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酒和棍子

莫问天打开春风十里的酒盖，便有酒香扑入鼻中，肚中的酒虫立时被这酒香勾了起来。莫问天也不用酒杯，抓起酒壶，仰头便灌下一大口酒。酒入喉中，便有酒香留在口齿之间。酒落腹中，浑身便生出一股暖意，犹如沐浴在春风之中。

这春风十里确实是上等好酒，可世上的好酒都有一个缺点，那就是不够喝。片刻光景之后，一壶春风十里已被莫问天喝完。喝完了春风十里，莫问天意犹未尽，打开烧刀酒的酒盖，仰头便将一整壶灌了下去。

烧刀酒酒如其名，酒味辛辣刺鼻，入喉如吞火炭，入腹如同火烧。这烧刀酒是最下等的几种酒水，对于一般人而言，这烧刀酒根本不能算酒，简直是害人性命的入口毒药，但这酒对于那些酒中鬼鬼中仙的人而言却是妙不可言的圣物。

这烧刀酒，莫问天平时都是拿碗盛着喝，但今日被那春风十里勾起了酒瘾，忘了这烧刀酒并不是春风十里可以灌着喝。

若说春风十里像性格柔顺、温婉体贴的女子，那这烧刀酒便是脾气火爆、浑身带刺的女子了，刺得莫问天嗓子疼、胃也疼、脑门更疼。

若说春风十里让人如沐春风，那烧刀酒便让人如在炎炎夏日受着烈日的灼烧，这火辣辣的热从莫问天的喉间一路朝下一直烧到了下腹。

当莫问天怀疑自己会不会被这一壶烧刀酒烧死之时，一个响亮的酒嗝从下腹一路上窜到喉间爆了出来。这个响亮的酒嗝不仅惊到了莫问天自己，也惊到了酒坊中的酒客。因为这酒嗝太响，响的不像酒嗝，倒像是一声惊雷。

莫问天打了酒嗝，忽觉的眼前一花，有些看不清酒坊之中的人了。莫问天心中知道自己怕是醉了，只是这醉得太快了些，快得让莫问天怀疑自己不是喝了两壶酒而是喝了十壶酒。

莫问天双手撑着酒桌，站起身来，朝酒坊外走去。莫问天感觉走了许久，但在旁人看来莫问天只是刚刚走出了烟花巷。

莫问天刚出了巷口，一个鬼祟的人影也出现在烟花巷中，这人便是酒坊中的花小六。花小六看着莫问天的背影，低声道：“莫问天，那一壶春风十里怎会是那么好喝的。若不是六爷我早在里面下了蒙汗药，又岂会白白便宜了你。”

蒙汗药是江湖绿林之中常见之物，蒙汗药虽然常见，但用这蒙汗药的技巧，却并不是人人都能掌握。

若放多了，莫问天喝了春风十里便倒在酒坊之中，花小六是不可能在酒坊里众目睽睽之下动手报仇的。

若放少了，莫问天喝了没事，花小六一个人可打不过只喝了两壶酒的莫问天。

这放多少合适，在花小六只好拿躺在床上的花小五试验了数次之后，方才掌握住了分量。而莫问天喝的春天十里，便放了刚刚好的蒙汗药。

花小六想到此处颇有些自鸣得意，可想到自己的大哥在试验几次之后，那双看着自己的怨恨眼神，花小六心中的得意已然变为了悲愤。

花小六伸手擦掉了眼角的泪花，恨恨的自语道：“大哥，你被莫问天打断了一条腿成了残废。今晚，我就打断莫问天的两条腿帮你报仇了。”

花小六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块黑巾，蒙住的口鼻，伸手拎起一根铁棍，悄悄的跟上莫问天。

莫问天出了巷口，摇摇晃晃的向前走着。走不多时，便有一阵夜风吹来，莫问天顿觉天旋地转，头重脚轻，身子一个不稳瘫坐在地上。

莫问天刚坐下，腹中如藏了一条蛟龙在其中翻江倒海一般，一阵恶心窜上心头。莫问天腰一弯、头一低、嘴一张，便如开了闸门的河水一般狂喷不止。

莫问天刚吐完，就觉眼前亮起一窜火星来。莫问天顺着窜起的火星望去，就见面前忽然躺倒着一人。这人面上蒙着一块黑巾，一双眼睛正看着莫问天。

莫问天也在看着这双眼睛，觉得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正想问一问。莫问天嘴刚张开，又觉一阵头晕目眩，腹中之物便朝着面前吐去，正好喷在那蒙着黑巾之人的脸上。

蒙着黑巾之人立时跳起，将面上的污秽抖尽，朝着莫问天怒道：“莫问天，你……”

莫问天一听这声，立时想起这蒙着黑巾的人是谁了。莫问天道：“你是花小六？”

这蒙着黑巾的自然就是花小六。

方才花小六一直尾随在莫问天身后，等着蒙汗药药力发作弄倒莫问天之后，再上前为花小五报仇。可谁想，莫问天走出不远之后，便瘫坐在地上，看样子是要吐了。

莫问天若是吐了，那喝进肚子里的蒙汗药就起不了作用了。蒙汗药起不了作用，筹划已久的复仇计划就难以实施了。

花小六想到这里迈起大步，急忙赶到莫问天身后，抡起铁棍就朝莫问天后脖子打去。花小六想的明白，先打晕莫问天，在打折莫问天的双腿。

花小六想得明白，想得好，可就在这时莫问天弯腰低头，吐了起来。

花小六想的太明白，想得也太好，自然用的力气也就很大，手中的铁棍轮空，打在青石地砖之上溅起一窜火星。

花小六用力太猛，手中铁棍却抡在了青石地砖之上，身子一个不稳，朝前跌去，好巧不巧正好倒在莫问天身前。

花小六听见莫问天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咳嗽一声后，故意压低声线，用个假声说道：“谁是花小六，我可不认识花小六。”

莫问天道：“那你是谁？”莫问天说着话，身子已经站了起来。

花小六见莫问天站了起来，不自觉的朝后退了两步道：“我是别人雇来教训你的。你也别问是谁雇的我，你问了我也不会告诉你。你自己想想你在这酉阳城中得罪了多少人。”

莫问天道：“你既然是别人雇来教训我的，为什么往后退了呢？”莫问天说着话，身子朝前走了两步。

花小六道：“我怎么可能往后退呢？”话是这么说，但花小六又朝后退了两步。

莫问天道：“你可别再往后退了，再退我可就要出手了。”莫问天说完，伸脚又迈出了一步。

花小六见莫问天要出手了，身子一转，拼命朝后跑去。

花小六跑出十来丈，发现身后并没有莫问天追来的脚步声。花小六停下脚步，朝后看去，身后并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