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七珍咬着牙，看了看自己的左胳膊。
“我们怎么赌？”
“别紧张，难道我不想自由吗？赌注只是一个形式，我们就找一种最简单的赌法来让你赢不就好了？你擅长哪一种赌法？”
“骰子。”冯七珍很肯定的说。
接着她又否定了自己。
“——还是等一下，骰子有六个面，我也不一定能赢，嗯，我也没有长六条胳膊，不太够砍，这个大大不妥。要不翻牌比大小？嗯，其实一条胳膊我也舍不得啊！隔空猜物？怕是长千手也不够呢……”
看着冯七珍纠结来纠结去，梦貘开口了。
“不如，我提问一个问题，如果你能回答出来，就算你赢。当然，简单的常识题，决不会太难让你为难。”
“常识性的选择题吧。”冯七珍暗示，“答案也简单点，两个选项？”
……
在一番讨价还价之后，一人一妖商定好了赌法和赌注。
赌法就是梦貘问一个世人皆知、保证冯七珍能回答出来、又不会太简单达不到赌咒效力的问题，同时要提供不多于两个，即两个的选项供无脑冯选择。
赌注方面则是冯七珍拿出一条胳膊，而梦貘则要说出出去的办法。
“你不想多知道些什么吗？”梦貘说，“也许，再加一只胳膊或一条腿，你可以得到两个秘密。”
“免了吧，万一……我可不想变成一个圆规或是一把曲尺。”
冯七珍又不放心的补充道：“你可千万不要出太难的问题。”
“你也不要忘了你会带我离开这里的承诺。”梦貘说。
冯七珍点点头：“放心，你出去了打听打听咱的名号，那可是吐个唾沫都成钉的冯七珍，你可以放心全身心地交给我。”
梦貘不再和她瞎扯，向虚空中张开嘴巴，吐出一个光圈。
“需要我也吐一口吗？”冯七珍有些郁闷，想不到这梦貘能吐出个别出心裁，可自己的唾沫变不成钉啊。
“将你的手印按到上面。”梦貘四肢被绑，只能用鼻子点了点光圈内，光圈内出现了一只小号的梦貘鼻子。
“这是下注区，我已将出去的方法放进去了，这个，代表我会说话的鼻子，是言语的意思。现在，你也要将你的胳膊放进去。”
冯七珍提高警惕：“你又惦记我的胳膊？我可不会愚蠢的同意先砍下来。”
“我要你这二两肉的胳膊干什么？是让你按手印，不是卸胳膊，按了，赌咒才能成立！”梦貘气急，“你这小肚鸡肠的人这样想我，我们是否真能精诚合作？”
冯七珍讪讪地抓抓头，有点不好意思地在光圈里按下自己的左手手印。
梦貘默念咒语，一个赌字从光圈中慢慢浮现，渐渐凝实。
等赌字凝结完毕，从空中传来一声炸响。
赌咒已成。
无视冯七珍的挤眉弄眼，梦貘目视着窗外缓缓开口：“梦貘以世人噩梦为食，那么，我问你，我吃掉的究竟是美梦还是还是噩梦？”
送分题来了！
冯七珍掏出“洞天藏鉴”，一定要确保回答无误，这关系着她将来在刀法上不用选择独臂刀。
她直接翻到梦貘那一页，照着大声念：“梦貘，秉持美好而生，黑夜中行走的精怪，以噩梦为食，平衡天地间的情绪，为世人所膜拜。”
“说出你的答案，最后也是最终的答案。”
梦貘的背后，窗外的漆黑正在迅速褪去，天要亮了。
“噩梦，你吃掉的是噩梦。”冯七珍又核实了一遍确认无误才回答。
然后，她看到梦貘长着长鼻子的滑稽面孔上，露出一丝得逞的诡异笑容。
此时月亮刚好落下，轮到太阳升起。一轮金黄色的太阳端端正正压在了天空中央。
眼前梦貘依然是长鼻子，依然是狮豹混合的面容，但是身体的颜色变成了白色。
看了看四肢仍然被银白色链子绑住的梦貘，冯七珍确认这还是原来那一只。
“回答错误。”白梦貘说，“你的胳膊，归我了。”
冯七珍有些不明所以。
