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冯七珍说的似乎有理有据，但李春水还是不能尽信，就在这时，听到后院军士来报说，井水干了。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把头发都捞上来以后，水位就开始自己慢慢的下降。
然后，井就干了。
几个人忍着恶心，不去看地上还没收拾完的证物头发，凑在井边往里看。
黑洞洞的，确实也看不见水，冯七珍摸了摸井壁，还有点湿滑。但她记得，昨晚的头发虽然挺恶心，但确实是快漫到井边的。就算把头发捞上来，水位也不会下降多少，更不会干。
李春水示意一名军士上前，套上绳索，下到井底去探查。
这口井并不深，绳子放了几次，就听到那名军士在下面喊“到了”。
“找找下面有什么？”冯七珍扒住井边冲井里喊。
李春水抓住她的手腕。
“你还没有脱离嫌疑，毕竟你是客栈里唯一一个没有失踪的人。”
“可我也是苦主，将军，我要报案，我师弟也在这家客栈失踪了。”
“说吧，是名册中的哪一个名字，我过目不忘。”
“没登记。”
“什么？没登记？白梁城规定来往都要登记姓名，你师弟为什么没有登记？”
“因为他来的时候不能算人，只能算是石头人。”
冯七珍把白梁城外遭遇六首鸟劫道，许小唐不幸被石化的事说了一遍。李春水想不到眼前的这位还是个修道者，毕竟在世间行走的修道者还不是太常见。
这会儿，下面的军士被拽上来了。
原来，井底和侧壁的衔接处有一个洞，本来井里很黑，是发现不了的，但下去的那个军士是南城卫队里最仔细的一个，名叫麦牛的，偏偏凭着一双手在黑咕隆咚的井底摸了个遍。
这个洞也就手掌宽，洞口有点斜，麦牛捡起一把井底的碎石，扔了进去。听着碎石头一路滚动，最后很远才停下。他觉得井水应该就是从这里流走的。
难道井水真是从洞里流走的？那这个洞又通向哪里？
李春水命人调来了城南的分布图，研究之下还真看出了些问题。
她指着某处位置向白行解释：“这里，是城南外的白宁湖，从湖往北，开凿了五处井，依次是白塔井、露桃井、神龟池、古木井和大方井，这处客栈里的井是由大方井为源，开凿而出的小井之一，作为民用井。”
李春水的手在地图上点的特别快，并没有迁就冯七珍，搞得冯七珍是一点也没有看明白。
“少城主，这口井水最有可能倒流回了大方井。”李春水最后把手停在写着大方井的地方，似乎离这里也不太远。
“大方井吗？”白行思索，“的确，大方井离这里最近，可能性最大。但我觉得，既然五井相通，其他的井也好好查一下，以免遗漏了什么，我们要先弄明白为什么井水会消失。”
李春水派出四个小队去查看其余各处井水情况，一直被打脑袋没出声的白金乐了，自告奋勇跟着神龟池那队，庆幸终于逃脱了白行扇子敲头的阴影。
李春水则叫过刚下过井的麦牛，他的仔细让李春水很欣赏，命他和自己一起去查看大方井。
“那我呢？还要收押我吗？”冯七珍也不知道自己该走该留。
已经走到门口的李春水潇洒地挥挥手：“既然少城主作保，你又有不在场证明，你暂且回城主府吧，有事我再找你。”
可是我也要去找许小唐，冯七珍看李春水没有带上她的意思，把心思打到了白行身上。看看还在研究城图的白行的侧脸，她第一次发现了这位招桃花的原因。
长得太好看。
“我说大少，你怎么不去看大方井呢？”冯七珍开始怂恿。
“什么？”白大少茫然得从城图里抬起头。
“我说，你怎么不和李春水将军一起去看大方井呢？”
白行更是摸不着头脑：“她不是和那个叫麦牛的一起去了吗？”
冯七珍着急：“你不是不想尚公主吗？我看李春水将军人长得水灵，功夫高，身板好，与你也很是想配，关键是对你有意思，你不考虑把她弄上手？”
白行这回不看地图了，抬起头盯得冯七珍心头发毛。
估计白行可能是叫自己气着了，冯七珍眨巴半天眼，小心翼翼的换了种说法。
“要不这事我替你去说和说和？”她三指做捻，“只需要，你出一点小钱。”
白行对她的德行已经不抱期望。
……
发现了一锅大包子解救了自己的神探冯七珍，心安理得的吸溜着白行花钱买来的豆腐脑。一早上就被李春水押过来指认现场，饭没吃不说，水也没有喝一口。
什么？刚才在客栈里怎么不喝水？
得了吧，再喝出根大头发来恶心着，毕竟她也是个女人。
豆腐摊主李青浑然不知这位就是他形容的头大如锅，腰和他一般粗，方面阔嘴的杀人女魔头。
“你似乎一点也不担心你那位失踪的师弟。”白行喝完豆腐脑，掏出帕子擦手。
冯七珍吸溜一口豆腐脑。
“老实说吧，我心里也没底。但是师父在我俩临行前，替他卜了一卦，说他这一路无甚凶险。不然许小唐那么金贵，师父也不会同意他跟着我下山历练。”
她看着白行，又吸溜一口。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肯定觉得我师父也太不靠谱，靠着卜卦就让许小唐跟着我这么不靠谱的人。”
白行心道正是，你是我见过最不靠谱的人。
“你可不能因为我看低我们南华门。特别我师父，他在道门里那是个大人物。最出名的不是他的道法，而是他的啰嗦……啊，说错了，当你没听见，千万没听见。我师父最厉害的是他的占卜术。”
“你知道天下多少修道士想求我师父卜一卦而不得，多少人怀揣重宝也只为了求一卦，因为他老人家一年里也只起八卦。”
“一为天卦，为天德而卜，问的是上天好生，四时伦常。二为地卦，为苍生而卜，问的是天下缭乱，苍生若何。三为君子卦，为贤德之士而卜，问的是道德存续，千载文章。四为年卦，为南华门而卜，问的是逍遥自在，无拘无束。五为运卦，为友而卜，问的是友人康健，外物不侵。”
“那还有三卦呢？”
冯七珍吸溜完最后一口豆腐脑，用白行递过的帕子擦嘴。
“还有三卦，就是给每年求卦的人留的。今年三卦之一本来轮到我了，我本也没什么要算的，就打算将求卦的名额给随随便便用了，谁知许小唐听说我要游历死活非要跟着我，我就大方得把卜算名额让给他了。”
“说实话。”白行并不相信。
冯七珍不好意思道：“许小唐说用转心瓶换我的卜算名额。”
果然，这才是冯七珍的作风。
“师父替许小唐起了一卦，他说许小唐不仅没有性命之忧，还会是我的好帮手。”
但想到石化许小唐，冯七珍终于在心里承认，师父别是算错了吧。
“吃饱了吗？吃饱了走吧。” 白行站了起来。
“去哪儿？”冯七珍一口将剩下的半个馅饼啃掉。
“去找李春水将军，我很好奇她查到什么了没有。”
“终于想通了要给自己感情上开后门了吗？”
“什么后门？”
怕白行反悔的冯七珍立刻怂。
“当我没说，当我没说。”
“对了，你师父听起来是位得道高人，卜卦能心怀天地，真让人心生向往，敢问他老人家的名讳？”
“我们南华门人成为掌门，原来的名字就不能用了，都以名号后加个’子’字为名，这也是南华门掌门的特权。”
“不知贵师名号是？”
“八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