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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识破

乌有仙乡 季莱子 4167 2020-06-03 19:23

  

余乐是在一阵又一阵越来越明显的疼痛中醒来的。

左手虎口已经肿了,右侧小臂的伤口虽在昨晚被明月包扎止血,但疼痛并未减轻多少。

他勉力起身,看到桌上放着自己买来的饭菜,饭菜应该刚被加热过,现在还腾腾冒着热气。

房门和窗户大开,余乐伸着脖子往院子里张望,没有见到陈六三人的尸体,他才松了一口气。

于是他下得床来,打算去洗把脸清醒清醒,刚走到门口,就见明月从墙角拐进来,手里还端着盆水。

“公子,洗把脸吧。”

“什么时候了?”

“辰时。”

“嗯。”

似乎经过昨晚的大吵和一宿的昏睡,他那根受到刺激的神经缓和了不少。

现在他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还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隐忧,但总算能够正视现实,理智也恢复正常。

他一边撩水抹脸,一边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

是按照净明和尚的意思毁尸灭迹,还是报官呢?

虽然关系较远,陈六和县令也算沾亲带故,即使没这层亲戚,审问起来,这三人身死,又怎么能在绕过和尚的前提下,解释清楚呢?

如果供出和尚……我一定会在供出之前就被杀吧。

明明已经摊牌,按说就各走各路了,可这净明和尚怎么能当做无事发生,继续优哉游哉地住下去呢?他不感到尴尬吗?

余乐就感到很尴尬,尤其在说出那一番话以后。

所以他洗完脸,又草草吃了几口饭,问过明月知道她把尸体藏进了地窖之后,当作没有净明这个人,直接出门了。

他要尽量像往常一样,不能表现出什么异常之处。

因此,得正常上下班,他用长袖掩盖住虎口和小臂的伤口,计划先去车马行提车,然后一路空跑到山阴县城买金疮药。

至于怎么处理尸体,他还没想好,那张化尸水的配方他也没拿。

辰时指的是七点到九点,余乐抬头看天,太阳已经升的很高,怕不是要过九点了。

车马行所在的地段人来人往,余乐走的小心翼翼,唯恐被人碰到伤口。

进了车马行,他颇有些惴惴不安,强自振作后,微笑和人打着招呼来到马厩。

吴叔万年不变地在喂马,见到余乐过来他眼睛睁得老大,似惊似喜地说道:“小乐子,你没事!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担心陈六去找你麻烦,一宿都没睡好。”

余乐闻言悚然,他怎么知道陈六要去找自己?

“……吴叔,我,我没听懂你在说什么。”

“哎呀。”吴叔用力拍了一下大腿,懊恼道:“我知道陈六是个泼崽子,但没想到,没想到他那么混账,连我都打。昨天他拉货回来去看如玉,我想不能寒酸,就出门买些酒菜,让如玉陪他喝茶聊天。谁想……谁想回来的时候,那陈六正把如玉压在桌子上要要了她,如玉当然不从,我赶紧把他拉开。要说年轻人血气旺,反正要定亲结婚,又刚出远门回来,一时忍不住冲动了些也能理解。”

“可这时千不该万不该,如玉提了你的名字,说什么要是余乐哥哥就不会这么做。小乐子你和陈六的矛盾谁不知道,这不就捅了马蜂窝吗,陈六一听就认定你和如玉有染。我当然解释了,可他不听,说除非当场验明正身,你说这混不混账,他把如玉当什么了。我就把他骂了一顿,说你是我看着长大,不会糟蹋姑娘。”

“可陈六一听更气,竟然,竟然把我一脚踹开,又把酒菜砸了,叫唤着要去宰了你。我不敢拦,也不敢追,就这么坐了一晚上。”

“你既然没事儿,也省得我担惊受怕了。哎,你说我要不是想让如玉以后过的好点儿,怎么会便宜陈六那小子。哎,赵员外要是还在多好,要是还在,小乐子你就是我女婿,也不用受这份罪。”

吴叔一口气说完,在这些长吁短叹之中,余乐对陈六的动机有了更深入的了解,这也意味着一旦发现陈六失踪,肯定会调查到他身上。

如果只是简单的杀人不成反被杀还好,但实际情况却复杂的多。

余乐故作惊讶道:“有这种事?我昨晚在家,没人来过。”

说完,他就要拉着马车准备离开。

这时吴叔突然伸手过来抓住了他,正好抓在右手手臂上,钻心的疼痛让他猛一哆嗦,好在靠着意志硬生生忍住,才没有更大的反应。

吴叔似乎没有发现异常,他亲切地说道:“小乐子,我想来想去,觉得还是你好,如玉现在也说非你不嫁,你看……”

“吴叔,我要出去揽活了,放开我吧,有事以后再说,好吗?我现在一天不拉车,就一天没饭吃,你知道,我钱都买房子了。”

吴叔讷讷放手,“好好,以后再说,房子不白买,不白买,用得上,用得上。”

余乐应付地点点头,拉着马车离开车马行,直往城外驶去。

县城之间有官道相连,近三十年来,天下安定,国家昌盛,所以官道的修缮维护做的也挺好。

看郊野开阔,一马平川,迎着清风奔驰在官道上,余乐心中升起一股冲动。

我为什么一开始选择混日子,真是上辈子带来的臭毛病!

何不一走了之?

我本不属于这方天地,更不是马车夫余乐,怎么入戏这么深!

