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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2章 幸福来撞门

宋时儿郎 新侨联委员 4594 2020-06-06 13:28

  

若是时间往前推,又是一番有趣的光景:

州衙前厅,等待朱汉旌这位实权人物接见的各大家族管事颇多。樱雪带着丫环落英静静地矗立在一旁,默默等待。

之前就有府内管事来通报:王子刚刚醒来,众人都觉得这等待有希望了。不多时,十多位赤袍军人从后衙出来,路过前厅,人人脸上都是喜色,言谈之间颇为得意。听他们只言片语,似乎这位王子身体恢复很好。

樱雪心中一宽。这位王子可真的是英勇敢战!昨夜亲眼看见他掩护众小姐后退,后来又听海商鱼得水去后衙分说。海商鱼得水说这位王子身先士卒,死战不退,直到援兵到来之后才倒下!鱼得水嗓门大,又是亲身经历,与王子一同奋战,说当时王子高呼“身后有平民,有女娘,死战不退!”樱雪不知道怎的就心头一热。

青楼小姐哪怕做到了行首,也不过是高等玩物而已。她迎来送往的客人多了,听到的浓情蜜语满满两耳朵,可谁都是把她当做一个玩物,越是得不到越要得到,得到之后也就不值得珍惜了。谁也不会像这英武青年,还没有得到这数百小姐,却肯为她们死战到底?

若是一腔血勇也仅仅是个武夫。她樱雪又不是没有见过赳赳武夫?这个所谓的王子可真是细心人,为了一个得不到还已经半残的小姐,跪着给她缝合伤口!

乱世中一点真情,就足以温暖人心。

青楼小姐们听鱼得水说得生动形象,又听樱雪讲述亲历救治缝伤过程,人人都是羡慕已极,当下就商议第二天请樱雪代为慰问。若是这位所谓的王子得救,痊愈之后,少不得要邀请他在八大神仙所在好好享用一番!

樱雪抱着感恩的心前来,自然不嫌等待时间长。否则向来都是客人等她,哪里有她等人的道理?

大批军官出来之后再过半刻多钟,府内丫环从偏门转出来,首先邀请樱雪入后衙相见。

前厅中众人听了都是一愣:某等均是大户家管事,早早奉上礼单,缘何“王子”不见某等,先见小姐?

樱雪有些窘:这所谓的王子,怎生这么急色?

按照当时的世俗,小姐不过是等同珠宝犬马之类的玩物,纵然是行首,怎么可能排在各大家族管事的前面接见?

樱雪就红着脸,在众人的嫉妒与八卦目光中,随着府内丫环前往后衙。一路行来,她还宽慰自己:看他气度不凡,不该是急色之人。奴莫要小瞧了他。

樱雪款款而来,在丫环引见下拜见朱汉旌。

这一见,让她觉得这所谓的“王子”真是另类。

樱雪拜见之后,自然朱汉旌欢喜地请她上座。樱雪宽去红狐皮大氅,只穿着一身窄袖修身长袍,曲线玲珑,就在坐凳上小心翼翼坐了,只坐了半边凳子。

丫环及时递上了热饮子。

宋人好饮子。夏日冷饮乃至冰饮,冬日热饮,四季不断。

宋人待客,客人入座就要上饮子,和后世满清端茶送客习俗是相反的。

丫环递上的是热花茶。这热花茶以茶为基料,加茉莉花、红枣、冰糖煎煮,凉至温热,才端上来。茶一端上来,满室芬芳。

小姐在座,热饮在手,花香入鼻,美妾俏婢环伺左右……朱汉旌心中默默感叹:贼老天,你终于肯发穿越福利了!

该谈些什么呢?

朱汉旌在后世很努力学过诸多宋代生活常识,可临用时,真不到如何先开口,只好说:“请樱雪小姐用茶。”

他自己先饮一小口。

茶水温润,可这味道不对啊……羊驼,这算是什么茶?

朱汉旌眉头皱起来。

矗立在他身边的妾侍听雨关切问道:“茶水烫了?”对面的樱雪也喝了一小口,抬头看朱汉旌皱眉,一脸困惑:茶香、花香、果香、水温,样样皆宜,这如何不对了?

朱汉旌在后世喝过福州茉莉花茶。那花茶饮用方法是冲泡,而大宋还在煮茶。茶一煮,水苦涩,即使加入冰糖也难于掩盖苦涩味。

朱汉旌很快想明白了,微笑说:“某在家时,姑丈公著作有《茶苑与健康》一书,某也是从小研读。长大之后跟着姑姑去学制茶、调茶、泡茶、饮茶。某家饮茶,只冲泡,不煎煮。长时间煮茶,会增加苦涩味。”

听雨和樱雪都大为惊奇。

大宋富贵女娘以擅长煮茶为妇德。高档青楼小姐、自幼调教的妾侍都把煮茶当做必修课。她们两人都以善于煮茶自豪,长这么大可真真是第一次听说“泡茶比煮茶好”。

朱汉旌侃侃而谈,把茶叶从种植、采摘、杀青、发酵、烘焙的工艺大略讲解一遍,说的正是后世乌龙茶的工艺。接着朱汉旌讲泡乌龙茶手法,讲究小壶沸水,快冲快斟,九泡有余香。

两位美人对所谓的“乌龙茶”很是心驰神往,朱汉旌也自称会全套工艺、手艺。只是这正月里,北风呼号,冰天雪地,哪里有新茶来让他实践?

