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乐朵点点头，似乎也没太理解小姨说了这么多与文志远相关的事，与爸爸、妈妈、还有那个方雪怡有着什么样的瓜葛。

“所以说，朵朵，想必你应该体会得到，你爸爸是文志远的得意弟子，而文志远的仕途开始启动，甚至飞跃，这对你爸爸到底意味着什么。你爸爸不但刻苦勤学，而且还有文志远这样如师如父的强大背景，所有人都看好你爸爸未来一定会如鱼得水，在事业上一定会飞黄腾达。当然能看出这一点的人，第一个就是方雪怡。”

“看来我爸爸真的很幸运，能够成为文志远的弟子。”唐乐朵说道。

“朵朵，小姨刚才不是和你说过，什么事情都不要那么早的下结论，社会和生活都不是你想象你的那么简单。”

唐乐朵疑惑的点了点头，又说道：“小姨你刚才提到方雪怡，那方雪怡和我妈妈都是宁阳医科大附属第二医院的职工？”唐乐朵转而很好奇两个人的关系，猜测两个人很可能早就认识。

“呵呵，这倒不是。方雪怡来自宁阳市一个非常普通的家庭，怎么说呢，是非常非常普通的那种。父母都是宁阳市一家国企的普通工人，而她的母亲又在国企改制的时候下了岗，家境可以说较为贫寒。而方雪怡自己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哥哥成绩非常优异，不但上了国内的名牌大学，而且还考上了英国名校的研究生。虽然校方资助了一笔生活费用，但是对于完成整个整个来说，还只能够支撑一半。方雪怡的父母觉得大儿子的前途不能耽误在自己的手里，便将省吃俭用存下的钱供他的大儿子读书，而他的大儿子不但顺利完成学业，还在英国找到了一份较为体面的工作，留在那里结婚生子。

而方雪怡父母的二儿子，也就是方雪怡的二哥，从小虽然不如他大哥那样的优秀，但是至少在学业方面还算中规中矩，在考上本市一所大学—宁阳大学之后，毕业之后就找了一份工作，然后又在当年同班同学中找了一个对象，接下来就面临着结婚生子的事情，而紧接着，问题就来了。”

“什么问题呢？看似他们家里一切都是按部就班的正常生活，虽说看起来没有什么大富大贵，但是至少无灾无难，生活和睦平静不也是一种幸福吗。”

“嗯，没有大富大贵肯定事真的，但是和睦平静却又很难说。方雪怡的二哥找的一个女朋友，家境很出色，虽然不是什么高官土财主，但也属于公务员系统中的干部，而他们的女儿从小就受到非常多的溺爱，可以说是一直宠到大的。在父母的精心呵护的培养下，这个女孩出落得美丽大方，虽然有些任性乖嗔，但是可以说是人见人爱，上门求亲者虽算不上车水马龙，也算是络绎不绝吧。”

“刚才听小姨你说，这个姑娘无论从家世还是自身都显得特别出色，而相比之下，方家二哥就显得相形见绌了，而那个姑娘为什么会看上方家二哥呢？”

“朵朵，你说得对，不但是你这样想，其实双方父母也都这么认为，尤其是姑娘的父母，对他们的婚姻可以说是坚定的反对，人家父母也要求门当户对，即使对方家庭普通，至少对方小伙子也要更加出色才行。但是方家二哥的家庭环境就是那个样子，而自身也很难说特别出色，估计要换成你爸爸唐争鸣，说不定人家姑娘的父母会同意吧。”

“我爸爸当时有这种魅力？还真没看出来。”唐乐朵说道。

“那是，你都没看出来吧，要是没有那些风波，你爸爸估计在学术和行政方面都会成为人杰，哪像现在这样，跟着我混一个行业。那样的才华搞销售赚了钱又能怎样，不还是没有啥社会地位，住别墅，开豪车，见了大领导还不是卑躬屈膝的敬酒递烟……”

“小姨，三百六十行，行行都有状元，你们这一行也是靠本事吃饭的，士农工商的排列都是封建时代的旧理论，现在市场经济下都是平等的。”唐乐朵嘴上这么说讨好小姨，但是心理可未必完全这么想，否则在美国时，她爸爸一提到让她未来去公司帮忙，她不还是嗤之以鼻，却总想着在医生一线通过治病救人来显示她崇高的理想与人性的光辉。

