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亮未亮，隐现鱼肚白色。
杨简、陆承宗、英阳、谭洪亮四人随在刘百户、周勇、张重元马后，混在大军之中。
青龙观位于固金山脚，方圆数里的偌大平场上，青龙观面南背北依山而建。此时大军聚在牌楼之下，距它还有一箭之遥，模模糊糊的瞧不清楚……
千名军士——东、西、北方各派百名合围，南方正面七百军士正依令列阵，阵后是二百锦衣校尉，间杂着六顶小轿之中的信风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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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位小兄弟——”张重元伏在马上、探身叮嘱：“一会儿打起来跟紧我，不要怕、跟着我就行！”
“唔。”杨简点头。
虽然在东海见过阴山魔将重兵集结，但那时毕竟没有打仗，且在大雾中也瞧不清楚，哪像眼前这一派肃杀！
杨简紧张得不行，涩声问道：“张大人，不是还有其他三路大军吗？”
“他们一时赶不过来……被其他妖人缠住了。”张重元皱眉道：“据说白莲教另外三方教主齐齐出动，一起协助罗廷玺！不过听说朝廷又增派了许多高手……”
“噢……那……”杨简咽口唾沫，又道：“不能再等等吗？”
“等不得！今日午时那魔王的得意弟子便要出关——”张重元道：“到时候火上添油、如虎生翼……更不得了！”
“张大人……”陆承宗插言道：“先让仙颜寺的高手往里冲呗！请她们来、不就是为了打架么？”
“修真之人怎会先对凡人动手？”张重元瞪向陆承宗：“这违反天规之事、谁担得起因果？只有对方有修行人出手，她们才会上。”
“噢，违反天规么？……”陆承宗嘟囔道：“那怎么打我时候没人讲究……”
“来来来，你们随我入阵！”张重元直身张望一刻，拍马道：“轻些，别说话。”
杨简四人听令、亦步亦趋紧紧跟随，放眼观去大阵已成——
第一层一百名藤牌兵手持刀盾列在最前；第二层是二百名长刀兵、长斧兵、长枪兵；第三层一百兵丁配有弓箭、大弩、大棒；第四层是一百名火器兵，各持火箭、神鸦、鸟铳、三眼铳等火器；第五层是二百锦衣卫护住指挥官长；第六层，一百长枪兵压阵；第七层最后一层，百名骑兵分成两队左右卫护、司机而动。
旗风招展，干戈无声，近千人黑压压一片肃穆。
不一时，有兵丁推上三门佛朗机炮，对准山门，其后又排上十名长铳枪手。
俄尔令旗挥处，十名枪手长铳向天、发动三眼火铳——
“呯呯呯”！
三通之后，一人骑马上前高声叫道：“里面白莲贼子听好了——尔等藏奸聚盗、祸乱妄为、干纪犯顺、逆莫大焉！今有王师奉旨缉拿尔等，快些出来束手受擒！若是弃械受降还则罢了，天恩浩荡不予追究；若仍是冥顽不化负隅顽抗……刀剑无眼、枪炮无情——定将尔等诛杀殆尽！”
如是喊过三巡，只见青龙观内仍是黑沉威重，阒寂无声。
号令声起、叫阵骑兵退下，再看小旗挥处一声断喝：“放！”
“咚咚咚！”
三门佛朗机炮发出震天价一片巨响，再看青龙山门已被轰塌！
硝烟散尽，此时又有命令层层下达——刘百户下马掣刀，回身喝道：“咱们上。”
“是！”周勇和张重元应声领命。
从阵中分出——刘百户先指挥四十名锦衣校尉持铳擎弓蹿上高墙，见无异常，又令二百刀牌兵、长枪兵、火器兵左右两列贴近山门，再令一百锦衣校尉居中直入……
杨简四人混在队中不知所措，只是跟着张重元疾步趋前。
