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小唐看着鞋底的泥，刚下过雨的地上坑坑洼洼的积水，衣袍上也是点点泥泞，不禁悲从中来：“你妹啊，这是多么贵重一身衣服，你走路不带眼啊啊啊！”

对面的劫匪被他冷不丁的嗷一嗓子吓退三个，互相瞅瞅又很没脸的踏前一步，挺胸抬头的期望别人没注意自己的怂包样。

许小唐还在哀嚎：“这是老子最喜欢的一身衣服，你们丧良心。赔钱吧，拿出银子，这茬就揭过去。”

带头的劫匪扑哧笑了。

真是活久见，出来劫道，竟然还遇上敲诈的，这位小兄弟年纪轻轻，怎么就坏了脑子。

“大块头，不要以为你们人多老子就会怕，天底下还讲不讲一个理字！老子好端端的赶着马车经过这里，你们拦下老子，逼老子下车就算了，为什么要喊打喊杀地甩老子一身泥巴，而且现在看起来一点也没有内疚。”

他捧着衣袍的一角：“这上面的百鸟朝凤，那是碧光阁的巧娘用了整整三年才绣完的，你看这走线，虽说不是金银宝丝，也确实是细细斟酌了一番才落的针——”

听许小唐瞎掰，大块头土匪的脸越来越黑。他娘的碧光阁是个什么玩意？他娘的绣的百鸟朝凤是个黑凤？满身的黑黑乎乎怎么看都是乌鸦大乌鸦，绣得和蝌蚪一样的鬼画符歪七扭八，缠线的地方还能绕起各种大小疙瘩。

这位其实是个讹诈犯吧。

大块头土匪忍无可忍，“你当老子瞎啊！”他抡起剑，剑风起处，泥巴带起，打断许小唐的絮絮叨叨。

许小唐看着又不幸被命中的百鸟朝凤，凤脸都被泥水给糊上了。

他飞快地从腰间拔出一柄短刀，挽了个刀花把自己护住：“老子要和你拼啦！”

看许小唐跳着脚在无人攻击的情况下差点把自己划伤，土匪的眼皮直抽抽。怪不得、怪不得说人不可貌相，看长相挺精神一小伙，倒看不出来精神是有问题的。

这样的傻子绑回去吃了会不会传染傻病，土匪也犹豫了，但还是一摆手中剑，直扑上来。

却堪堪被那不过小臂长的短刀抵住了。

许小唐睁开眼，刚才巨剑扑过来的时候他手中的刀是递出去了，可眼也吓得闭上了。

这时感到手上传来的重量，他偷偷睁开一丝眼缝。

“哎呦亲娘，看到了没？老子挡住了嘿。”许小唐左手忽闪忽闪，悉悉索索不知从哪又摸出一把短刀，“老子捅死你。”

大块头土匪想撤剑回挡，剑好像被那短刀黏住了一般，竟拽不动，就这么一霎的功夫，肚子上插入了另一柄短刀。

许小唐看看自己成功的左手，再抬头看看比他高出很多的大块头，一兴奋，刀都不要，转身跑了。

就在同一时刻，大块头也松了手中剑，任由黏在一起的刀剑一起掉在地上，两手平举在刚刚许小唐脑袋的位置上……双目迷茫。

他无语地看着自己的肚子，再看看已经跑的很远的弱鸡，两只手还维持着要捏住的姿势，心想这是个什么操作，他难道知道我下一秒就要捏爆他的头？

跑开的许小唐兴奋的叉着腰站在马车前。

“大块头，你不是爷爷的对手，白瞎了你这么个大高个儿，你娘把你养大不容易，做什么不好学人打家劫舍，还打注意到爷爷头上来了，这种三岁小孩的功夫也拿出来丢人现眼。你赶紧回家再练几年，到时候八抬大轿请爷爷给你指点指点，爷爷让你三百招——”

他的辈分从老子升到了爷爷。

大块头愤怒了，很久没有这么愤怒。这对面的小子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居然能够捅到自己，现在还跳着脚的辱骂于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敢这样和他讲话，因为那些人都进了他的肚子，这一个也不会是例外！

他双手握上刀柄，把刀拔出来咣当扔在地上，然后随手扯开衣服。

“打不过脱光了也不好使！”许小唐叫嚣。

然后他就看到对面的土匪把手插进中刀的肚子里，扒住皮向两边一拉，那裂开的肚皮处悄然探出了一颗布满鳞片的头，双眼紧闭，面孔扭曲，一条细长的舌头还耷拉在外面。

见此景象的许小唐立刻弯腰吐了出来。

接着，肚皮处又挤出第二颗头、第三颗头……一直冒出五颗头才停下。五个脑袋看不出男女，清一色的秃头蓝皮，共用一根长脖子，凑在一处活像一朵大喇叭花似的抖啊抖。

许小唐惊恐了：“你这个变态，你吃了人为什么不消化脑袋？你是想恶心死老子吗？”

妖怪更加愤怒。

他许久未露的真身可不是用来恶心人的，对面不应该是害怕恐惧的情绪交织吗？

他耐心极好的在等那一声迟早会来的尖叫，吓破的胆虽然会将肉质泡的有一点苦涩，但却也把肥腻的部分消化，吃起来也会更加顺口。

许小唐梗着脖子与妖怪对视，他也只敢盯着脖子以上，脖子下面那场面太瘆人。

突然，许小唐好像想起来什么，连滚带爬的冲进身后马车。

听得到许小唐摔进去的声音。

“——他是六首鸟！想起来了，我在图鉴里见过！”

“你居然没有砍死他，这是你的失误。”马车里另有人说话，是个女人。

许小唐愤怒的声音传出：“你好意思吗？这是我砍的死的吗？这个怪物是他娘的六首鸟哎，开明山的六首鸟，没有命中六个脑袋就会不断复活的六首鸟。你居然骗我是条小青蛇，你是不是想害死老子！”

“我还借你刀了呢。”声音不急不慢。

“你借我那两个小刀片是想我发动自杀攻击时你方便跑路吧！出门前师父就这么让你照顾我的？我实在没有想到你这个人长得丑，心也黑暗，就因为我早上多吃了一斤肉饼？”

“再借你两把刀，你赶紧出去弄死他。我不方面露面。开明山上的老家伙和咱师父交情好，又特别护短，他若知道我干掉了他家亲戚，虽然都不知道是哪个远房亲戚，他也一定会向师傅告状的，师父一定会罚我。我受罚，你忍心吗？”

许小唐特别无语。

他苦口婆心地解释，“咱俩是一个师父。”

“对，你是我没过门的师弟。“两把短刀被塞进许小唐手里。

许小唐沉默了一阵，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喷发出来：“没过门你妹啊！我只是没有正式拜师！我和你这个丑八怪半个铜子儿的关系也没有！”

“啊呀！他进来了！”

许小唐受到惊吓回头，屁股已然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脚。人咚的一声飞出马车，摔趴在地上。

“放心大胆的上去砍他，我会助你一臂之力。“马车内那人说。

“——冯七珍，老子要和你结梁子！”

许小唐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