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吧，怎么愣住不说话了？”邵飞关心地把手掌在郑想面前晃晃。
“谢谢你，帮了我大忙了！”郑想激动之下，一把抱住邵飞。先前教室内不少学生听到有人大喊“别动”后望了过来，起初还以为是谁在制止违规实验操作，结果正好看到郑想喜逐眼开地和邵飞抱在一起。
“哦哦——”有的学生发出了怪笑声。叶雨潇则是目瞪口呆。
她本来仅是有些隐隐的怀疑，没想到郑想在受到那次打击后，真的往某个方向发展了……
“放开我。”邵飞挣扎出来，惊魂未定地喘着气：“郑想，虽然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应该了解我不可能有那方面的爱好……”
郑想才懒得纠正他或其他人的想法，只是开心地笑着进行下一步实验。邵飞稍微把凳子挪远一点离开郑想，心中还在纠结到底是哪里帮上了他的忙。
下课后，郑想迅速收拾好东西，前往莫教授的办公室。用脑脊液取代“生命素”仅是他的猜想，没有任何证据。而证明的最好方法自然就是让风铃和林雪依喝下去。
但脑脊液这种实验材料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获得的，哪怕他是医学院学生也一样。那么就只剩下莫教授这个途径。
郑想一路飞奔来到莫教授办公室门口，刚要敲门，门反而从里面打开了。
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身材不高不矮，长相普通，放在人群中只怕能完美融入，没人会对他留下任何印象。他直接无视了一旁的郑想，随手带上办公室的门，沿着走廊离开。
就在两人擦肩时，郑想不自主地打了个寒颤。说来奇怪，那中年男子明明没有任何特别的表情或举动，但郑想从他身上明显感受出了一种发自灵魂的孤傲，以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为什么他如此清楚这种感觉？因为自沐云歌去世后的两年里，郑想始终关闭着自己的内心和情感，渐渐地染上了一抹类似的气质。
但是这个人，他的气场比郑想要强大得太多太多。
就好像，他并不是身处校园里，而是行走在一片僻凉的荒野之中；对身旁土壤内扭动着身躯爬出地面的虫豸毫不关心，一脚碾过。
郑想默默站在原地，看着那名男子消失在走廊远方，才伸手推开并没关好的办公室门。
“滚出去！”
一进门，就看见莫教授在房间里烦躁地走来走去，听到开门声，他生气地大吼着。当发现来的人是郑想后，他才转怒为喜。
“是你小子啊，我还以为……咳咳，坐吧坐吧。”
他亲切地招呼着。郑想小心翼翼地在办公桌前坐下，敏锐地察觉到一向和善的莫教授竟然会发那么大的火，必然和那个刚刚离开办公室的人有关。
“教授，刚才出去的那个男人，是谁啊？”
莫教授的笑容僵住了，很快表情变得复杂起来，默默地喝着茶。郑想也不催促，静静等待着。
房间内沉寂片刻后，莫教授终于叹了口气，语气干涩“他是我以前的一个学生。或者这么说，他曾经是我除了你之外，最得意的一个学生了。”
郑想回忆起莫教授曾经向他吹过的牛，说他有多少多少学生都已经成长为了行业内的顶级专家，一方权威，被世界上哪些著名学校或医院聘请为教授。
“这么说他算是我的师兄了？可为什么，你们之间好像很不愉快的样子？”郑想好奇道。
莫教授脸色凝重：“他这个人……有点问题，在学术圈里混不开。早些年我俩在做同一个项目，但是理念不合最后不欢而散了。从那之后我再没听说过他在哪里做些什么研究。”
“就在前几天，他突然打电话说要来拜访我。我也想看看这么多年没见，他有没有什么变化。结果他竟然跟我商量要重启当年那个项目，我当场就骂了他一顿，让他滚出去再也别来见我。”
莫教授越说越生气，但郑想看得出他眼中深深的惋惜之情。毕竟曾经是他极为看好的最优秀的学生之一，结果分道扬镳，身为老师一定很痛心吧。
郑想自己，又何尝没感觉到莫教授是将他当成自己的亲孙子对待呢？
“……唉，不说他了。你小子跑过来找我，是又有啥问题了？”莫教授絮叨了半天，忽然想起郑想还在眼前等着呢，表情一下子温和了不少。
“不是问题，而是我想向您申请实验材料。”郑想坐直身子正色道。接下来几分钟，他讲述了自己需要一批，能模拟出神经细胞生存环境的脑脊液，最好是从人类身上提取的。
至于理由，则是他希望通过实验，多写出几篇相关论文，让他破格进入莫教授的实验室更为合情合理。
莫教授越听眉头越皱，不是他不希望郑想在学术上精进突破，而是……
你特么的也太夸张了吧！
知不知道和你同期的那些医学生们都在干嘛？能跟在导师后面混个SCI挂名就不错了。你倒好，都开始申请这类材料，想独自实验一作发表？下一步是不是要上《自然》？
莫教授不由得想起刚刚离开的那名学生，他当年也是特立独行，领先周围人一大截；却由于某些原因，在岔路上越走越远……
不行，我绝不能让相同的悲剧再在我的学生身上上演！
必须想个办法分散他的注意力！对了，他不是自从女友去世后就全心扑在学术上吗？正好我有个孙女……
“我可以答应你，帮你向学校申请批下来这些材料。不过，我有个条件。”莫教授严肃道。
“什么条件？！”郑想又惊又喜。他也知道人类脑脊液这种东西根本不是他一个学生能轻易拿到手的，甚至做好了在教授这软磨硬泡一整天的准备。
“我有个孙女在国外读书，大概过几个月回来。到时你帮我照顾一下她，你们年轻人好好聊聊。”莫教授笑呵呵地说道。
“没问题！”郑想完全没有察觉莫教授的言外之意，一口答应下来。
……
得到了莫教授的承诺，下午就能拿到第一批脑脊液后，郑想满怀感激地告别。走出办公室的瞬间，他的笑容立即消失了，换上一副踌躇不安的神情。
先前他对如何延续林雪依和风铃的生命毫无头绪，只得无力地等待着她们沿着死亡的命运走向终点。
但现在情况变了。郑想站在走廊里俯视着校园内熙攘的人群，手紧紧抓着栏杆。
如果脑脊液真的有效，那么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她俩都不会有性命之忧，甚至说不定能撑到我将“生命素”复制出来！
但我真的该这么做吗？
如果我现在去救她们，那我就不能再把昨晚的资料交给警察。否则她们就算避免了发病而死，也会在警察的追捕下惶惶不可终日。
可如果不告知警察，可能导致有更多的市民被袭击，那会是我的错吗……
郑想的手指扣在冷硬的生铁上，隐隐发疼。
除非我能想到一个办法，既隐瞒了我和她俩的消息，又能交出有“怪物”在城市里出没的证据！
可那也太难了，尤其是我还丢失了昨晚的记忆！
算了不管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郑想深吸一口气，把脸埋进双手，开始整理从前天晚上到现在所有的线索和头绪。
既然脑脊液搞定了，那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如何洗清自己的嫌疑，别让警察的调查指向自己，从而顺藤摸瓜发现林雪依和风铃的存在。
就在郑想潜心思索的时候，数百米外的化学楼，在一间几乎和他是同一高度的教室里，坐着一名男子，正是重案组组长雷荣。
初步勘测完现场后，他征用了一间教室作为临时办公室。桌前摆着一大堆文件报告，记载着目前为止刑警们从现场与周围环境中收集到的线索。
此时他手中正拿着一叠警方初步认定的嫌疑人资料，大约有二十多人。随着他手指的翻动，其中一张资料上，赫然印着郑想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