学城墙外的传送点传送下来以后拐来拐去才找到这一家烧烤摊。世外桃源区的风景好到像风景区，以至于烧烤摊这种不符合风景区画风的东西都差点找不着。

“别看啦，你在这吃不到猪肉牛肉啥的，吃那些就等于吃人肉一样。地球上的大部分动物在这里的都存在意识，它们都是很久很久以前兽野血脉的后代，结果这么多年血脉融合咯，然后就诞生了奇奇怪怪的种族。他们那些外形和人形完全不搭的就叫兽族。我们这种人形的就是人族啦，至于那些出现返祖啊，局部兽化啊之类的个体看数量多不多，相同返祖、兽化现象超过10万例的就能被称为一个新的种族。”汤姆看着江润森不吃，以为他还想念着猪肉牛肉的美好。于是出声又当了一次科普君。殊不知江润森发愣不吃是接受不了手中的肉是虫肉。

但是汤姆的科普没有让江润森产生食欲，他只觉得一阵恶寒：“我靠这血脉融合怎么产生的，和动物结婚生子，生殖隔离呢？太重口味了吧。”

汤姆瞥了一眼江润森，吃掉了第十二串肉串，说到：“哪里都不缺重口味，生殖隔离的确存在，但我这个很久很久以前，是以亿年为单位的，这个时间下什么可能性都会出现，不是么。杰洛和我闲聊时就和我说过一个趣事，印记城初建之时有一个人族部落，被另一个兽族部落入侵所奴役，人族内血脉能力较为强大的个体都被杀死，只留下了一些老弱病残以及能力无害的青壮作为奴隶。突然有一天兽族族长的一位人族女奴诞下一个模样像人族，但是却有着兽族身体组织的婴儿，兽族不以为意，只当是一个巧合，一点带着兽族特征的异形人族婴儿，并不能改变其天生的奴隶身份。但是好像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一样，人族内诞生异形婴儿越来越多，几十年后，部落内就再也没有可纯种人族奴隶的存在，只剩下了那些异形人族奴隶。”

“亿……亿……亿年？！”江润森震惊不已，这个时间跨度有点大的离谱啊？亿年为单位的故事不是修真剧本就是侏罗纪到现代的历史剧本，按照汤姆的话来理解……这座城市存在了上亿年？这怎么可能！这座城市的历史到底是怎么样的啊！

汤姆终于是吃够了肉串，他拿起一杯啤酒，一饮而尽，继续说道:“然后的故事就很老套了，奴隶里出现了的一位有着强力能力的英雄，他召集志同道合之友，唤醒被奴役的同胞，推翻奴隶制度，一个新的种族就此出现。巴拉巴拉，后面不记得了。”

江润森差点没想一肉串砸他脸上，他听着正起劲，巴拉巴拉是什么玩意？你小魔仙？还不记得了？

“我那时候和杰洛在喝茅台，对，就你们国家那个，他说这酒是他这么多年以来见过最香最好喝的。从在地球上这个酒被发明以后他就跟着制作了挺多，我被他灌到都躺地下了，他就是那时候和我说的，后面我断片了，真不记得了，我只知道，那个兽族的外形是猴子。诞生的新种族就是你舍友那个样的奇族。”汤姆开始转战烤贝类，瑞娜里至少贝类还没意识，能吃，眼前的贝有点像青口螺，江润森也吃了一个，感觉是没差了。

“茅台我知道……我来之前还是茅台的股东之一呢。”江润森终于是下定决心，咬了一口烤沙漠蠕虫肉串，刨除名字，这玩意吃起来和猪肉是真像，和五花肉一样，肥而不腻，肉汁横流，他吃了一口，边嚼边含糊，“所以吉格是猴的后代？这印记城……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地方啊？”

“想知道印记城是一个什么地方当然就要从印记城的历史说起啦！”汤姆一脸的满足，摸了摸自己肚子，“曾几何时印记城的人口也突破过百亿，也曾不过百万，接着上次和你介绍的，当初管理者为幸存者们创造这块大陆的时候，机械境还不是印记城的主宰者，机械境与幸存者们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就分开了，所有的幸存者来到了这块印记城大陆上生活，而以杰洛为首的机械境生物们则留在了机械境内。那时的‘门’还在机械境里，幸存者们通过机械境留下的通道前往‘门’，一起都是正常的，直到后来那件事的发生。”

“那件事？”江润森心说你就不能一口气说完吗？

“嗯，那件事叫‘记忆断层’，幸存者们突然发现……自己的后代不再能获取自己的传承记忆了。等于说，他们的后代只能获取祖先传承下来的知识，不能再从父母的身上继承记忆。”

“这有什么影响？”江润森嚼着烤肉，挑了挑眉。

“影响……嗝……”汤姆打了个嗝，“影响很大好吧？祖先留下的传承记忆就像一本书，你读一本书之后对书的理解是如何的，你的大脑中自然就会存储下对这本书的理解。那相当于你在这本书上做满了专属于你的笔记。在来到这个世界以前，血脉一旦觉醒就代表着获取了父母一辈的知识，假如你的父亲是爱因斯坦，你的母亲是居里夫人，那么你一出生就能拿诺贝尔奖，因为你出生就通晓了父母各自一辈子的研究，你是万中无一的天才。”

