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想去见青叶那个小贱人了？！”火鸟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叫了起来。

她怀里真正的猫则是无比淡定地说：“撒谎。并不是。”

火鸟两手掐住夜猫的脸，用力向两边撕扯，咬牙切齿地说：“你又撒谎！快跟老娘说实话！你又想找她干什么！”

夜猫用爪子拍了拍火鸟的手，极为困难地张嘴说：“紧张。你放手，这样，我不好，说话。”

火鸟怒吼：“你紧张什么！”

夜猫两只爪子都按在火鸟捏住自己脸的手指上，挣扎着解释：“紧张。这个身体，就是这样的，情绪反应，啊，你快松手。”

火鸟这才作罢，松开手，把夜猫举起来，威胁：“你不说实话就等着被扔到宇宙里变成冰块吧！”

被举在半空中的夜猫很是无奈地低头看着她，说：“耐心。还记得那个被陆云杀掉的高手吗？我要去求证一下，看青叶到底是不是真的要跟云溪城敌对。”

火鸟气呼呼地说：“管我们什么事！他们爱打就让他们打去啊！”

“耐心。如果云溪城没了，你猜一下周不平会做什么？”夜猫如是问。

火鸟“哼”了一声，显然也是明白那意味着什么，随手将他放下来，两只手各伸出食指轮番反复戳他的脑袋。

夜猫像是喝醉了一样左摇右摆，火鸟的手指被他全部躲了过去。

火鸟来了兴致，连忙问：“这是什么武功？你变成猫也能用？”

“轻蔑。这不是武功，只是你的动作太慢了。”变成黑猫的夜猫老神在在地说。

火鸟自然是不服气，双手用力加快速度戳了几下，然后依然被夜猫轻松躲开。

就在她不信邪地要继续尝试时，飞船里响起一个空洞又机械的清冷声音：“编号S60生物单位健康监测报告已完成。”

夜猫饶有兴致地眨了眨眼，也不知是否有意，随口说：“专注。听声音，如果我没弄错的话，这飞船的AI竟然是青叶自己做的。”

火鸟一巴掌扇了过去，夜猫看都没看直接原地起跳，身体舒展开来当空躲过。

“不要在老娘面前提这个小贱人！”火鸟的怒吼随之传来，“如果不是她之前救过你，我非在她身上种一亿个木马不可！”

夜猫稳稳落下，尾巴一摆，姿态优雅地蹲在她腿上，语气淡然：“开心。能把你惹这么生气的，这世上大概也就只有青叶了。”

火鸟没再发脾气，只是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扭过头，对着驾驶室里的光学屏幕，说：“调出S60生物单位的检测资料。”

“收到指令，请稍等。”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夜猫又脱口而出：“惊讶。青叶竟然会做这么低质量的AI，还需要指令控制？”

火鸟没理他，仔细看着光学屏幕上已经弹出来的窗口。

里面的数据全是略为刺眼的红色。

火鸟的表情有些凝重。

她腿上猫形态的夜猫尽管没有人类特有的脸部表情变化，但看起来却明显比火鸟更加严肃。他眯着眼，翠绿色的眼眸里闪动着奇异的光泽，黑色的胡子低垂着，尾巴上的长毛微微炸开。

这数据太乱了。

火鸟皱起眉头，她用手拍了拍夜猫的后背，问：“你看了吗？”

“认真。很危险。”依旧盯着屏幕夜猫如此回答。

火鸟缓慢的点着头，多少有些难以置信地说：“他现在就是个活的炸弹啊……”

夜猫呆呆地回应：“认真。更正，他的身体上蕴含了超过176T的能量反应波动，依据宇宙武器分级，用星际导弹来形容他更为准确。”

“全身肌肉中度损伤，多块骨骼碎裂，内部大面积出血……”火鸟还没念到一半就猛地抬起头，对AI做出指令，“对编号S60生物单位启动强效急救准备。”

AI清冷的声音随即响起：“启动失败，经系统资料匹配，暂无有效急救措施，建议开启宇宙通讯系统，连接青叶主机。”

一听到青叶两个字，火鸟当即回复：“驳回此项建议。”

“已取消连接青叶主机，建议冷冻患者，寻求有效治疗措施。”

火鸟刚要同意，却听到夜猫忽然说：“疑惑。有点不对劲。”

她连忙止住自己要说的话，低下头问：“哪里不对？”

夜猫跳上操作台，仰起头仔细闻了闻，声音里满是不确定：“疑惑。这么重的伤，我却没有闻到血腥味……”

“你就这么相信你的嗅觉？”

说着，火鸟自己也试着闻了闻，飞船里只有空气经过特殊净化后散发出来地淡淡清香。

夜猫语气坚定：“认真。我现在是猫，嗅觉绝对没问题。”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问：“紧张。我沉睡的时候，你们是不是经历过什么战斗？”

