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狗娘养的小批崽子，

你拿菜刀干什么，

你想砍老娘啊！

你来呀，

来砍呀！”

小张此时头昏脑胀，

人有点不清醒。

他记得自己好像是下班之后和同事吃饭喝醉了，

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清醒过来他还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怎么这么吵，

有人在骂架吗？

恍惚中他被人推了一把，

没站稳，

倒在了地上。

“哟！

你个狗曰的不是很凶的嘛，

要拿菜刀砍我，

现在怎么怕了！

不来砍我了？”

倒在地上的小张慢慢地清醒过来，

神智开始恢复清明。

看着眼前站着一个满嘴喷粪的大妈，

小张感觉自己的脑容量有点不够用了，

差点再次混乱起来。

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眼前这个人不是自己的后妈吗？

自己都多少年没有见过她了，

好像自从16岁外出打工之后就再也没见到了。

今年自己都30岁了，

已经整整14个年头没有看见这个人了。

还真是熟悉又陌生啊！

看着这张狰狞丑陋的嘴脸。

还真是，

还真是面目可憎啊。

转头四下打望，

四周的环境熟悉又陌生。

再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儿。

嗯！

小手上拿着一把有点生锈的菜刀。

看看菜刀，

再看看眼前还在满口脏话的泼妇。

小张在记忆中找到了这个场景。

那一年小张6岁半。

父亲在本市的另一个区入赘到一家死了男人的寡妇家里，

同时也将他带了过去。

今天就是小张来到这个陌生的新家的第一天。

父亲出门干活儿去了，

留下小张一人面对自己这个新妈妈和她的女儿。

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后妈突然骂起了小张，

并且从材火垛里抽出一根棍子劈头盖脸地向他打去。

小张虽然刚到陌生地方有点怕生，

但自己莫名其妙的挨了打肯定要还手。

自己长这么大除了老爸还没被谁打过。

于是他跑到旁边的厨房提起菜刀就往后妈身上砍，

虽然没有真砍到人。

但是后妈除了骂人就没有其他动作了，

而她的女儿在旁边看着也没有说话。

小张记得当年是这么个情况。

至于现在。

看着后妈手中还提着的木棍，

小张起身向她走去。

“来，再打一下试试，往这里打”

小张站在后妈的面前，

右手紧握菜刀刀柄，

左手指着自己扬起的小脑袋。

后妈见小张这样突然闭嘴了。

小张见她半天没动静撇了撇嘴，

提着刀往厨房外走去。

穿过堂屋的时候他将菜刀扔到了猪草堆上。

站在猪圈顶的水泥天台上，

小张打量了一下四周。

周围房屋都是连在一起的，

此时左右邻居都在各自忙着自己的活计。

他们不认识小张，

因为小张今天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但小张却是认识他们的，

因为自己曾经在这里住了十年。

小张此时虽然只是个六岁半的小孩子模样，

但这副稚嫩的皮囊下却是装着个30岁的沧桑哥。

无缘无故的带着30岁的记忆回到自己6岁的身体里，

小张并没有感到惶恐不安，

也没有大惊小怪。

自己已经一无所有了，

早死早超生。

之所以一直浑浑噩噩地活到现在，

是因为初中有门生物课。

那个生物课本让他知道自己能降生到这个世界有多么的不容易。

几亿分之一的几率，

还要自己足够努力足够幸运才能顺利来到这个世界上。

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是曾经淘汰掉自己几亿个兄弟姐妹的最强王者。

所以每个人都是幸运的，

是上天的宠儿，

只是有些人特别受宠而已。

小张回到自己曾经呆过最久的地方心里很多感触。

想到自己虚度的三十年光阴，

再看看自己的小身板。

他决定这辈子要换一种活法。

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要把后妈打自己这件事给老爸说说。

他决定把回到现在这副身体之前的人生当作自己的前世。

而在前世，

他并没有告诉自己父亲后妈打他这件事。

因为他与自己父亲之间并没有多深的亲情。

他的老爸是个赌鬼。

前世他老爸自从学会了赌博之后一直到去世都是个烂赌鬼。

烂赌到孩子小学课本费都交不起的那种，

还是到处借钱才能维持得了生活。

还好他还有木匠和酿酒这两门手艺，

要不然是真过不下去了。

不仅如此，

他父亲脾气暴躁还爱喝酒。

还好不耍酒疯，

要不然小张这孩子命得有多苦啊！

即使这样，

小张还是挨过不少打。

所以，

前世小张即使被后妈欺负了他也没从来跟自己父亲说起过。

后妈不给自己洗衣服他就蹲到洗衣台里用自己的小手随便搓搓。

后妈不让自己吃饭他就自己拿碗不管她，

反正自从自己拿刀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动过手。

只是骂，

乡下人骂街的那种，

特别难听。

有时候骂得狠了气得他很多次没吃饭就上学去了。

不过久而久之，

小张把后妈恶毒的咒骂当成了背景音乐。

说起小张后妈这个人还真有点意思。

小时候小张不知道怎么去形容她，

后来长大了接触到网络他发现一个词特别适合用在他后妈身上。

那就是“心机婊”

