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江新区，柳安江边

现在的锦城早已进入了寒冷的冬季，凌冽的寒风已经吹起，室外的温度也在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并且带着明显的下降。一阵江边的风吹过来，让叶小枫那副精健到令人羡慕的身躯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叶小枫此时正与另一个男人面对面相坐在一张桌前。桌子摆放的位置附近，竖立着一块夜灯牌，名为“兄弟夜宵”。这家孤零零的夜排挡摊位坐落在柳安江边的一片观景道上，此时正与柳安江所显现的独特孤冷所相呼应。一边是黑暗与安静的江水，而另一边却是灯光通明却略显冷清的一桌两人。小排档摊此时此刻就这么两个客人，显得格外安静与孤独。不过纵使天气再冷，环境再寒，叶小枫此刻也感觉这种寒冷刺骨远远比不上他心里阵阵的寒意，这种寒冷是暂时的，但是心中的寒意，就仿佛是长死了的。

坐在叶小枫对面的是一个长相奇特的胖男子，为什么说长相奇特呢，这个胖子身高估摸着170冒点尖吧，但是体重甚至能过200，整张脸被周围的肥肉挤成了不可思议的丑。如果说他不笑的时候，看着也就有那么一些肥胖怪样，但是你不能看到他笑，就当他一笑的时候，整张脸都会剧烈颤抖起来，面部的形态会迅速变成极其的猥琐样。倘若大街上的人看到，肯定会一脸鄙夷的绕着走，内心早已把他嫌弃了几百遍。这个人叫李潍，是叶小枫的哥们儿，暂时应该是关系最好的哥们儿，但以后，就不会如同现在一样那么简单了。李潍，也会是叶小枫以后最大的对手，甚至可以说，是未来全锦城所有人最大的对手，而他的肥胖，他的猥琐，都会成为他一生令人害怕的标志。

“我说老大，你半夜三更找的什么鸡毛破地儿，可他妈冷死老子了”李潍裹了裹大衣，晃了晃脑袋，一脸不爽的叫嚷着。李潍觉得冷，叶小枫何尝不是？叶小枫现在就心里把李潍骂了几百遍，心想，你一200斤的肥肉遮风挡雨都能怕冷，那让别人怎么生存下去？不过不远处还在炒菜的夜排档老板听到了胖子的牢骚声，也不爽的朝着两人的座位喊道“喂，李胖子，我可听着呢!”

“闭他妈的嘴吧，死老常，再叫我胖子我给你的破摊拆了，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我这是壮，壮实你懂吧，没文化的玩意儿，人叶小枫是我亲哥，是大官，叫我两声胖子也就算了，你丫可别往上凑合。是吧，叶队长”李潍说到这又笑了起来，露出了标志性的猥琐脸，让对面的叶小枫好不一阵恶寒。叶小枫本来凝重的心情也被胖子弄的有些动摇了，微微摇头，无奈一笑说道“行了胖子，别闹了”又对老常喊道“老常，还有一个菜抄完了就过来坐坐，一起吃两口呗”

“好嘞”老常答应了一声。不一会老常端着炒好的最后一个小菜，走到了两人的桌子旁，放下菜后，在自己的围裙上抹了抹双手，给两人派了两根烟，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自己点上烟，吸了一口，夹杂着升起的烟雾，说道，“天越来越冷了，我这摊位也是基本上没啥人了，而且最近江边又出不止一起命案，别说来吃宵夜的客人了，我都快被吓尿了。今天就最后一天了，年前应该不会再支摊儿了，这顿算我的哈”叼着烟的老常说到命案的时候，脸色上沾满了沧桑的味道，原来柳安江的事，对老常的影响非常的大，原来很多不管一年四季，就算天冷了也会开着车来柳安江边的观景道上走走的人们，现在听到了有关于江边的传闻，已经几乎没什么人敢来这走动了，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也成了投入江中的孤魂野鬼，那可就划不来了。

李潍一边夹着筷子往嘴里塞了一块牛肚一边嘲讽老常“哟哟哟，你看看你看看，周扒皮今天改叫常老阔了呐，行啊常老阔。”

“滚犊子”老常笑骂道“我请的人叶大队长，可跟你没啥关系哈。”

李潍瞪了老常一眼，没接茬，转头又跟叶小枫说话“老大，说起这事儿你肯定知道一点儿，知不知道是谁干的，可太他妈屌了，道上传有人可把活人套麻袋丢江里的，几个来着？有说3个的，有说4个的，也有说8个的，就今天一早，我们那一个小弟说到现在江边已经投了10几个人进去，传的可邪乎了妈的，给我吓得呀。”

“别听这帮人瞎说了，老常，你不吃吗？”叶小枫并没有接下去的打算，只是淡淡的带过。

“我就不吃了，你别看我虽然做这行，其实我们家都没宵夜的习惯，可别像这位一样，吃出个200多斤肉出来，洗个澡都能冲出一锅炒菜油来。”老常打趣道。而随着老常这句话刚落下，李潍的注意力被带到了自己身上，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凸起的大肚子，又联想了一番。然后“呕”一声，李潍顿时被恶心的吐出了嘴里才吃进去的肉，又高兴的大喊“你个臭屁老常，会说人话吗，没看到吃着呢吗，恶不恶心！？”

