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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2章 百花公主(上)

宋时儿郎 新侨联委员 3999 2020-06-06 13:28

  

十二月初六,中午,通往睦州的山间官道上,匆匆行走着一支很小的队伍。

这队人数四五十人的穿着杂色平民服装,扛着“杀朱勔”“替天行道”旗号,红布包头,看起来是圣军,但是他们手中的掩月刀、长斧、手刀、硬弩、步弓都是朝廷官军才能拥有的武器。这些人走在官道上,却十二分的警惕,箭上弦,弩平端,散落着走。如此戒备做派,绝非两浙路禁军所有。

行走到距离睦州还有十里地时,前面小跑回来一个精瘦少年,与队伍会合。这少年猎户打扮,也就是十六七岁,浑身上下透着机灵劲儿。

这个精瘦少年对这在前面的一年轻白脸头领拱手,朗声道:“将主!前面就是山口,一路都无哨卡。太平!”

这支队伍就是朱汉旌的化妆侦察小队。

听说猎户孙大哥说前面已经快出了山,亦无哨卡,朱汉旌一颗悬着的心也放回肚子里。朱汉旌在后世看过的史料,全都说方腊军组织不力,缺乏章法,这一路哨探过来,沿途哨卡皆无,古人不欺我也!

他站住脚,转身对身后的队伍说:“累死老子了!且歇歇脚,喝喝水。”他就在路边扶着树站住,解开腰间水葫芦,咕噜噜往嘴里灌水。

这大冬天里,葫芦的水几乎结冰,灌下去,胃都缩成一团。朱汉旌难受地皱起眉头。他在后世参加过驴行,驴友携带高保温水壶,走了半天,水壶里的热水还能泡茶。哎,怎么就倒霉穿越到宋代,连一口热水都没有啊!贼老天,你真会作践人!

朱汉旌才喝了一口,就实在是喝不下去。他絮絮叨叨对左右说:“怎么也要烧制一个陶制暖水葫芦。要三层,中间隔空,夏天放冰不化,冬日里走出二十里地,热水倒出来还能烫嘴!”

他这么说,身边屠户张松咧嘴一笑,露出满嘴黄牙,摇头说道:“怎生得如此好事?既要藏冰不化,还要存热水烫嘴?”他仰头大喝一口冷水,说道:“祖宗八代,谁不是喝冷水?还不都如此过来了?”

朱汉旌心里郁闷:跟这样缺物理常识的人谈不到一块儿!哎,真惨,我来的是大宋朝,文科生正嚣张呢。要是来个理科生,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朱汉旌想想自己这个文科生,除了会画画,还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本事。冒充文人,不是背几首诗词就能混过去的。在此之前必须有相识文人捧场,谈吐有气度,自己靠着背诵几首诗词的本事在日常生活中很快就会被戳破……还不如来厮杀一场!只要咬死我是藩国王子出身,加上征讨方腊功业,在大宋总能混一个文官武勋,接下去就是尽享繁华!

朱汉旌闭目瞎想:哼哼!做官一定要贪污,大宋官员贪污腐败是治政正确!官印丢给僚佐,烦人琐事让李冉、金德他们处理就好。上班时间一定要出去鬼混,什么私人会所天上人间,都要玩个够!李师师要推倒,茂德帝姬要抢跑!再蓄养一个歌舞团,日日笙歌艳舞,满朝文武无人不知我贪财好色!再怎么也让皇帝老儿觉得自己安全可靠没有政治野心!

孙大哥在旁,看朱汉旌神色起伏,脸上还偶尔露出笑意,觉得好笑:将主想啥呢?此地尚未安全,怎么将主就如此放松了?

孙大哥向前,向左右看看,前面就出山口,此处是两山夹峙的一小块盆地,山坳稍微能挡挡风,在此休息算挑对了地方。这个假王子看地形的本事不弱!

孙大哥还稍微有些警惕:这可是埋伏的好地方,若是在此设置明哨,辅之暗哨,来是小股武装就地歼灭,来大股武装就传讯示警……

风吹过冬日衰草,带来一些细碎的杂音。孙大哥侧耳倾听,又似乎有些压抑的呼吸之声。他心头一凛,低低喝了一声:“有人!”旋即弯弓搭箭,警惕地跪蹲下来。

他才出声示警,话音未落,“咻——”一支响箭呼啸而来,就钉在他跪蹲的前方一丈远距离!

朱汉旌扶着树干正在喝冷水,这支响箭吓得他呛了一口水,激烈的咳嗽起来。还没有等他喘过气来,两面山坡上从地里忽地翻出来十多个伏兵,个个手持弓、弩,人人身上披着麻布。正因为他们身披麻布,挖地窝子埋伏在山坡上,这才瞒过孙大哥等人。

一时之间,两边对峙,双方都是弓弩相对,若有一个人轻动,恐怕都要倒下大半!

朱汉旌吓得大喊:“不要乱射,不要乱射!自己人!”

对方为首的是一个花布裹头的年轻女娘。她年纪大约不到二十岁,胸平,但是腿儿极细长,算起来也有七个头身,那纤腰似乎仅仅只有一握,配上大长腿,在后世算是模特身材了。她的脸型很漂亮,就是后世网红希望整容的瓜子脸,就是眼神太过于凌厉,似可杀人。她盯着朱汉旌,弯弓搭箭走过来,似乎朱汉旌有所异动,就要一箭射死他!

