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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禹皇

且要此心留墨白 且慢慢 3804 2020-06-03 10:34

  

道士惊的目瞪口呆。

“神棍,你其实是神吧?”

沧白莞尔:“嗯,来,给神磕个头。”

“滚——”

夔女起身,看了看已经失去气息的尸身,面色复杂。

“我不会对道谢的,白妖人。”

“我也不需要。”

“难怪六界憎恶魔族,汝之,你看看,人家救了她,她就这种态度,活该被六界唾弃!”

“臭道士,嘴巴放干净点!”

“呵,我偏要说,有本事你来咬我啊!忘恩负义,无情无义!”

夔女抡起拳头,却又放下。

“你以为六界唾弃魔族,是因为魔族生而为魔族吗?”

“难道不是?”

“哈哈哈,滑天下之大稽!我告诉你,六界唾弃魔族,不过是因为魔族凋零势弱而已,若魔族不弱,你且看,六界谁人敢欺魔族!”

“哈哈哈哈……”道士长笑,“魔族凋零,你以为魔族为什么会凋零?那是因为魔族背离天道,咎由自取罢了!”

夔女看着道士,像是看一个最可怜的傻子。

“凡人有云,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有关于魔族,你们知道什么?你们曾经亲眼去魔地看过吗?你们知道千万年来魔族经历过什么吗?你知道魔族曾经打的天族跪地求饶吗?哈,魔族,六界人人得而诛之。这句话,是天道说的,还是谁说的?”

“……”

静默。

“白妖人,就算你救了我,下一次见面,有机会,我还是会想办法杀了你。就像是对六界而言,魔族人人得而诛之一样,你对魔族而言,也是人人得而诛之。”

说完,夔女消失了。

“忒不要脸了。神棍,你是曾经在魔族烧杀抢掠了吗?魔族居然恨你恨到这种地步?”

沧白没有回答道士,他只是笑笑,走回了鲧的尸身处。

如果曾经有人对他做了他对魔族做的事情,他大概会比魔族更恨那个人,恨到穷尽平生力量,也要将对方挫骨扬灰。

“诶,神棍,你倒是说句话啊,你不说,我都不知道你是不是受了委屈,咱们不能平白无故被魔族诋毁,对吧?”

“阿遥,好了。”

“什么好了?汝之,神棍是我们的朋友,哪里容得别人说三道四的!特别还是六界最令人不齿的魔族!”

“阿遥,沧先生不想说,作为朋友,就不该多问。”

“也对,我们护着就是了。下次再让我听到魔族胡言乱语的,我见一个打一个。”

“打不过呢?”沧白问。

“不是有汝之吗?”

“那要是还是打不过呢?”

“那就跑呗,我们又不傻。”

不,你们很傻。

“禹皇,亦或是,鲧神,我受人之托,来此地见你,若你还有灵,请答我一声。”

“神棍,你被夔女气糊涂了?这人都死了千万年了,哪里来的灵?”

“和尚说过,禹皇死前,尚有一口未吞之气,现枉死气已去除,那一口未吞之气应该是在的,若是不将这一口气散了,回头还是能养出别的什么来的。”

“那倒是,那赶紧除,赶紧除。”

“道士,和尚,帮个忙。”

“沧先生尽管直言。”

“千万年过去了,因为被邪气将养,那口气怕是不容易被唤醒。我想请你们帮忙护法,我去寻一寻禹皇的那一口气。”

“你要上他的身?”

沧白点头。

“神棍,沧半仙,你是凡人,他是神体,你怎么上?”

“还不明白吗,道士?大禹和鲧是同一个人,所以,他即是神,也是人。”

“不是,你干嘛非要冒这个风险?咱们可以把这里封印了嘛,你要是不放心,最多定期回来看看,加固封印。”

沧白捏着息壤,说道:“我有很多事情不能解释给你们听,但总有一日,你们会知道的。息壤是空的,对我来说,一点用也没有,我需要问一问鲧,里面的东西去了哪里?”

“到底什么东西,这么重要?”

“阿遥,好了,该知道的时候,我们会知道的。”

“哼,心里觉得不爽。”

有道士和和尚护法,沧白就放心了,他本以为,自己在成事之前,要禹禹独行到最后,到底还是没能独善其身,心里希望不要拖累别人,可是……到底是欠了债。

沧白要做的,是暂时将魂魄离体,进入另一身体中,以此来感受已死之人身前残留的最后念想,也可被称作共情。不过,通常意义上的共情对象,单局限于凡人,因为神、魔,或者其他长生的存在,死后通常不会留下躯壳。类似于鲧的状态,沧白也是第一回遇到。

沧白意识回笼时,眼前是一片黑,无际的黑。他很快知道,这大概是禹身前见到最后的场景。那时,他被人埋入石棺,眼底哪里有光亮,自是一片漆黑。

“你来了?”

