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
陆承宗窝在牢房墙角，捅了捅趴在地上、许久未动的谭洪亮：“嘿——你没事吧？”
见谭洪亮仍是未动，陆承宗低头道：“嘿！谭洪亮！嘿嘿……”
再看谭洪亮身体抖动——正在无声哭泣。
陆承宗见状恻然，这谭洪亮就是个山野小子——本来因为生活艰难受了诸多委屈，好不容易跑到丰州度日，谁知又饱受毒打！几天前的箭创还未痊愈，这又打得浑身是血，就算敷过灵药，这、也是肉体凡躯啊……
“唉！”陆承宗长叹道：“我知道你心里苦——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搁谁也受不了……算了，这不没死么？没死、就有好日子等着咱们呢，对不？咱们没死，就能弄死他们、对不？”
谭洪亮探手在脸下抹了一把眼泪，嘟囔一句。
“啥？”
“我说……我就想讨口饭吃，怎么这么难？”
“唉……都难、都难！”陆承宗安慰道：“实话跟你说吧——你杨简哥被关在寺里受罚呢，你那英阳兄弟更惨，被人关进一座绝狱，每日都要受那热火煎催……不说受多少苦，再迟些、只怕命就没了！”
“……”
听得这个，谭洪亮又动动身子。
“当然他是练过功夫，可那身子也是肉长的！每天遭多少罪、你都想像不到——”陆承宗叫道：“唉！唉！唉！这他娘的过的是啥日子？谁不想快活？跑个江湖、怎么就遭这么些罪？有时候我想啊——这都是图啥呢？”
“……图啥？……我就图口饭吃，我没图啥……”谭洪亮闷声道。
“不说眼下这事，就说前几天赌场那帮贼子害你！”陆承宗怒道：“你说你招谁惹谁了？老实混口饭吃，也招来杀身之祸了？！你说——这到底怨谁？！”
“怨……怨这世道……”
“唉……是啊……所以说，要在这乱世混，就要作恶人！这作恶人呢，第一条——就是得皮实！”陆承宗咬牙道：“只有自己不死、才能活下去，是不？只有活下去、才能报仇，是不？”
“是。”谭洪亮勉强爬起，靠墙歪坐。
“怎么样？”陆承宗关切道：“好些了？”
“还好吧——”谭洪亮苦笑道：“这半年挨的打比我一辈子都多……”
“呵呵！这叫否极泰来，必有后福！”
“……咱都这样了，还什么后福——”谭洪亮懒懒道：“你没看两个堂主那样子，咱们还能留下活口？”
“我早看出来了，不是正想主意呢吗？”陆承宗笑道：“对了，刚才你那招‘缓兵之计’用得妙啊——以后只要有搞不定的事、就往我身上推！”
“什么妙不妙的……”谭洪亮又苦笑道：“你不说我推诿就不错了……”
“没有没有、你这招想得妙！”陆承宗称赞道：“趁这功夫，我想想、想想啊，有什么破解之法……你要都招了，咱不就完蛋了吗？我比你走的路多——以后再有事、就往我身上推，知道不？”
“知道了。”谭洪亮左右看看道：“那眼下怎么办？”
“容易——”陆承宗笑道：“等天黑的！”
“容易？”
“容易。”
“不管容不容易——”谭洪亮翻眼道：“……能不能别再挨打了……”
“好说——”陆承宗又是好笑又是心酸，安慰道：“有我扛着呢，要打先打我！”
……
*
二人耐下心来、躺着休息，等了几个时辰，终于来到子夜。
“起来！”陆承宗轻推谭洪亮道：“把我给你那袖箭拿出来！”
“咱们这是——”谭洪亮慌道：“杀出去？！”
“对！若光凭你那箭没戏，得用我的……”陆承宗早已套好九阳震天弩：“外面那几个我看了——不过是会些功夫，哪敌得了我这无影无形的杀人利器！”
蹭到门边，陆承宗贴着缝隙向外看去，只见围坐着八名教众——五个打盹，另三人在聊着什么。
陆承宗换上蚊蝇大小的“后十八箭”，“嗤嗤嗤嗤……”数声连响——十八暗箭齐放出去！
“后十八箭”虽是蚊蝇之状、但却是弩箭之实，且经过吸血锻炼，比寻常弩箭厉害许多——只见那八人哼也没哼一声，尽皆身亡！
“这不？！完事了——”陆承宗又动念指使十八弩箭将门锁射掉，回身道：“轻些。”
“噢噢，好……”
二人出得牢房，只见左近工坊内人影穿梭、仍在劳作不休，看来一直在赶工期。
“嘿！真他娘的！”陆承宗凝望工坊咬牙切齿：“空欢喜一场——眼瞅着这大银块，到最后却不是咱的！”
“先保命要紧吧！”谭洪亮轻声劝道：“他们没那秘笈，这些就是废石头，回头有空了咱再来偷。”
“也只得如此……”
二人顺着墙边刚溜几步，猛听旁侧有人笑道：“哈哈！这是谁跑出来了？！”
“……”
陆承宗吓一哆嗦，循声望去、一人端身正立——不是陆大才是谁？
“赶紧赶紧！”陆承宗侧头低声道：“把你袖箭给我！”
“哦……”谭洪亮悄悄递上箭筒。
说话间、陆大才已飞奔而至，侧头看了眼毙命的八名教众，抚掌道：“好手段！有两下子啊！”
陆承宗故意举起谭洪亮的袖箭，叫道：“你你、你别过来啊……”
“就这个？！”陆大才冲上、一把夺过箭筒，又转头看向八具死尸：“就这个——把他们都杀了？”
“呃……他们……睡着了……”此时陆承宗已将九阳震天弩藏入乾坤袋中，而乾坤袋贴紧皮肤、绝难发现！
“废物！我刚离开一会儿、就都睡着了？！”陆大才用袖箭指着陆、谭二人道：“怎么？回去吧——”
“是是。”陆承宗忙不迭点头答应。
“我也不打你、我也不骂你——”陆大才指着陆承宗道：“这三天之内你都是上宾，三天之后，按份分你银子、你回你的阴山！”
“好，好。”
“嘿嘿！”陆大才笑道：“我和李堂主呢也不睡了——任你们背生双翅、也难逃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