火鸟点了点头。

“紧张。他是不是用了‘谪仙’？”夜猫的声音猛地提升了一倍。

火鸟被吓了一跳，问：“他的谪仙怎么了？”

“严肃。那副半成品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如果你不想跟我一起毁灭一整个星域的话，现在立刻修改航线，去最近的无人星球，我们需要连接宇宙网络。”

火鸟也不再问什么，直接按下操作台上的一个按钮，对AI吩咐：“搜索距离最近没有任何大型生物反应的星球。”

这艘飞船的AI虽然智能上并不突出，但基本功能却还是有的，一秒左右的时间它就找到了符合要求的星球坐标：“已完成搜索，坐标α5321471330，荒漠行星，星核蕴含大量辐射，地表无任何生命特征，预计飞行时间5小时39分11秒。”

“建立自动航行路线。”

“已建立。”

“所有武器端口保持最低预热，雷达监测覆盖三千米半径范围，有类似菌虫的物质第一时间进入战斗状态。”

“战斗需求已备案。”

“重复一遍我的话，青叶小贱人去死。”

“青叶小贱人去死。”AI的声音顿了顿，继续说，“长官，您的语音指令已保存，连接青叶主机后，或将被判处三十年有期徒刑。”

火鸟嚣张的声音随即响起：“老娘愿意！来再把那句话重复一百遍！”

AI冷冰冰地说：“指令触发管理条例第六百五十二条禁令，强制取消。”

火鸟笑了起来。

一旁的夜猫一脸呆滞，那张黑色的猫脸上弥漫着看傻子的表情。

等到火鸟终于笑够了，夜猫才忍不住开口：“无奈。你是真的不明白我们究竟面临着什么吗？”

“知道啊。”火鸟一脸无辜。

夜猫用爪子盖住自己的额头，有气无力地说：“无奈。那你继续。”

火鸟伸手把他抱起来搂在怀里，挠着猫下巴问：“航线都设定好了，不想办法让自己开心点熬过这段无聊的路程，还能做什么？”

她怀里的猫一脸正义地说：“认真。练功。”

“练什么功？你那一套内功心法什么的我完全学不会，拳脚上的技法也没有我用身体变异来得有效，你们整天在嘴里念叨的什么武学什么武者，全都过时了好吧！你看看那些云溪城的，你们叫他们‘侠客’的人，遇上了战斗，不还是要靠科技装备的力量才能赢嘛！再说，咱们从城里离开的时候，不是有好多人堵在你们天榜区的门口骂你们是骗子吗？你自己会的那点内功，改变一下身体形态就要重新练回来，他们几个，不是靠吃药就是靠装备，你自己说，你们哪里有什么复兴古武的样子，撕掉这层借口，你们跟那些星际强盗有什么区别！”

火鸟忽然就被激怒了，冲怀里的夜猫如此吼道。

夜猫沉默着听完她的话，等她怒气冲冲地停下后，才叹了口气，艰难地说：“沮丧。你说的都对，可是，我记得很清楚，曾经的我，见过真正的古武是什么样子。”

他很不自信地把话说完，又叹了口气，挣开火鸟的怀抱，无比失落地从驾驶舱走了出去。

火鸟还在气头上，也没去管他，甚至还主动关上了夜猫出去时自动打开的驾驶室舱门。

被关在门外的夜猫茫然地扫了眼船舱，这船舱虽然不怎么大，除了三台安置在中间位置的医疗休眠舱，就只有几排座椅和用以装饰的虚拟窗户，但对于此刻的夜猫来说，倒也有些宽敞。

这毕竟是个以运输和救援为主的飞船，内部自然也不像作战单位那样紧凑。

他跳上离虚拟窗户最近的座椅，呆呆地看着窗户上面宇宙星空的景象。

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人，大概就像是这些用以稳定伤员情绪的星空一样，终究是虚假的镜花水月吧。

这样的人，再口口声声说自己有着不知道多少年前曾经存在过的信仰，也太没有说服力了。

夜猫其实也知道，自从陆云这样的人在拥有了“谪仙”后，展露出全然超乎常理的力量，云溪城又接着出现了天地人三榜的区分后，整个城都变得无比陌生，之前那个吸引无数古武爱好者聚集的圣地，早就已经没了最初的意味。

而且传承断了太久，根本没有人明白到底“古武”是什么，而“侠义”又是什么。

这世界已经太久没有那些出现在古代文本里的“侠客”出现了。

没有精神上的指引和约束，他们越来越强大的力量就成了整个世界的威胁。

之前都是人类政权领导的军队发起的攻击，接下来呢，一旦“谪仙”的秘密泄露，会不会有别的星系的文明势力也参与进来？

真到了那一天，云溪城，真的能撑住吗？

夜猫心里感慨万千。

而就在他猫眼里充满惆怅的时候，他盯着的那面虚拟窗户上忽然出现了一行字：

“我是青叶。好久不见了，猫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