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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4章 桐庐水战

宋时儿郎 新侨联委员 3770 2020-06-06 13:28

  

早在发动陆路攻击之前,军师汪公老佛就建议方腊说:水路何必在此死攻一座小小的水寨?下游江面辽阔,这座水寨的弩弓再强,也不能完全封锁江面。倘若不能攻下,远远绕开水寨就是!于是,攻击水寨失利的方腊竹筏大军数万人,按照汪公老佛事先谋划,掉头划向下游。

朱汉旌真正的压力来了。

本来朱汉旌就没有能够指望水寨能够封锁江面。富春江过了花坪山,江面猛然增阔到四五百米宽,不要说弩弓,就是后世的轻机枪都很难封锁得了。方腊造反,裹挟上百万人。而目前方腊已经攻占清溪县、睦州等地,裹挟人口至少应该有一二十万。从他深入睦州侦察来看,这睦州城内少说也有十多万人。以朱汉旌手头近百条船,数百人的水军兵力,怎么可能拦得下顺流而下数万人到十数万人?

再说,他心里面还有一个自私的小算盘……得放着方腊去打杭州!

按照朱汉旌原本的打算,他以桐庐为前进基地,稳扎稳打,反攻收复睦州,擒住方腊,结束这场东南大乱,桐庐县、富阳县、杭州城都保住了!立此不世之功,也该封侯拜将了!现在看起来,方腊之乱未平定,两浙路官员就要卸磨杀驴,更糟糕的是没有给他一个平安下台的机会。

按理说,杭州府查找他遗失的信物,查找了那么久,想要承认他番邦王子的身份,早就承认了!特别是要夺军的时候,就应该给他一个承认。连他的王子身份都不承认,两浙路还能给他一个好结果?他朱汉旌是一个穿越客,一个骗子,身上没有任何信物可以证明他是王子!相反,这个假身份倘若不能兑现,他冒充番邦王子,最轻处罚也应该是斩首示众!

何苦来着!自己穿越过来,为了这些历史上必然要死的人去冒险卖命,去吃苦受罪,却得到一个身首异处的结果!朱汉旌再怎么爱国,此时也不会为了他们去死。再说,自己死了,两浙路百姓还更惨!只有留着自己有用之躯,才能救出更多黎明百姓!

朱汉旌的决定是沿江拦截,故意,也只能故意放开数万乱军去攻打杭州。只要他不当面硬拦,相信乱军也不会和他拼命。他带着近百条船,只要能够射杀关键的乱军将领,乱军即使攻下杭州,也是反手可灭!

大计一定,他就果断命令象山守军卡死陆路,安排水寨拦射方腊竹筏大军。自己率领水军都留在桐庐县做第二次拦截。

桐庐县县城就在富春江南岸,这里江面辽阔,最宽处有六百多米,木船远远比竹筏灵活,可以纵横江上,这里将是最好的水战地点!

在富春江东岸的桐庐县西门码头,朱汉旌把众船夫、弩弓手召集起来动员。他扯开嗓子,大声吼道:“尔等听着:本王子是番邦来归的,尚且为了父老乡亲,死战不退!尔等都是本乡本土汉子,谁要退,先站出来!可以走,去岸上做后勤。开战以后,谁要临阵脱逃,就无颜见人了!”

朱汉旌环顾众人,众人皆瞩目于他,目光坚定且热情,无一人后退!更有骁勇后生,举起手中林林种种武器,甚至船桨,高呼道:“王子不退,俺们不退!”

朱汉旌伸出双手,压了压民众呼声,坚定地扬声说道:“好!俺们都是大宋好儿郎!军中文书上前登记姓名!放心,立功有赏,受伤有救治,牺牲有抚恤!家属有照顾!临阵之时,但听号令,服指挥,勇往直前!”

文书登记姓名的同时,朱汉旌吩咐人去准备木盾。水上作战,士卒不能披甲,可弓箭互射难免伤亡,怎么办?朱汉旌提出用木盾,小鱼儿等人也是赞同,当下就去桐庐县发动留守差役、民壮做木盾。

朱汉旌又提出要有救生衣。方法是用绳子把竹筒捆成一排,贴着胸和背围捆在身上,绕一圈,落水以后可以在水面上浮着。可惜当地竹筒都很长,试制了一批,穿上以后不够灵活,也就用不上。就丢在船上当救生圈备用了。

在准备器材的同时,朱汉旌把水上作战的队列、目标对众人讲解了一番。

水上作战,弩弓优先。船队形成斜列队,可以尽量发挥弩弓威力。每两艘船一个小队,同进退,相照应。大船可以撞击木筏,小船掩护大船。敌人势大,不能硬拦。作战目标是遮护桐庐北门码头,不让敌军在此登陆,又要集中弩弓攒射敌人主要将领。方腊乱军以头巾颜色作为等级标志,等级十分明显:普通士兵头裹红布,小头目裹紫布,大头目裹青布,将官一级的裹黑布,君王一级才能裹黄布。“射青布头巾,射黑布头巾,射黄布头巾!挑官大的射!”

众人哄然大笑,回应道:“挑官大的射!”

还没有完全准备妥当,哨探的小船一路敲着锣鼓飞也似地游回来告警了:上游来敌了!