白梦貘举起鼻子，它的鼻子里开始长出细密的牙齿，向外翻腾着，就要朝冯七珍咬去。
冯七珍立刻用幻天刀做出一片刀芒将自身护住，挡住了白梦貘的牙齿，却挡不住左胳膊传来的疼痛。
她眼睁睁地看着左边的胳膊自行脱离了身体，飞向白梦貘的鼻子里。
“你把赌咒当成什么？”白梦貘嚼着她的胳膊，看着跌坐在地的冯七珍，发出轻蔑的笑声，“来自远古的誓约，天穹下最强力的咒法之一，等同于誓言的效力，你用什么手段也无法阻止。”
冯七珍忍着疼，从转心瓶抓出一把乱七八糟的药草拍在胳膊断口处，血流渐渐变少。
她愣了一下。
白梦貘还在得意：“梦貘一族，向来是世上最神秘的存在，我们于夜晚降临，在白昼蛰伏，吸食噩梦，留下好梦。世人是这么觉得也没错，因为他们见到的都是夜晚的我。夜晚的我，吸足噩梦后会带来贪睡，白日里不醒来，所以白天的我基本不会出现。周而复始下，人们就渐渐以为我是吸走噩梦的好运，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还有一个白日的我，吞噬的是美梦。这个地方，日月交替异乎寻常，每每黑暗的我还不曾睡去，白日就已经到来。现在，你说我是哪种形态的存在？”
它挤挤眼，小眼睛理满是狡诈。
“处心积虑，骗走我一只胳膊，确实是我太大意了。”冯七珍道。
“你已经重伤在身，不要挣扎，把自己献给我做食料吧。”白梦貘看着冯七珍发白的嘴唇，“流了这么多的血，是不是身体感到很冷，慢慢躺下吧。不要害怕，等你彻底死去了，我再来吃掉你的尸体，好不好？”
“我想通了。”
出乎白梦貘的意料，冯七珍没有躺下等死，而是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她放开捂着肩膀断口的手，向着阳光处摊开看了看，手上沾染的血液黏黏的红红的，还在滴落。
随意往身上抹了抹，冯七珍旋即将右手手印也按在了空中还没消失的光圈里。
她歪头，看向白梦貘诡异一笑。
“现在，我说我一只手也能打死你，你相信吗？”
不等白梦貘反应过来，冯七珍重新在手中幻化出幻天刀，一刀将白梦貘赶到光圈旁，然后狠狠一脚踹在白梦貘的屁股上。
白梦貘结结实实的连脑袋带身体被按在了光圈里，渐渐光圈里幻化出一整个梦貘的形状。
“果然如此，这就是赌咒啊。”
冯七珍满意的看着光圈里的赌注成形，收回脚，微笑着看向白梦貘。
“那么，用我的右胳膊，再赌你的命！”
她大刀在手，虽然独臂也有几分威风凛凛。
屁股上的痛感提醒着白梦貘这个女人现在的状态它也无力抵抗，刚才的那一脚，差点踢断了他的盆骨。
看着依旧生龙活虎，只有嘴唇发白的冯七珍，白梦貘觉得这个女人才是怪物。留了那么多的血，丢了一只胳膊，重伤之下还能轻松拿起那么大的刀，一招之下自己都毫无还手之力……再看看自己已经被迫在赌咒里投入的生命之影，白梦貘想不通剧情怎么反转得这么快。
“问题很简单，是道送分题。我现在要打死你，你猜对不对？”冯七珍说道。
以冯七珍刚才那一刀的角度力道来说，白梦貘相信她打死自己的能力绝对毋庸置疑。
那么，该怎么回答？白梦貘只能硬着头皮计算起答案。
如果，它回答“对”，结果是冯七珍没有打死自己，冯七珍赢了，它要按照赌约输掉自己性命。
如果，它回答“不对”，结果冯七珍打死自己，冯七珍没有输掉一只胳膊，自己输掉性命和被冯七珍已经打死了。
这哪里是什么送分题！
这是道送命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