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壑松涛百丈澜，千峰翠影一湖莲。”

千山南临瀚海、北接长白，群峰拔地、万笏朝天——由九百九十九座状似莲花的奇峰组成，风光雄壮、景色秀丽。

*

玉度真人离了黑龙观，使出功夫一路飞行。

时值初夏，举目处嫩蕊遍谷、山花满壑，直开得喧嚣灿烂。万花丛中，阵阵清香沁人心脾——端的是藏风聚水的洞天福地！

飞了一阵来到仙人台下，玉度真人收了法术，缓步而行。

仙人台是千山群脉的最高峰，传说为仙人丁令威成仙后化鹤而来的所在。

仙人台峰奇地险，西、南、北三面均为峭壁深渊，唯东面可行。登山远眺，群峰百态、众岭千姿，无限风光尽收眼底。

千山派的核心鼎福宫，便建在这仙人台上。

*

玉度真人慢慢走着，只觉身周不时传来轻微的道力波动，心中明了——这四下里、不定有多少关卡暗中藏伏，若非已知自己身份，早有人出来盘查了。

踏上仙人台顶，玉度真人整顿衣冠，向鼎福宫走去。

到得门首，玉度真人向传讯弟子道：“弟子玉度前来拜见天尊，还请代为传达。”

那弟子自是认得玉度，闻言点头道：“真人稍候。”

不一时，弟子回转道：“真人，鸿光老祖请您进去呢。”

“鸿光师叔？”玉度真人轻声自语，又道：“掌教天尊他老人家没在吗？”

那弟子道：“这个晚辈就不清楚了，真人请随我来。”

玉度真人点点头，跟随弟子穿庭跨院，行了一时，来到后院的长青殿前。

那弟子向玉度真人躬身示意，转身折回。

玉度真人又整整衣袍，于殿前朗声唤道：“弟子玉度，拜见鸿光师叔——”

只听殿中传来一苍老声音：“进来吧。”

玉度真人跨门而入，见上首端坐一名华服老道，正是师叔鸿光真人。

玉度真人急上几步叩头行礼，又在鸿光真人吩咐下侧身落座。

*

“师叔——”玉度真人问道：“我师父他老人家呢？”

鸿光真人道：“师兄正在闭关，有什么事、你就跟我说吧。”

“他老人家又闭关了？”玉度真人讶道：“怎么没听师父提起？”

“这是小关，所以没告诉你们。”

“噢……那就好！”玉度真人点点头，缓声道：“师尊上回闭关九年才出来，没几个月、这又闭关——不会又很久见不到他老人家了吧？”

“放心——”鸿光真人笑道：“师兄以后不会再闭那些大关了，顶多是这种四十九天的珠玉关。”

“珠玉关？”玉度真人闻言动色：“师父他老人家、仙法要大成了？”

*

千山法门——闭大关需三年、九年、十三年不等。如果不成，再来三年、九年、十三年……因此有长辈终身于关中苦修，门中弟子难得一见。

但仙法圆成后，只需再闭七至九个珠玉小关，便可大行其道、大光其宗了。

*

“应该是差不多了——”鸿光真人闻言叹道：“师兄他神通绝世、鸿福齐天，岂是我辈可望项背……”看他神情，不知是叹是羡。

玉度真人闻言低头不语，思绪万千。

过了一刻，鸿光真人问道：“玉度，你来有什么事？”

“噢对了，师叔——”玉度真人省然，忙低声道：“咱千山弟子被杀了十七个，重伤二十余……”

“被杀十七个？！”鸿光真人险地站起身来，惊道：“哪个观的？”

“黑龙观。”

“噢……”鸿光真人神情一松，复又坐稳。

玉度真人见了心中不是滋味，鸿光真人似是觉出不妥，复道：“谁干的？”

“金刚寺的三个少年。”

“金刚寺？……”鸿光真人眉头拧了起来：“金刚寺敢杀咱千山弟子？好大胆子！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玉度真人不敢隐瞒，将前因后果说了一番，倒也基本属实。

鸿光真人听罢，知道还是黑龙弟子生事在先，想了想道：“你观中这些弟子、也该管束一下了——虽只是些杂役教众，但他们一言一行，却关乎咱千山派的脸面；一举一动，皆影响咱千山派的清誉……”

玉度真人低首道：“师叔教训的是。”

“不过呢——哪怕就是开枝散叶的记名弟子，也不能任由宰割！闹出人命更非小事——这梁子、算是结定了！”

玉度真人闻言，舒口气道：“师叔，那咱们上十方山去讨个说法？”

鸿光真人断然道：“不行！”

玉度真人讶道：“为什么？”