众水手、弩弓手纷纷登船,解缆,将船在北门码头附近摆出一列斜纵队。弩弓手上弦,水手摇桨摇撸,升起船帆。船队逆水行舟,缓缓而上,保持着队形。

朱汉旌在一艘大船上,居中指挥。他在船桅杆上还升起了自己“朱”字认旗,船帆上也用白灰涂抹上大大的“朱”字。他朱汉旌必须显示自己的存在,否则草草组建的新军军心就会散。看到他座船升起认旗,张满“朱”字大帆,百条大小兵船上上千人都发出由衷的欢呼。在主将座船的指挥下,这百来条兵船排出一列斜纵队,占据了三分之一江面。陆战讲究围三厥一,水战也不能全堵塞去路,留着向下游的三分之二江面,引导乱军向下游逃走。

富春江南岸,桐庐县码头上,班头游彪、莫行带领着衙役、民壮们持刀持枪,以草草树立的木桩寨墙为依托,防备方腊乱军抢占码头,攻打桐庐县城。

寒风猎猎,朱汉旌还非常卖力地爬高到座船的桅杆顶上,眺望军情。他身上猩红披风迎风招展,他就要让手下士卒看到他在军中,就在这队列之中!我,大燕国王子,不退!

太阳已经偏西,这竹筏一只又一只,绵延不绝。方腊乱军实在是组织溃散,开头的几只竹筏也没有编列队形,就顺水而下,竹筏上弩手水手都少,似乎是被水寨射杀过一轮。朱汉旌远远看见,吩咐小鱼儿:“小鱼儿!上两艘快船,先撞散几只竹筏,鼓舞士气!”

小鱼儿答应一声,亲自带着两艘小船,向前猛冲,一路上弩箭齐射了四轮,就把对方几只竹筏上的人几乎都射到水里去了。小鱼儿不依不饶,指挥快船猛撞上去!竹筏都是仓促捆绑而成,水上漂浮尚且担忧散架,哪堪一撞?很快,小鱼儿这两艘船撞散了五只竹筏,示威似的在水面上划了一个弧,返航归队,船队上的弩手水手都是大声喝彩,众人士气高涨。

上游又飘下来更多的竹筏,竹筏上的乱军都吓得站也不敢战,趴在又冷又湿的竹筏上。

朱汉旌看这些竹筏上的人都稀稀拉拉,大声道:“往下传:斩蛇斩首,杀大官,放过小卒子!往下传话!”

连续有半个时辰,飘下来的都是一些被射杀了头目、弩手的竹筏。这些竹筏都是顺水飘,也不敢靠近。朱汉军的水军弓弩数量有限,只起哄,笑骂,并不浪费弓矢。

上游飘下来的竹筏越来越多,很快竹筏就能集结起来,几十只竹筏成一批,向船队冲过来。朱汉旌在桅杆上看到竹筏上有认旗,有青布、黑布头巾的头目,他大声下令:“往下传:攒射青布头巾、黑布头巾!往下传话!”喊了话,朱汉旌手脚并用爬下桅杆……大战在即,流矢不长眼,朱汉旌终究是怕了:我一个文科生,可不想在桅杆顶上被射成刺猬!贼老天,你倒是穿越一个体育特长生过来啊!我一个文科生是来大宋泡妞喝酒的,不是来当猴子爬桅杆的!

上游漂下竹筏越来越近。竹筏上方腊乱军也备了铜锣与大鼓。此时铜锣敲响,大鼓擂响,金鼓齐鸣,好不热闹。在这喧天锣鼓声中,乱军人人嘶吼,杂乱地喊着诸如“抢钱抢粮抢娘们”之类的荤话,人人血气上涌,只觉得眼前这江面开阔,官军兵船又不多,大可一冲而过!

朱汉旌就在这兵船队列中,只是下令:靠近了才射!

命令一船一船吆喝传开。

水手们举起木盾,弩弓手从木盾间隙中举起弩弓,默不作声地瞄准……就在乱军的锣鼓与官军沉默中,双方快速逼近。两军士兵目光在空中对撞,似乎撞出了迸裂的火花。大冷天里,官军中的弩弓手的手心都攥出汗了,他们不断回望朱汉旌座船,心中不断问:将主,怎生得还不下令放箭?终于,方腊乱军木筏上的弓手先忍不住放箭,稀稀拉拉的弩箭隔着老远,错失准头,偶尔几支钉上船,也显得有气无力。

水军的弩弓手就在沉默中等命令,手中的弩弓紧紧对准目标,一直等到朱汉旌座船上令旗左右摇动,伴随“呜……!”一声长长的天鹅号响起,弩手们才重重扣下扳机。第一批几百支弩箭呼啸而出,嗖嗖地越过江面,流星一般撞向上游的竹筏。对面的青布小头目、黑布头巾大头目都是身中数支弩箭,惨叫着栽入江中,连挣扎都没有挣扎,咕噜噜两串水泡,就不见了。竹筏上的乱军全都慌了手脚,有人跳了水,有人撑着竹篙,用力把竹筏往江北撑过去——这官军水军太强,离远一点好!

有人要逃,有人还不知道逃,当下两支竹筏就撞在一起。竹筏都是仓促制成,捆绑不牢,钉得不紧,这一撞立刻就散了架,变回一根一根的光溜溜的竹竿!竹筏上的乱军全都落水,在水中挣扎扑腾,起初还能露头呼救,后面的竹筏也不来救,只顾自己逃命,无情地压过去,很快落水的乱军就沉入水中不见了。

朱汉旌站在指挥船船头,看得心头一痛:这是什么世道!人逢乱世,猪狗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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