“照你这么说？以前我们宇宙的生命全是天才?”江润森抿着啤酒搭话。

“不然以前他们怎么做到整个位面乱跑的？机械境委托位面意识传播的传承记忆是科技，那份科技在几代传承之内就被研究透彻了，根据杰洛的记载……那时候无论哪个位面的血脉，6岁还不会造核反应堆已经能算是弱智残疾了。”

“巧了，我不会。”江润森举杯。

“巧了，我也不会。”汤姆碰杯。

一同仰头将啤酒一饮而尽，江润森手扶额头支撑，而汤姆也是继续了他的讲述：“可‘记忆断层’的出现让一切有了改变，祖先留下的传承记忆也是需要学习的，举个例子，你得祖上是爱因斯坦……”

江润森心想你认识的科学家就只有爱因斯坦是吧？

“……爱因斯坦为你们家留下了相对论这种传世理论，可是你刚出生肯定看不懂吧？所以你就要学习啊，不过你可能没有爱因斯坦那么聪明是吧？所以你可能知道相对论的存在，但一辈子学不会相对论。”

“好像是有点影响？”

“影响大了去了。”汤姆用手指叩击桌面，“那时的机械境没能解决一个巨大的现实问题，那就是如果机械境生物想要长久生存在现实世界，就需要一个遍布整个世界的虚拟网络来维持他们的精神存在，否则他们出现在现实世界也无法存活超过24个小时，哪怕机械境里最古老的生物杰洛也是如此。而无法投身现实世界，就无法传承历史。幸存者的后代们没有了传承父母记忆的能力，一代两代还好，可十代，二十代，百代以后……亲戚隔上三代都疏远呢，百代以后，因为机械境无法现身于现实世界的原因，这片大陆已经没有幸存者的后代记得机械境的存在了。”

“然后呢？”

“然后？话说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也不知道多少代，反正就杰洛的记录……战争突然有一天在这块大陆出现，管理者订下的规则是我们只能生活在这块大陆之中，这封闭的空间，纷争的生物，文明到达巅峰，又因为战争毁灭，亿年为单位，许多种族消散在时间长河里，许多传承被掩埋。故事最终变成数据，只存在于杰洛的数据库中。”

“再然后呢？”

“感谢杰洛以及亿年间献出生命的机械境生物吧，机械境百亿年间只在做一件事情，那就是以位面壁垒为节点，构建一个遍布整个位面的虚拟空间，这件事的工程量无比巨大，要知道，附在位面壁垒外的机械境，对瑞纳整个位面来说也只不过就像苹果上的果蒂一样，为了这件事，机械境不知道牺牲了多少生命。万物皆有终结时，但是位面却不是时间可以磨灭的。以位面壁垒作为节点构筑虚拟空间不会因为时间消逝而消逝，只会随着位面死亡而死亡。三千年前，遍布整个位面的虚拟空间被建立，机械境得以干涉这块大陆，带着终结纷争的决心，以绝对的武力和无上的智谋，机械境用了一千年统一印记城，编撰法律，建立秩序，开始了科学发展的新纪元。”

“还后来呢？”

“还然后？还然后就是我之前说的啊，位面裂隙出现，带着绝对的恶意造访印记城，杰洛无意战争，可位面裂隙在机械境掌管印记城之前已经不知道存在于外界多久，在管理者不干涉世界诸国的情况下，位面裂隙已经在外界发展出自己的势力，他们在外界大肆抹黑印记城，告诉外界天神创造这块大陆就是为了囚禁来自异世界的来客，我们这些异世界的来客是被天神封印的罪恶，我们不能离开这座岛就是证明，然后就挥舞着大义的大旗号召各国讨伐，于是战争就再次在这块大陆上出现，只不过战争的对象变成了被位面裂隙鼓动或者掌控的瑞娜本土生物，外界称呼我们这块新出现的大陆为神弃之岛，这场战争再次持续千年，直到那件事的发生。”

“那件事？”江润森心说你其实就是想加入“那件事”这个词是吧？

“那件事就是特勤队的建立啊。”汤姆把喝空了的啤酒罐捏扁，扔进桌边的垃圾桶里，“千年间杰洛并不是只顾着防守，轨道电梯的建立，核心水晶的出现都在这千年里。他还用了这千年时间去沟通管理者，最终才得到了管理者的同意，得以创建能离开神弃之岛的‘特勤队’，而特勤队的出现让印记城能在外界交好新生国家，出口商品，建立邦交，签订和平协议，并清理位面裂隙，总之随着时间推移，还有特勤队队员们一代又一代的努力……战争的威胁就这样解除了。”

“所以我想出去只能加入特勤队咯？”桌上的烧烤已经一点都不剩了，江润森喝着最后一罐啤酒若有所思。

“是的，只有特勤队能外出，先去武院，4年后我来当你的引荐人。只不过特勤队真的危险，随时会有生命危险，你真的确定吗？”