“上！”刘百户举刀。
两列刀牌兵举盾掩护，无声冲进……
众人踏进山门，只见这道观甚为广大，光是前院便左右百步、纵深二十余步，迎面大铁香炉之后便是灵官殿，碧瓦完备、脊兽宛然，倒未受到损伤……
十人上前、踏入灵官殿内，余者兵分两路绕到角门……
正当此时、一片惊喝！
“砰砰砰、嗖嗖嗖嗖……”无数冷箭射到，角门处几名军士应声受伤。
再看两旁房顶，也有弓箭手受伤坠下。
“刀牌兵顶住角门！剩下的上房保护——”刘百户举刀指挥：“火器兵！上去！”
不待刘百户号令，张重元纵身蹬上灵官殿顶，刚冒头便有数支冷箭呼啸而过。只见观中广场空无一人，前方主殿之内却是人影闪动。
“盾牌掩护！火器手——”刘百户亦飞身上房：“放火铳！压住！”
“呯呯呯呯！”
随他号令，几十名火器手攀上房顶，端着鸟铳、拐子铳、三眼铳……对着大殿一通猛轰！
“火箭手上来！拿大家伙——”
号令传开，观外跑进三四十名携着火器的兵丁。
杨简看去，只见他们手持之物甚是古怪，有木鸟形的、有竹筒形的，还有几人提着近一人高、端口呈六边形的巨大木桶，细看筒口之内、都露出三十几支绑缚火药的火箭……
“啥玩意这是？”杨简偏头问道：“瞧着就吓人……”
“一窝蜂。”陆承宗简短介绍。
三四十名火器兵伏上殿顶，号令之后先放出一排“神火飞鸦”、又甩出数枚“震天雷”、紧接几筒“一窝蜂”……红光耀空、万箭齐鸣——对面大殿登时火起，惊呼之声不绝于耳……
“哈哈好哇——上啊！”张重元打起仗来真是勇猛，不待号令、举起火龙大刀便跳到场中，低头径直向前猛冲。
刘百户疾喝一声“慢”！却已晚了，只得高声喝道：“上上上！”
两旁角门拥挤的军士听得号令，发喊冲上。
这边见有步兵冲锋、不便再放火器；那边大殿起火不能停留，便从殿中殿后以及左右配殿中黑压压冲出一二百人——擎刀持棒、嘶喊奔流！
青龙观内，杀声一片！
*
杨简四人如痴如醉——还在灵官殿下仰望呢——再看自己所要“保护”的刘百户、周校尉、张重元等人一个不见，身边锦衣校尉、边军士卒如流水般向内冲去……
待军丁冲过一时、留出空隙，杨简侧头道：“谭洪亮你先躲起来，我们三个进去。”
“好。”谭洪亮虽然心急，但他此刻如飘萍一般、哪还能做什么。
杨简拾起一块藤牌挡在身前，护着陆、英走进一看，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数百人打成一团——哪有张重元踪影？
好在三人无心厮杀，寻隙觑空向里钻去……陆承宗弩箭不停，瞬间便放倒几人。
“别下死手！”杨简喝道。
“知道！”陆承宗应道：“我都是射胳膊射腿！”
待到主殿之前，只见一人高声呼喝，青黑大刀带着火气挥舞成风——正是杀红眼的张重元。
陆承宗弩箭连发，撂倒一人。张重元回身一看、点头示意：“去保护刘大人！”
“好！”
正说着旁侧长枪刺来，英阳抢上一步、右手举握枪尖，再回旋运足踢断枪杆，接着断枪横扫将那人击晕。
三人见张重元自保无虞，便又动身寻找——刘百户正在左近，对着个手持狼牙大棒的高手激斗正酣！
陆承宗最恨用狼牙棒的，当下“嗖嗖嗖”冷箭连发。那高手甚是警觉、矮身避过，只听远处几声惨叫，也不知是民匪还是官兵中招……
陆承宗一看吓得收了弩箭，英阳则抽出背后的打洼钢锏飞身扑上。
若论贴身缠斗的功夫，英阳比张重元不知高明多少——步法精奇身手矫健不说，而且力大刚猛凶残狠烈，钢锏砸处、刘百户登时一缓。
“好好！”刘百户待看清是英阳，点头赞道：“打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