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历史军事 从贝加尔湖到大汉长安

4 献祭

  

索林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条船上,手脚都被捆着。

船随着水流颠簸着,让他头痛欲裂,很快又晕了过去。

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来到了湖边,湖水像海浪一样冲刷着布满彩色卵石的海岸,发出哗哗的声音,温暖的风吹拂着他的脸,他睁开眼睛,眼前像是蒙了一层薄纱,看什么都朦朦胧胧的。这时,湖水突然高涨,向他扑来,他想转身,却动不了,想奔跑,却迈不动腿,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臂,上面布满压痕,他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困住了,想大声呼救,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冰冷的湖水把他淹没,但他发现自己只有头和脸是湿的,身上还是干燥的。

又一阵冰冷的水浇在他的头上,他醒了。

“爬起来!野人!”一个大嗓门冲他喊,用的是一种索林听不懂的语言。

索林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肚子上就挨了一脚,让他疼地直吐酸水儿。一只大手抓住他的后衣领,把他拽了起来。索林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撞到了前面的人,发现有很多人被绳子捆着连成一长串,自己正是其中一员。环顾四周,这里确实是湖边,湖岸上不是彩色的卵石,而是尖利的碎石,光脚踩在上面,被扎得生疼。

“往前走!”刚才踢他的那个人喊道,又在他的头上拍了一巴掌,拍得他眼冒金星,他没有看清那个人长什么样,只看到一个大光头。

大光头继续催赶后面的人,很快,所有被捆着的人都站了起来,排成长队。

队伍的最前方有一座栈桥,粗壮的木桩打进水底的岩石中作为柱子,桥面铺着一层参差不齐的木板,宽度将近五步,没有栏杆,只有一些突出的木桩,应该是平时拴船用的。

寻常的栈桥是没必要造这么宽的,除非另有用途。

“你是什么人?”前面有人在跟自己说话,那人看起来瘦瘦矮矮的,年纪也很小。

“使鹿人,这,是哪?”索林废了好大一会儿才让自己干哑的喉咙发出声音。

“那你怎么会出现在那个地方?”对方接着向他提问。

“找我家的鹿。”

“哈哈哈哈,那你可倒霉到家了!哈哈哈哈。”

“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是什么人?”

“阿木河的河口,我叫白牙。”

阿木河是贝加尔湖西南角的一条大河,也是唯一一条从贝加尔湖流出的河,阿木即唯一的意思,在某个时空里,这条河被另一群人称作安加拉河。索林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在阿木河河口东南,在这里陆地呈倒三角形向贝加尔湖延伸,所以三面环水。

索林瞬间清醒了很多,“发生了什么?”

“我们屠了他们一个小部落,现在,来还债了。”白牙扬起嘴角说道,声音听起来既阴冷,又愉悦。

“可这不关我的事啊!”

“跟他说去。”白牙用下巴指指在队伍后面打人的大光头。

索林看了一眼腰间插着斧头的大光头,在他旁边还站着一个小光头,同样凶神恶煞,动起手更加阴狠。还有一些人拿着武器站在不远处,索林看到了弓箭和锤子,后脑勺又疼了起来,他咽了咽吐沫,说:“他们是丁灵人吧。”

“不错。”

“你们是北方的野……狼族?”索林本来想说野人,但很快改口了。

“猜对了!”白牙并没有在意,“看那边。”白牙用下巴指指后面的虚空。

索林回头望去,看见远方的地平线上多出一条黑线,黑线后方扬起一阵阵灰色的尘土。

“观众们来了!”白牙微笑着说道,似乎很开心。

快到正午的时候,湖岸上聚集了好几万人,黑压压地一眼望不到头,阳光照在每个人的头顶上,热腾腾地,整片湖岸的温度都升高了。

有两个人在人群中央穿过,所到之处,人们主动让出一条通道,就像海豹游过密集的鱼群。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穿着五彩斑斓的短袍走在前面,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拉穆萨满。他身后跟着一个孔武有力的扈从,名叫乌彦,此人最显著的特点是——没有鼻子。

走到栈桥前的时候,拉穆萨满停了下来,从怀中取出一个面具,面具颜色乌黑,看上去像是古旧的乌木,实际上是由纯金制成,表面涂抹了一种专门供奉给神祇的树漆,由于分量很重,所以在面具的后面连着一个头套,可以整个套在头上,十分牢靠。

拉穆萨满面向人群,慢慢把面具举过头顶,十分郑重地戴在头上。

索林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面具,平常的面具会在眼睛位置挖两个孔,但这个面具只有一个横在额前的长孔,长孔中还镶了一块晶莹剔透的水晶片。

看到面具,人群中出现一些骚动,上了年纪的人大多单膝跪地,口中念念有词。中年人把右手放在胸口,弯腰行礼。年轻人大多无动于衷。

拉穆萨满整理一遍衣服,从扈从手中接过一面鼓和一个铃铛,然后转身朝栈桥走去,一边走一边击鼓摇铃。

索林等待着一场判决,当拉穆萨满审问自己的时候,他就有机会表明身份,使鹿部落从未参与过部族争斗,而萨满都是神祇的代言人,一定会做出公允的判决。

这个愿望很快就落空了。

拉穆萨满走到栈桥的尽头,对着湖面跳起神舞,动作大开大合,咒语宣泄而出,时而跳跃,时而颤抖,时而击鼓,时而摇铃,五彩神衣上镶嵌的铜片相互撞击,叮铃作响。

之前那位大光头朝野人队列走来,他生得满脸横肉,眼睛极小,五大三粗,左边腰间别着一把短刀,右边插着一把斧头。他走到队列的最前边,抽出短刀,割断头两个野人之间连着的绳索。然后推着第一个野人走上了栈桥。

“好戏要开始了!”白牙笑嘻嘻地对索林说。

索林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时大光头推着野人走到栈桥中间靠前的位置,让他面朝湖面跪下。拉穆萨满走过来站在那个野人身后,说了很长一串咒语,然后对大光头点头示意。大光头右手持刀上前,左手摁住野人的头顶,用刀刃轻轻一划,野人的喉咙就被割开了,切口就像夜魔的血盆大口,两根血柱从伤口的下沿处喷出,飞到半空,划出两条弧线后落进湖中。

大光头轻轻一推,还在抽搐的野人从桥上落入湖中,掀起一阵浪花,然后又很快平静,只有鲜血在水中慢慢扩散。

欢呼声、唿哨声也像鲜血溶进湖水中一样在人群里扩散开来,先前无动于衷的年轻人们此时迸发出最热烈的激情,他们呐喊着,咒骂着,激动地手舞足蹈,像是一群嗜血的野兽。

“答应我一件事好吗?”白牙对索林说。

索林木然地看着他。

“待会儿轮到你的时候,千万别叫,更别拉裤子。否则这群杂碎们叫得更欢,还会到处宣扬我们狼族没种。我们可丢不起这个人。”白牙收起上翘的嘴角,非常认真地说。

索林依然神情木然,良久,才用难以察觉的幅度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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