朱汉旌被她眼光刺得生疼,倒不敢妄动,可他身边孙大哥不声不响地慢慢挪动几步,就把朱汉旌挡在身后。朱汉旌身后两个铁塔也似的大汉张松与吴路生都紧紧攥着巨斧或掩月刀,杀气四溢,似乎就要上前厮杀一般。

空气就在这一瞬间凝固。

此时稍微双方当中有人稍微有所异动,或者有一个眼神被对方误会,就会导致弓弛箭射,接着就是双方不可遏制的对射,直到一方死绝!

寒风吹过,可朱汉旌却汗如雨下,汗珠顺着脸颊往嘴角里渗,嘴里又咸又涩。

他心中飞快盘算着:对方有备,弓箭两面埋伏伏击,自己想要杀出去不易。自己等人身上不曾披甲,对方有弓,这花布头巾女娘手头上有一支长大的步弓,射穿孙大哥再透过去扎死自己,应该不会有问题……若是要反击,自己队伍怕要倒下十来个,尤其是自己和几个骨干,估计都难幸免。不如就冒充到底了!

朱汉旌等人犹豫许久,对方等得不耐烦。

花布头巾女娘厉声喝问道:“来者何人?”

就在这几个呼吸间,朱汉旌已经盘算定下,站直了身躯,却不回答,理直气壮反问道:“尔是何人?”

花布女娘身边就有人呼喝道:“放肆!圣军百花公主当面,不得狂妄!”

朱汉旌在心里松了口气,暗暗想:百花公主?莫不是历史上的方百花?他稍微定了定神,回答说:“都是自己人!某等前来投奔圣军的!贵人当真是百花公主?威名如雷贯耳!久仰,久仰!”

朱汉旌还当真行了一个跪拜大礼,口中唱词道:“拜见百花公主!”

朱汉旌这一跪拜,众人都是目瞪口呆。宋时礼法不比后世明清礼法酷烈,一般良家子见到皇家贵族,叉手行礼足矣,非重大场合不需要跪拜。方百花手下汉子都觉得这个白面汉子对百花公主恭敬至极,而不知道朱汉旌心中恶毒想法:“屮你个死八婆,跪死你全家!占据个睦州,还封公主?后世睦州KTV里当‘公主’的,出场费也就是千把元!”

来人恭顺得无可挑剔。方百花似乎放松了警惕,放下弓箭,疑惑地问:“尔是何人?如何晓得俺?”

朱汉旌站起来,展颜一笑,大言不惭说道:“永乐大帝、圣人早已遣人传书,收纳各方英才!某等是两浙路杭州府义军!朝廷昏暗,横征暴敛,某等早已经不满‘花石纲’!数日之前,有人来传讯:清溪县圣君起事,替天行道!某等即刻揭竿而起,前来投效!百花公主巾帼不让须眉,大名在外,今日一见,果然英姿飒爽!”

这一番话,就是没有底线地吹嘘抬举对方了。朱汉旌脸皮厚,说起来脸不红心不跳的。

那“百花公主”听得俏脸微微一红,疑惑地说道:“尔等是何方人士??都唤作什么名?从何人处知晓圣军起事?”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朱汉旌看到她信了两三分,心中宽松,从容说道:“学生等都是杭州左近人士,早对官府不满,集结成忠勇义社。学生为首,姓朱,名旗,字汉旌!学生是太学生出身,因为常常聚众批判朝廷搜刮民脂民膏,痛斥花石纲,被剥夺了文字出身!从此聚义江湖,只结交些草莽英雄。学生身边是聚义社社内兄弟……”

朱汉旌反应极快,就在这一瞬间,他想到古人的名和字是分开的。名,多只有一个汉字,而字,是用来解释名的,他当即给自己起名为“旗”,把原来的名字“汉旌”改为字。这样一改,相当通顺了。至于冒充太学生……哈哈哈,历史上不是有一个吕将来投靠吗?他也是太学生出身,因为批判花石纲,被剥夺了文字出身。太学生来投奔,很受重用呢!

朱汉旌转身,指着他们,一一说明:“孙大哥,猎户出身,入城卖野味,被官府夺了去,逼反了;张松,屠户出身,不堪官府重税勒索,也反了!吴路生,私盐贩子出身;小鱼儿,渔夫出身……官府凶横,实在是活不下去,也反了!”

朱汉旌介绍时,这些被介绍的属下,也微微点头示好,不过人人都是警惕,手中兵刃毫不放松。

朱汉旌手指后面四五十个人,很诚恳地说:“官府无道,都反了!”他骂这个大宋朝毫无心理压力,确实烂!要不然也不会把我抓了配军!不过你们也不是好人!

方百花是猎户,眼神极好。她看朱汉旌所说的每个人,也都像模像样:猎户孙大哥有一双犀利的眼神,持弓撘箭的手法一看就是行家。屠户张松敞胸开怀,一撮护心毛极其凶恶,腰里还歪歪斜斜插着一把杀猪刀。私盐贩子吴路生一脸风霜之色,必然是久在路途奔波之人。渔夫小鱼儿一身水锈色皮肤,也不像是官军……总之,这些人来自各行各业,就没有兵痞之气!绝非官军!

方百花脸上神情一缓,朱汉旌窥见,也是心头稍稍一松。

不料方百花身后一个二楞壮汉突然发话说:“从杭州到此地有三百里。尔等兵器、甲胄俱全,沿途官兵因为放尔等经过?俺看尔等就是官府探子!”

这个二楞壮汉长得有棱有角,似乎是横着长的,看起来十分硬气,想来平日里也不是善茬!他这么说,四周伏兵都紧张起来,人人举起弩弓,就要射过来。

那方百花眼神转为凌厉,一直举着弓,似乎朱汉旌回答不对,就要一箭射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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