老常看到李潍被自己恶心的干呕，呵呵一笑，感觉占了便宜，也没继续和李潍拌嘴，说“你们先吃着吧，完事儿叫我，我去屋里待会儿，可快冻死了。有其他人来了招呼我一声。”

李潍继续说“得嘞，赶紧走你的吧，没听到我跟叶大队长讨论什么呢吧，命案！那是你小老百姓该听的吗？去去去，赶紧去，大冷天的，还有人来才见鬼了。”

老常起身往旁边的小洋房走去，嘴里念叨着“整的好像你不是小老百姓似的。”

老常走远以后，李潍又把脸上的脂肪凑在了一起，笑着搓了搓手“老大，跟我说点儿呗，我向你保证，回去以后绝不向别人乱传。”可见李潍的好奇心已经无法被压制住了，整个一明显的不刨根问底不罢休的姿态，而叶小枫也知道打个哈哈肯定是过不了李潍这里的了，就顿了顿，点上了烟，开口道“死了四个，不是活丢的，都是打死的，直接打死，死因都是大出血。”

“我草，这么毒？谁干的”李潍一脸的震惊。

叶小枫掸了掸烟灰，摇了摇头“这个我不能跟你说太多，是内部机密，怎么？你老大没告诉你什么内部消息？”

李潍听后一脸不爽的说“还内部机密呢，不说拉倒，不过张凯不是我老大，你才是，他是老二。”说完低了下头，若有所思，又立马换了副表情，贱兮兮的笑道“不对，不对，不是老二，是二哥，你是大哥，嘿嘿。”

叶小枫也是习惯了李潍这种奇葩的表情转换和用词，面露严肃的正色道“你少在这里跟我来这套，叫你好好念书，你不念，好了，高中毕了业就去当混混，我考警校，你去混，我现在当了警察，你跟了渡江最大的混混，你说说你，我怎么跟你这种人有交情？”

李潍画风一变，表情又满脸委屈的嘟囔了起来“我也不想啊，我脑子不好用，不然我也跟着你去考警校了，妈的，单论打架，我估计你学校的教练都不一定干得过我，现在你说我能干嘛？搬砖？扛沙袋？我除了有点力气就是能打，不混社会还能干点什么？”

叶小枫心里想的也是这样，李潍别看是个圆滚滚的胖子，但是除了脸上，其他地方的肉都跟石头一样硬，动作也特别灵活，而且力气大，能打。他们两个曾经在高中里只要联手，就算对方有几十个人也从来没有怕过，可惜的是李潍这人学习成绩实在太差了，高中三年倒是硬混了过去，但是到了高考，那叫一个惨不忍睹。李潍也是单亲家庭，他的父亲是个工头，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在工地里被高空掉落的大石块砸死了，当时安全帽都被砸烂了，房地产公司是个大公司，当时赔了一笔巨款，母亲是个国企的会计，条件也一直还算不错，但是还是盖不过李潍那糟糕的成绩。李潍高中毕业后他母亲想安排他去国外留学，他不去，好不容易高中毕业，读书的日子他早就够够的了，哪里还有心思再去留什么学？当下直接就跟家里闹翻然后去社会上瞎荡了。大多数时候都在溜冰场，黑网吧这种地方收收学生的保护费，在校门口给初中生高中生打打架，站站场过日子，直到今年年中，在学校门口帮别人打架，两帮人实力悬殊，李潍一边5个人，对方10几个人，而且对方还是带着片刀来的，带头的还是江滨路张凯的小弟。张凯可是整个江滨路区域最大的混混，但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李潍可不管。带头一个人拿着一根钢管，抡的对方10几个人满大街跑。最后演变成张凯亲自带了十个人去堵李潍，李潍看到后二话不说，从出租屋里拿出钢管就冲了上去，虽然结果是李潍等人都被摁倒了，但是张凯十分欣赏李潍，给了李潍很多好处，特地摆了饭局，想把李潍收到自己的地方。李潍也是瞎混惯了，想混出点样子出来，两人一拍即合，李潍也就顺势加入了张凯，成了张凯社团的核心成员。

叶小枫自从高中毕业一直和李潍有联系，所以也知道这些事，但是他没有办法，因为警局不是道上，只要你想加入，都可以让你加入，所以两人警匪两边路，各自不管阵营里的内容，普通的接触，该走动还是继续走动。

“我可提前警告你，我不喜欢张凯这个人，这人混的太大，很容易招风，现在整个江门都很混乱，什么时候上面这帮人看不下去了，就可能动刀了，你可有点数！”叶小枫警告了李潍，并且这种警告还真不是空穴来风。李潍还是那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反正我又不杀人，不放火，顶多给人打断两根骨头，那能有什么事？再说了，这不有老大这个大队长保我呢把，对吧，叶大队长？”

叶小枫一脸阴沉的说“我是警察，守法办事，你要是犯了什么事在我手里，我可不讲情面。还有，我是中队长，你一直叶大队叶大队这样叫，别人听到了不好，以为我要越位。”

李潍举起双手“行行行，我不说，我遵纪守法，只瞎混混，站站场面，绝不作奸犯科，行了吧？”

叶小枫点点头，“知道就好”

李潍又继续倒上啤酒，自顾自吃喝起来。而叶小枫望向江面，心里又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