“小姨说了这么多，好像和你爸爸的事情有点扯不上边，你就当个故事听吧，如果不是因为今天你特意跑来问我，我都快忘记这档子事情了。”

“小姨，你说吧，我爱听，你不记得吗，小时候在家我就特别爱听你讲故事，对了，既然父母反对，而那个姑娘又是什么样的态度呢，她和方家二哥后来又变得怎样了呢？”

“嗯，”杨月云报以微笑，继续说道：“那个姑娘的父母明确的表示反对这门婚事，但是呢，那个姑娘不理会父母的意见，坚决要和方家二哥继续来往，任凭她的父母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但是说啥都不听。”

“啊？为啥？难不得是怀孕了？”唐乐朵猜测道。

“切，你们这般小屁孩，竟是胡思乱想。”杨月云略感不屑的说道：“当年可不是像现在这么开放，事实证明那个姑娘和方家二哥结婚之后第二年才有了小孩，不过当时周围人肯定会有闲言碎语，但是事实证明都是没边的事。那个姑娘算是大家闺秀，行为一直也都是中规中矩，他父母也对女儿的品行十分信任，因为从来都不允许她在外面过夜，即使在闺蜜家也不行。”

唐乐朵一想到自己和丁宛琳这对闺蜜也从来不在对方家里留宿，所以也能亲身体会这家姑娘家里的要求也并不过分。“那这姑娘可对方家二哥真够用情的，情深意坚呢。”唐乐朵边说边开始带有敬佩的意味含在里面。

“你妈妈当时做过分析，这个姑娘在大学时就和方家二哥好上了，而且方家二哥说话讨人喜欢，对这个姑娘也非常用心用情，所以人家才会死心塌地吧。小姨我扯得有点远了，我只是想说的是，这些事对方雪怡产生了非常大的影响，但是到底是怎样影响的，你还得听我来慢慢说。”说到一半，杨月云喝了一口果汁润润喉咙。

“女孩父母发现根本就说不动，他们发现方家二哥虽然能力较为普通，但是人品还算不错，对他家姑娘也很关怀备至，而且拗不过也就拗不过，如果因此伤了父女和母女之间的感情就不好了，便顺应了这门亲事。但是他们提出了最后一个要求，就是要求方家二哥一定要买房，而且还要买在他们姑娘家妇近的房子。你知道，那是啥年代，还没有结婚必须买房一说，何况是在姑娘家附近，人家可是宁阳市事业单位分配的公有住房，黄金地段，要不说人家公务员干部的视野眼光就是不一般，人家早就看出来房地产未来肯定有大发展，未来也是大趋势。”

“小姨，你也很不一般，你不但很早就买了房，甚至干脆就加入了这个行业，你能有现在的成就，绝对是靠自己的实力。”唐乐朵又开始不忘吹捧小姨。

“还是算了吧，我是误打误撞，人家可是靠眼力，靠判断力来理解趋势。人家父母已经退让了一大步，这已经是底线了，说什么人家也不会退让了。方家父母见能娶到这么好的儿媳实在不容易，便开始翻箱倒柜，到处筹钱，最后也只是勉强交了一半放宽的首付。当然买房做按揭贷款在当时还没有像现在这样听起来理所应当，尤其当时更没有买房升值的概念，甚至连买房保值的概念都没有。买完房后，方家老两口每天只剩下唉声叹气的说着这日子可咋过，按照这个贷款方式，三十年后才能全部还清，三十年哪，日子还过不过了，孩子还能不能养了。”

“小姨，说来也是，按照当年这个工资水准，三十年的消费几乎全部要锁在房子里面了。”唐乐朵说道。

“嗯，可不是，当时谁也没想到方家会涨的这样快，但是工资随之也会涨得这样快，否则当时每个人不得都去疯抢一套，甚至不只一套，小姨又扯远了。应该说方家给二哥买完房之后，最受苦得就是方雪怡了。你能想象，方家现在绝对是一贫如洗，干干净净，而方雪怡正值上初中，学习努力、勤奋，人也聪明机灵，可以说比你爸爸要聪明许多，她一直立志要去考北京最好的医科大学，而且在学校的成绩也一直名列前茅，应该说是妥妥的绝对的美女加学霸。但是就是这样一个出色的女孩，却生不逢时，投错胎，可惜……可惜……”杨月琴一边说，话里带着惋惜的意味。