如水的声音,像是太阳初升时,东海发出的一声轻微的喟叹。

黑暗渐渐退去,眼前有一个单薄的身影,他穿了一席青色的长衫,似乎坐着,又似乎蹲着。

“你是谁?”

沧白的一问,似乎让青色身影更淡了一分。

“你拿着息壤,吾以为你是他,原来不是。”

沧白看了看右手心,没想到身为魂体,居然还能拿着息壤。

“哦,息壤是共工大神给我的。”

“你——见过他?”

“是,少咸山,帝台。”

“他……不愿意来见我?……也是,他自是不愿意来见吾的……”

“禹皇,共工大神不是不愿意来,而是再也不能来了。”

“什么意思?”

“天道之下,上古神祗早已不存。”

“是吗……竟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吗?若知道最后也见不到他,吾又何必在此等待呢?”

“您在这里等共工大神?”

“是。”

“可是,您不是死了吗?就算一时魂不散,您不会知道魂散之前,您等的人会不会来,不是吗?”

“你说的很对。”

“难道说,有关于鱼村的一切,和您有关系?”

“你既走到这里,想必鱼村已经不在了吧?是吾欠他们的,这是吾再也还不上的债。”

沧白很震惊,因为眼前的人,是人间第一任皇帝,被凡人尊敬崇拜了千万年的人皇大禹,一个带领着人类脱离蝼蚁价值的神祗,怎么可能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呵呵,看来吾让你失望了。”

沧白不知道该如何来回答。若说不失望,那不是真话,若是失望,又似乎不至于,毕竟,有关于神的真面目,他比谁都领受的要更深刻。

“吾将陨时,众臣问吾,有何未了心愿,吾说,有一人,至今未能等到,怕是再也等不到。众臣不忍吾遗憾,便为吾建陵寝,以供吾长眠,待有朝一日,可复醒来再见那人。”

“您的意思是,鱼村和您无关?”

“非也,吾乃神,众臣所作如何不知?年轻人,世间事,无非黑即白,吾之于人有多光明,隐于人便有多黑暗。吾之作为,非为凡人,不过填一己私欲尔。”

“所以,您明知道您的子民会做什么,却不阻止。”

“是,鱼村人,多是吾之旧臣,自愿来守吾之墓。”

如此,合情合理。沧白以为,是鬼族设计了大禹的神体,将其养成大煞,为的是有一天妖物可供鬼族驱使,毕竟,天、鬼、魔,天排首位,乃因有战神。可不周山断,除九天离地而居天,其余各族,各受重创,那时,鬼族未必有能耐来谋划禹皇的神体。

“您和鬼族做了交易?”

“嗯,神体不灭,是因着一口不甘的生气,然若无生气相继,气有尽时。是以鱼村人以祭祀之礼,每年送上生气,以维持吾的一口生气不灭。”

“一百年前,鱼村人大量死亡,那可不是为了维持住您的一口生气这么简单。”

“对吾来说,鬼族的谋划,人间的变数,都不重要,只要这一口生气还在,就已足够。”

眼前的青衫男子,真的是带领凡人开创人界的那一位伟人吗?或许,千万年的时间,不过是让后人,不断的将前人美化再美化而已。

“还有想问的吗?”

沧白摇头:“没有想问的,却有一想求的。”

“哦?求什么?”

“禹皇当真不知?您在此处,等一人来,不就是等着那个人和您讨要某一物吗?”

“他告诉你的?”

“不,共工大神什么也没有说,准确的说,有关于您的,有关于息壤的,他已几乎不记得了。他之所以肯将息壤交给我,是托我来此寻一段,他忘记的过往。”

“是吗?原来……他都不记得了……”

青色的影子越渐的淡薄。

“他可还说了别的?”

“共工大神说,他不记得往事,或许是一段很重要的往事,若我能替他寻得,便去少咸山告知他,他若还有灵识,会知道的。”

“是吗……”

“禹皇,共工大神失去的那一段往昔,您一定是知道的,对吗?”

“为什么这样问?”

“大墓的壁画上,全是您和他生活的旧影,您和他一定是很好的朋友,他不记得的事情,您一定替他都记得。”

“呵……你错了,壁画上的石刻,那是吾着人刻下的,那是藏于吾心里的,从未发生过的愿望。”

“什么?”

“吾和共工,不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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