天下之大,必有我容身之处。

对,走,走得越远越好。

遍览名山,周游世界,为何要在这个小小的县城过活,活在这里,死在这里,岂不白来一遭。

管他什么赵三赵四陈六,去他姥姥的净明尊者,老子不奉陪了!

但是,但是,但是这样离开摆明是畏罪潜逃,几日后事发追查到我身上,就是漫天的海捕文书,我怎么躲的过去,到时岂不是更加百口莫辩?

还是,还是得先处理好此事......

又回到了原点,靠!

余乐一路愁肠百转,心思叠叠,激动处就挥动马鞭,以抒郁结之情,马车便越来越快,连连超车被骂了一回又一回后,才缓过神来。

他放慢速度,才发现虎口与小臂由于刚才剧烈的动作,又流起血来,且已染红了衣袖,疼痛自不待言。

这时夫子乡已在眼前,不觉之间,他竟然狂奔了二十五里路。

“喂,乐子,车上有人吗?”

“余乐哥哥!我们要乘车。”

“李二哥?”听到熟悉的声音,余乐循声望去,就见李亦一家从右侧村子里出来正往官道上走。

“吁——”余乐犹豫再三,还是把马车停住,待李亦走近了,才说道:“李二哥,车里是没人,可你看......”

说着,他亮了亮染血的衣袖,“今天出城拉车,遇到几个泼皮不给钱,我就跟他们争执起来,结果手被一个家伙咬了不说,手臂也被划伤了。不是都说山阴县城普济医馆的金疮药好嘛,我正打算去买些抹抹。”

李亦“哦”了一下,说:“倒不用急着去那里,大老远的,还得花钱,先让我给你瞧瞧。早年我跑江湖可没少受伤,久病成医,学了不少法子......嗯,虎口还好,小臂得先缝几针再上药。这样,去我家酒馆吧,针药物什都有,治完我再弄俩菜请你喝几杯。来,你腾给我个座,我帮你驾车,免得加重伤势。”

几乎是不由分说的,李亦已经招呼妻儿上车,自己则坐在余乐身旁拿过缰绳调转马车,操作非常熟练。

“那麻烦二哥啦。”木已成舟,推脱反而惹人生疑。

“不麻烦,正好抵车费。”

“哈哈......好。”

余乐被李亦的坦荡感染,哈哈笑道。

李亦的酒馆开在城南西侧一个胡同里,酒馆上下两层,上层住人,下层营业。

处理好伤口之后,李亦在二楼置办了一桌酒菜,请余乐喝酒。

说来李亦的江湖可真没白跑,练就一身武艺不说,杂七杂八的东西也学会不少,酿酒的配方就是在江湖中得来。

酒名苦无,口感独特,伴着浑浊不清看上去有点脏的卖相和冲鼻的酸涩气,喝起来颇有些一壶漂泊,浪迹天涯难入喉的感觉。

余乐只在大学时候喝过酒,后来跑出租就戒了,他对此没有什么品味可言。只是一边听李亦讲着江湖旧事,一边饮酒,代入感实在太强,这句歌词就飘了出来。

酒过三巡,余乐喝得醉醺醺的,这时,李亦突然靠过来问道:“乐子,你的伤究竟是怎么来的?”

余乐被问了个措手不及,登时酒醒,他脸色一变,强言道:“李二哥,我不是讲了吗,被几个乘车不给钱的泼皮划伤的。”

“那个泼皮是不是陈六?他故意报复你,乘你车不给你钱,还伤你,对不对?”

“......”余乐如释重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李亦推测倒也合理,可他现在本能地拒绝陈六和自己的一切联系,遂道:“不是陈六,自昨天在官道上分开之后,我就没再到他,真是几个泼皮弄得。”

李亦伸手搭在余乐的手臂上,做了一个安抚的动作,说道:“乐子,你给二哥说说哪个泼皮敢坐车马行的车不给钱?而且你的伤口显然是过夜伤,又被包扎过,方才流血是二次裂开导致的。陈六这个畜生,仇不过夜,吃软怕硬,不敢找我的麻烦,就对你下手。要不是二哥已经成家立业,退出江湖,现在被你嫂子管得严,不然......哼!”

没想到李亦不仅身怀武艺,而且心思缜密,余乐又紧张起来,他无法坦白,只得矢口否认。

李亦道:“你不想说,我也不好再问。只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你终究要有一个解决的办法。我们认识五年多了,二哥对你知根知底,若不是车马行易主,你不会落到现在靠拉拉散客度日。依我看,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

“二哥这家酒馆虽然不大,但生意还算不错,在瓷塘和山阴两县也打出了名气。只是你嫂子不想张扬,拦着不让扩张,所以我退而求其次,除瓷塘县城城内只有我这里卖苦无酒外,其他地方可以到我这里进货,为方便起见,我也需准备几辆马车和负责马车的人。乐子,你在车马行已无前途,来这里跟我干吧,二哥不会亏待你,更不会让人欺负你。还有,你想学功夫吗?二哥教你。”

余乐的心情像过山车一般,被重重拿起,又猛地放下,原来李亦的目的在这里,“二哥抬举我了,我确实有离开车马行的想法,但自幼在那里长大,一时也不知道该去哪儿。这样,给我几天时间考虑和准备,我再给二哥答复。”

李亦端起酒杯做了个请的动作,说道“好,干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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