“这一来呢……咱们与显通派同为玄门大宗，虽时有龃龉、但毕竟没撕破脸面。这事，我派人先去五台山知会一声，再图其他——”鸿光真人看向玉度真人道：“二来，咱们近期的第一要务，就是奉掌教师兄之命，开辟新的十八洞天，全派弟子都要以此为重……”

“是——”玉度真人点头道：“这个弟子明白。”

“这开辟洞府、扩建宫观，势必会与一些宗族门派发生冲突。本来就树大招风，不可再横生枝节……”

“是！师叔。说到这里，弟子还有一事相求——”玉度真人拱手道：“我这手下大多本领低微，让他们四处跑腿、探访福地，倒还尚可。可一旦发生冲突，他们却力有未逮。”

“这事我一直在安排——”鸿光真人道：“这样……从赤龙观调一百弟子、从玉龙观调三百弟子，帮你做事如何？”

“啊！太好了师叔！”玉度真人听到有了强助，心中大喜：“多谢师叔！”

“不用谢，都是为门派做事——”鸿光真人道：“你一定要把这事办好，现在找到几处了？”

“我明白！”玉度真人点头道：“弟子广派门徒，这些天来已寻访百处，目前斟选出来的上佳福地有三个——沧州的李家堡、武安的苏家村和凉州的承平山。”

“承平山？……十方山边上那个？”鸿光真人皱眉道。

“对，是离十方山不远。”

“这就是个麻烦……”鸿光真人沉吟道：“那处福地好么？”

“据弟子回报，说是超过咱们本有的任何一处！”

“噢？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鸿光真人顿了顿又道：“虽说福地难寻，不过这些日来才找到三处，还差得太远……你要加把劲。”

“是！”玉度真人道：“弟子回去就重新安排——这回有了四百强助，便能分兵多路了。”

“好！”鸿光真人叮嘱道：“你记住，这是第一要务！别的先缓一缓。”

“师叔……”玉度真人不甘道：“那我弟子死了那么些……”

“我说过了——”鸿光真人敲击案面道：“现在不宜树敌，但咱也不能吃这哑巴亏——不就是三个小贼么？我找十个赤龙弟子，把他们宰了便是！”

玉度真人喜道：“全凭师叔安排！”

“呵呵……”鸿光真人微笑道：“如果你心里还过不去——就再杀十方山二十个弟子，以作补偿。”

“好好！太好了！”玉度真人喜道：“倒不是弟子心中不平，只怕手下不好安抚——既然师叔如此说、那我就放心了！”

“打个架、杀个人，都是小事……”鸿光真人缓缓道：“将来师兄大道圆成，这天下道门、还不皆在掌握？！”

“对对，那肯定的——”玉度真人道：“不过师叔，还得向您请教……”

“说。”

“刚才说的那三处福地，承平山没人居住，苏家村都是农户，但那沧州的李家堡，乡民世代习武、悍勇难调……”玉度真人探道：“要说服他们迁走，只怕很难……”

“噢？你怎么想？”

“我已经派陈谚春去看了，实在不行，就用强……”

“不行！”鸿光真人摇头道：“你手下既然交涉过，再用强的话，传出去、朝廷那边不好交待……”

“呃，还是您老想得长远，那您看……”

“这事，还得找个外人来办。”

“那李家堡的也会知道……”

“还怕他们知道？”鸿光真人笑道：“咱找来外人办事，不过是遮个耳目、给个面子。”

“对对，这倒是。他们知道啥也没用……”

“我一会让人安排，这一两天就告诉你怎么做。”

“好！好！”玉度真人如释重负，笑道：“还得是倚仗师叔！”

“不是倚仗我——”鸿光真人舒展身体道：“是倚仗咱们千山！”

“是是。”

“你就好好干吧——若是办好这事，将来天下全是咱千山的……”鸿光真人悠悠道：“什么阴山教、显通寺、苍岩山……都是咱们地盘。再过几年，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大成之日，天下道门归乎一统，到那时候——什么雁荡山、三清山、昆仑派、青城山、罗浮山……还什么南疆的十万大山，就都改为千山别院了。”说到此处，鸿光真人露出微笑。

“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玉度真人讶道：“还要建那么多宫观？”

“你不要管那么多！”鸿光真人冷哼一声：“先把眼下这十八处搞定！”

“噢……是，师叔！”

鸿光真人停了一刻，道：“咱们这些年都没什么大举动，这回师兄志在必得！只怕再晚——要被阴山那边着了先手。”

“阴山那边？”玉度真人问道：“他们要干什么？”

“这回天下震动，你知道吧——”鸿光真人定定看向玉度真人道：“消息已经传出，那九阴老祖被救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