“小姨说得没错，那个年代即使大学不花钱，生活得费用也绝对是一座大山，况且方家现在债务如山，方家一定会要求自己唯一得女儿早点工作，早点嫁人，不但是要减轻负担，甚至还能支持家里，为家里还债，不是吗？”唐乐朵见杨月云点了点头，结合自己曾经的亲身体验，不禁感慨道：“看来每一个家庭都是一个德性，不重男轻女的家庭，我还真是没有到见到过。”

杨月云看着唐乐朵似有抱怨，轻笑一声继续说道：“朵朵，你说得没错，这确实不是狗血剧情，这可是发生的真人真事。方家父母对女儿表达了这个意向之后，方雪怡没有任何拒绝和违背父母的意思，她坦然接受了父母的建议和安排，或者说她屈从于现实，她乖巧、懂事、善解人意，她选择牺牲自己而成全全家人。可以说，小小年纪的她，能够做到这一点，实在难能可贵，但是同时，也不能不让人觉得惋惜。”

“小姨，我想我不太同意你的看法，其中你说到的两点我很不赞同。第一，你说她善良、懂事、善解人意，如果她真是那样好的女人，为何她会把我爸爸抢走，为何会拆散我们的家庭呢？第二，凭什么要方家女儿牺牲自己，从而来成全方家男人的幸福女，男人不才是家庭的支柱吗？”

见到唐乐朵情绪有些激动，杨月云刻意舒缓了自己的语气，说道：“朵朵，你的质疑很有道理，但是有很多事，我们不是当事人，也很难理解当事人的想法和做法。你说的第一点，没错，方雪怡的善良、乖巧和懂事也许仅仅限于家庭内部，但是却无法合理的得出她在感情方面一样会大度和无私的结论。尤其是女人，对于女人来说，没有女人会在感情方面变得大公无私；至于你说的第二点，你也知道，最近几十年，中国社会所发生的变化实在过于剧烈，不用说一代人，就连现在哪怕只相差五、六岁的人，思想、观念上的代沟就已经相当明显，何况中国封建社会走过了几千年，我们父母那代人，基本还处于封建文化代际消亡的最边缘的一代人，如果我们能切身体会、理解到这一点，就不难想象当时方家会有着这样的决定了。”

唐乐朵不再反驳，问道：“那后来呢？”

“虽然方雪怡为了减少家庭开支而没有选择继续向着上大学而努力，但是她始终没有放弃自己的目标与梦想。不能上大学，就努力成为一名护士吧，同样是白衣天使，同样可以救死扶伤，同样可以对病患弱者拥有悲天悯人的情怀。”

“这个想法很不错，和我妈妈的想法一样，成为一名优秀的人民护士。”唐乐朵点头赞同道。

“她和你妈妈绝对不一样，她的天资，她的勤奋都远超你妈妈。她初中毕业就选择了上卫校中专其实实属无奈，这从她以后在事业上敢闯敢干，摸爬滚打，取得一般人不曾取得的优异成绩就能看得出来。”

“哦，是吗？那她后来怎样了，她在事业上做得很成功吗？”唐乐朵略感好奇。

“她在卫校期间，不但轻松就在护士所学技能考试中取得了非常好得成绩，但是和其他护士是能够学成毕业就心满意足而不同的是，她在学校期间还博览医学书籍，尤其是在药学方面产生了极为浓厚得兴趣。她不但挑灯夜读，勤奋奋进，而且还在医药销售方面积极参加社会实践，没毕业就获得了一家专门代理西马德药品的医药销售公司取得了实习的资格。”

“这么说，她后来没有去医院当护士，而是去了医药公司做了一名医药代理？和我爸爸现在所从事的工作属于同一个行当？”唐乐朵终于发现这两个人的事业轨迹从此有了重合的地方。

“没错，但是你说的事情也并不是完全准确，不是和你爸爸属于一个行当，确切的说，是你爸爸与方雪怡共属于一个行当。更加准确的说，如果没有方雪怡，你爸爸不可能去创业开了一个医药销售代理公司，甚至说，你爸爸不可能去创业开公司。”

“这个方雪怡，原来这么厉害啊。”唐乐朵似懂非懂的感叹道。

“其实，还不仅仅如此，即使加入公司工作，她也仍然坚持不断学习，不但自修了医学本科，而且后来一度从公司辞职后跳了出来，用若干年时间专门取得了医学本科和硕士学位。当然，这都是后话，还是先说说方雪怡和你爸爸之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