他后妈从来不在外人面前骂他，

也不在父亲在家的时候骂。

她在外人面前的形象是：

勤快，老实，热心......

反正在外人的眼中，

所有劳动人民善良朴实的品质她都应该有。

而在小张的眼里，

这个后妈不仅恶毒，

而且愚蠢以及没文化。

她就一个女儿，

将来是要嫁出去的，

而小张以后迟早都是要成为家里顶梁柱的人。

她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而且是毫无理由的第一次见面就对他又打又骂。

小张真心不懂这个老女人是个什么情况，

兴许是疯了吧。

只要老爸不在家，

这个后妈一看到小张，

就开始如同疯狗一样开始狂吠。

直到小张离开她的视线很久才会停息。

而且骂人的话来来回回就是那几句，

没有一点新意。

小张只要在家，

几乎每天都能听到这样的骂声，

直到10年之后。（我们不是朋友）

想着前世种种，

小萝卜头小张深沉地叹了口气。

下午六七点钟左右，

太阳刚刚下山，

小张的爸爸老张就扛着锄头回来了。

小张看着这张即使过去很久依然熟悉的脸一时诸多感慨。

小眼中似乎有泪花闪动。

前世老张在小张17岁的时候就去世了，

这还真是阔别已久啊！

小张好多话想说，

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想过去帮他接东西，

想跟他亲热一点，

可他们父子之间从来没有过这种互动。

父子二人距离最近的时候就是老张抬手扇他巴掌的时候。

晚饭过后，

没等小张找机会告诉自己父亲后妈打他这事儿，

老张就溜溜达达出门去商店的麻将馆打牌去了。

站在夜幕中，

目送着父亲远去的背影，

小张再次叹了一口气。

你永远无法唤醒一个装睡的人。

老张因为好赌，

媳妇在孩子两岁半的时候跑到外省去了。

也因为好赌，

他穷得叮当响。

村里第一美男子入赘到一个大他10多岁还带着孩子的丑女家里。

是他太苯了，

不知道赌博对他有多大的害处。

小张心想估计还真有可能是这样。

要不然每次都输个精光，

还坚持着十数年给人送钱。

这是要苯到什么程度才能干出这种事。

仰头看着天上明亮的繁星，

小张张开双臂闭上了眼睛。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小张迈动着小短腿儿来到他的房间。

他和老张是住在一个屋的。

老张睡觉不老实，经常把被子抢去一个人盖。

小张很怕老张，

不敢叫醒他，

所以只好缩成一团将就着睡。

老张就小张经常感冒这事儿对他还动过几次手。

看着自己曾经睡过近10年的木架子床，

小张又是好一阵的唏嘘感叹。

在架子床上上下下找了一遍，

一共找到二十六块八毛五分钱。

小张没有移动钱的位置，

穿着塑料凉鞋去洗了个脚就回来睡觉了。

第二天，

天才刚刚蒙蒙亮。

小张醒来，

床上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唉！又是通宵”

起床穿好衣服，

看了下屋里的老式机械手表。

才凌晨四点半。

夏天天亮得真快。

到厨房用大海碗盛了一碗饭，

盖上昨晚的剩菜，

再从温水瓶中倒出开水。

搅拌了一下，

小张用10分钟不到的时间吃完了。

打着饱嗝回到自己屋里。

小张手脚麻利的将自己的衣服裤子装进了一个帆布小背包。

将昨天找到却没拿走的二十六快八毛五分钱揣进一个小荷包中，

然后将小荷包当作项链护符之内的挂在自己脖子上，

藏在衣服里面。

一切准备就绪，想了想还有什么准备工作没有做好。

最后他留了张纸条，上面写着：

“对不起，爸爸。

我这个逆子决定离家出走，

因为我怕哪天你输红了眼会把我卖给人贩子。

好多话想对你说...

但是...

算了。

我走了。

如果哪天你把赌瘾戒了我会回来的。

不过，

也许，

我应该是回不来的。

对吧？

我亲爱的爸爸！

小张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