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中京城的东门、北门被人偷偷打开，反叛大军簇拥着他们的新主人，向着大明的心脏刺入致命的一刀，被一再削弱的布衣卫被蒙住了明亮的眼睛，承平日久的中京城已经忘记了战争是什么模样，中京城守备军甚至都没有发挥城防力量的一成，便被叛军分割成十几块，苦苦支撑。

顾一意组织起所有能集合到的布衣卫和巡城司，拿着简单的武器在街道上层层抵抗，这支叛军拥有更强的武备和组织性，疯狂的向着身穿单薄甲衣的抵抗者发起一波又一波的攻击，一步步向大明英烈碑冲去。

“大明在此，前进，前进。。”依然有稀稀拉拉的人群从各地支援过来，政务院警卫团已经全部冲了上去，大明精研院的匠人们端着最新研制的武器加入了战斗，他们的鲜血却无法唤醒躲在院中的大明百姓，如今，他们更相信君王国体能让自己过上更好的生活。

“爹，爹，娘来了，全家都来了。”顾一意的长子顾怀恩带着一众家人，持着杂乱的武器突破了小股的叛军，汇入了这支抵抗力量。

顾一意看看他的老妻，这位将军的女儿执剑而立，身姿比往日更为挺拔，当初那个逼自己娶她的刁蛮大小姐又回来了，她扔过来一面日月大旗，大声吼道：“看什么看，老混蛋，干他们。“

顾一意心头一热，举过大旗：“大明在此，前进，前进。。。“

围在四周的抵抗力发出最有力的呼喊“大明在此，前进，前进。。。。“这句话曾一度被很多人当成笑话来讲，但今天不是，这句话今天凝聚了他们所有的力量，停止了后退，向叛军倒卷而去。

终于，有一小部分百姓醒来了，他们走出家门，拿着家用的物什，也纷纷汇入抵抗大军，他们用自己的血肉，组成了大明心脏的最后防御，面对着十余万叛军发起了猛烈的冲锋。

“放箭，放箭。“

“顾大人，没箭了，毒烟弹也没了。“

“爹，我来挡住他们，你先带人去英烈碑布防，那边有个小军库。”

看着顾怀恩带着一群穿着混乱的人支援到一线去了，顾一意只觉得五脏如火烧，“老混蛋，发什么呆，快按儿子说的办，去英烈碑。”老妻完全恢复了昔日的泼辣。

顾一意一挥大旗，“大家跟我走，去英烈碑。“

天色渐渐发亮，中京城的战斗仍然在进行，顾一意这边的队伍被半围在英烈碑范围内，小军库内的武器已经用去大半，但支援而来的救兵依然未见踪影。

“顾大人，害你的参议们都已伏诛，皇上为你复仇了，降了吧，归顺新朝，封爵拜相，光耀门眉才是正道啊，不要为了暴明枉送性命。“

看着商部大臣站在一栋残楼之上向自己呐喊招降，顾一意心头大恨，正是这个贼子，借着招开大明商贾大会之机，让大量没有身牌的人混入了中京潜伏下来，城门就是这些人打开的。

“去你娘的，姓韩的，你愿意跪着做狗就去做，老子是堂堂的大明男儿，永远站着。”

身边众人连连叫好，面对着重重叠叠的叛军丝毫不惧，两边都喘着重气，为下一轮生死搏斗做着最后的准备。

顾一意银发披肩，混身血污，虽然战技无双，但毕竟岁月不饶人，几处伤口已经拖累了他的武技发挥，挥挥手中的短刀，黑姨给自己的宝刀依然在渴望着敌人的鲜血。他的老妻已经倒在了自己的身边，人在游离之间，她向自己招招手，顾一意俯身而去。

“老混蛋，你还是挺帅的，，，下辈子别来招惹我，，，，不然，我还打上门来。”老妻手一松重重的垂下了头，“娘，娘。。。”“奶奶，奶奶。。“”婆婆。。。。“

除了那个还没断奶的顾铭，顾家子弟哭喊成一片，顾一意忍住眼泪，轻轻抚着老妻的脸庞，心中怒意和生命之火熊熊燃烧着。这时，一名黑袍人在一名布衣卫的引领下走了过来，那人小声说道：“顾大人，我是有心人。“说着拿出一块铁牌，顾一意一看，小声问道：”黑姨有何安排。“

“把那幼儿给我，我带她去老人家那里，那里是绝对安全的。“

顾一意点点头，从小儿媳怀中接过幼儿，从旁边拿过一面大旗，缓缓将她包住，递到来人手上，再把自己的短刀插入刀鞘，放进幼儿的怀中，“去吧，代我向老人家问好，要是见着我爹，也向他问好。“ 来人点点头，”顾大人保重“，抱着顾铭挤过人群，向后方急掠而去。

回过头，捡起一把布衣卫制式直刀，站在英烈碑下，望着面前黑压压的正在重重喘息的叛军，城中的抵抗已经没有多少了，自己这里可能是最后一批，身边还有近千的大明男女，个个蓬头垢面，混身血污，但目光中仍然充满坚定和不屈。

再拿过一块盾牌，将面前的简易围挡踢开，旁边的人也纷纷跟着做，将堆在面前的临时阻挡推开踢翻，提起残破的盾牌、锅盖、门板，再挥挥手中的兵刃，最后的时刻要到了。

“大明在此，前进，前进。“近千男女发出同一个声音，挥舞着简陋的武器冲向数倍于自己的叛军，勇敢的迎着箭雨冲锋不止，这是大明最豪壮的绝唱。

“前进，前进。。。。。“

“前进。。。。“

这一切，发生在明历五十年。

顾铭已经睡去，但不住抖动的眼皮和紧锁的双眉，寓示她正在噩梦中挣扎，远处的火光依然印红了天，顾心安重重叹了口气，明晚是最后的考验，如果她能够过关，自己就会全力扶着她走上她自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