“确定吧。”江润森微笑着点头，他想出去看看，危险哪里都存在，不在父母身边他还担心什么呢，自己怕死，但是总不能因为怕死就一辈子平凡的度过吧，起码也要来一个精彩的人生。

“行了，你去结账吧，你的能力最好对外伪装一下，匕首使的还行，就用匕首呗，我先回家了，拜拜了您那。嗝～”汤姆起身与江润森道别，又打了个大大的饱嗝。

“下次见。”

……

……

结了账的江润森往大学传送点的方向走了。他却没发现说回家了的汤姆此时正在街边的角落里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纠结。

该不该告诉杰洛呢？

他的双手紧握又松开，反反复复，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罢了，终究只是个“御”。

就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好了。

……

……

江润森没能回到宿舍，他在一条小巷里被拦住了，2名披着黑色斗篷的神秘人挡住了小巷出口，江润森想回头换路，却发现背后也是2名同样穿着的人。来人的斗篷长至拖地，头上的兜帽下是一副面具，面具上没有画着五官，而是一个拱门形的蓝色标志，一条黑色的镜体在标志上方，让面具背后的人得以视物，也让他人看不到面具后的眼睛。

劫道的？江润森有点蒙，汤姆说治安不好是真的啊。不过劫道的小混混应该是打不过拥有着特勤队队员格斗能力的他的吧。匕首无声出现在了手中，江润森摆了一个起手的姿势，准备突破。

“迷途的可怜之人，请不要冲动，我们没有恶意，我们只是手握真相者，我们将指引你通向归途之程，如果你不愿意跟随我们，我们就会就此离去。”一名神秘人突然出声了，声音如黄鹂歌唱，竟然是个女生。她向前迈了一步，摘下兜帽，取下了脸上的面具。

出现在江润森眼前的是一名紫发的美女，她的双眼瞳孔也是紫色的，留着齐肩的波浪卷，脸上带着微笑，嘴唇上的红色鲜艳得好像要把江润森的灵魂都吸入其中。一时间江润森都看呆了。

“我们是归途，我叫玉，请你放下防备吧，听我和你诉说吧。”玉轻声的说，她的声音很好听，让江润森不由自主的放下了一些防备。

“你们就是归途？是异常者？”江润森问完这话，心中把放下的防备又提起了一些，眼前的可是汤姆口中的恐怖分子啊，不是善茬。

玉摇了摇头，说：“那只是杰洛的污蔑，他的走狗通缉我们，迫害我们，我们只是一群想回家，或者帮助被驱逐者回家的人。叛乱因我们之名而起，却是心怀不轨之人的借口，我们是无辜的。只要拥有借口，暴乱总会出现，归途，只是被当做一个借口和一个挡箭牌罢了。”

“请你想一想，印记城历史中记载，杰洛管理了‘门’百亿年。百亿年，难道杰洛就没有探寻‘门’的奥秘吗？‘门’的原理是灵魂与精神投影回原来的世界，灵魂与精神方面这不正是机械境所擅长的吗？百亿年间，杰洛就没想过回去吗？他就满足与维持‘门’吗，这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他就不想念原来的位面吗？”玉的声音仿佛有魔力，让江润森不由自主的开始思考了起来。

“机械境生物也有寿命的终结，为什么杰洛却存活了如此之久，久到时间长河可以磨灭文明，磨灭历史，却唯独弄磨灭不掉他？那就是他掌控着‘门’。‘门’给了他无穷的生命，为此他剥夺了被驱逐者回家的路。我们不知道他有什么阴谋，但是我们不能停止抗争，总有一天我们能解开所有的疑惑，踏上归途！”玉说的很真诚，江润森听得匕首都收了起来。也是，一个美女轻轻的和你讲故事，江润森这种涉世未深的小处男直接就沦陷了一半。这要换成个舍友池先生的脸，估计没开口江润森匕首就先给你捅穿了。

虽然没有完全相信，但是江润森的确也迷惑了，杰洛为什么要费尽心力建立印记城，机械境与世无争，印记城怎样又和他有什么关系？他为何存在了如此之久，哪怕岁月都无法磨灭他？“门”是不是真的能让被驱逐者回家？归途是不是真的被冤枉的？

越想越复杂，江润森甩甩头，却发现其他神秘人都已经离去，只剩玉站在他的面前。玉看上去与江润森差不多高，身上的香气让江润森有些迷醉。

玉从斗篷下伸出手握住了江润森的手，柔若无骨的触感让江润森心跳加快，耳朵变烫：“为了证明我们的诚意，我会告诉你我真实的身份，我会通过核心水晶添加你为好友，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去举报我，有核心水晶的资料在，我是无法逃脱的，如果你改变主意想加入归途，就和我说吧。”说完玉也转身离去。

江润森还没回过神，操作终端已经在眼前弹开了好友请求，玉，27岁，人族，天堂山血脉，职业是，校园医生，第二十三号大学的校医。

通过还是不通过呢？

举报还是不举报呢？

江润森陷入了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