听雨明眸一转,娇笑道:“茶商郑氏、瓷商庄氏的管事就在前厅候着,不若唤他们进来,官人好好将这全套工艺、手艺分说一次。他们正欲逢迎官人,还不得全心全意去做?清明之后,奴等就能饮到官人新制的好茶了。”

听闻这位所谓的“王子”传唤,茶商郑氏、瓷商庄氏的管事等候已久,急不可耐地匆忙而入,进门之后就长揖到底,口口声声称谢。他们的礼单早早通过听雨奉上,朱汉旌对如此大手笔的礼物也十分满意,满脸都是和悦之色。

朱汉旌还举起一叠宣纸,说:“还有些事,需让瓷商来办。”

瓷商庄氏家的吴管事很惊讶地看着纸上的怪异瓷器。这些瓷器用炭笔勾勒绘制,有俯视图、正侧视图、斜侧视图、底视图……,大小尺寸还有旁注。造型准确,明暗凹凸如真,呼之欲出,只把吴管事看得目瞪口呆。之前有不少士大夫也用墨笔勾勒过种种瓷器要求烧制。其图型无不扭曲变形,大小难辨,令人费解。哪里有过这样直白清晰的绘图?

那茶商郑氏家的张管事得到是一叠更加详尽的制茶流程图。也是炭笔绘制,从采摘、杀青、发酵、烘焙的工艺都有,有图有文字旁注。这文字有两种,内容估计相同。一种是炭笔所写,骨架有力,但是字形简陋,似乎比当世的俗体字还要简化。另一种为毛笔书写,端庄秀丽,明显是出自女子之手。

张管事看完,非但没有面露喜色,反而一脸悲戚,带着哭腔问道:“这制茶工艺向来为独家隐秘。王子如此倾囊相授,某家如何收受得起?”

樱雪与听雨分别侍立在两旁,都是掩口而笑。听雨娇嗔道:“官人,却是吓着他了。”

朱汉旌很无奈地一摊双手,摇头道:“在大燕国,遍地有制茶人。某家学的这点皮毛,怕是要被老匠人嘲笑,送你也无妨。这工艺要多人学去,越多研习,相互切磋,才会不断改进。越改越好。”

茶商郑氏的张管事心中满是疑问,思前想后,才痛下决心,开口问道:“如此独家制茶绝技,本应秘不示人,为何要广为流传?”

朱汉旌只得解释说自己学过这套制茶,仅仅操作两三次,不常用,不熟练,其中工艺细节恐怕不完善,只等匠人操作下去之后,不断改进。另外……越多人来用这套工艺制茶,越多乌龙茶上市,很快就会将这乌龙茶推广开来。

朱汉旌直白明说:他要把大宋文人煮茶时尚变革到“泡茶”,需要所有茶商、瓷商共同推动,越多茶商、瓷商参与,转变时间越短。务必几个月之内就要见到利益。至于模仿……反正自己还有后续新花样,让别人模仿也无关系。

两位管事听了细细一想,也很快明白了。当下都收起图纸,千恩万谢地告辞出去。

朱汉旌转头对听雨一笑:“听雨的字迹端庄秀丽,书写速度极快,若不是有听雨相助,岂能做到图文并茂?”

听雨巧笑道:“官人所书俗体字,结构刚正,运笔遒劲有力。官人书画双绝,真是当世奇才。”

樱雪在一旁附和道:“奴也自幼学画,十多年辛苦,哪得官人如此传神?随意取一截木炭,在官人手中便胜过钱塘程氏笔!”

朱汉旌让她们两位美人一夸,也有些飘飘然,说:“若是精致木炭,还要更好,等日后要专开一家制笔作坊,专做好笔……有酒商家的管事么?也传进来。”

说到这里,朱汉旌想着自己一左一右都是美女伺候,心中幸福感满满,偷偷感叹道:“这不是幸福来敲门,是幸福来撞门啊。”

酒商刘氏的刘管事进来之后,也看到一叠图纸。“王子”称这是口“蒸酒桶”,能把酒给蒸浓了。从图纸上看,它是一口木桶,使用时倒扣在大锅之上。灶台里烧火,酒被煮热。冒汽。这所谓的“蒸酒桶”把酒的蒸汽收集起来,汇集成新酒。新酒比原酒浓数倍到数十倍!

刘管事惊喜过头,只觉得有些蒙圈:自古以来,造酒匠人为了提高酒的浓度,想尽了办法。唐人还想出了“三勒浆”这样的反复发酵工艺。可不知道为什么,再怎么发酵,再怎么陈化,酒的浓度始终上不去。而这个所谓的“王子”说只要有这个桶,立即可以把酒的浓度升高。奇哉!怪哉!

酒商刘氏的刘管事把图纸端在手上,反复揣摩了一盏茶功夫,这才说道:“如此简易,某回去就找木匠。想来明日晌午就可以做出两个来。首次……那个‘蒸酒’,还得请王子派人指点一二。”

朱汉旌抚掌大笑:“好快的木匠。”他转头看向听雨,问道:“州衙之内有大灶大锅么?就在这里蒸酒,某来指导。”

听雨抿嘴巧笑道:“州衙之大,大灶大锅自然是有的。云舒,带他去寻一口大灶台丈量得尺寸。”

酒商刘氏的刘管事拜谢,躬身退下。出门时,就有那位叫做“云舒”的丫环来带路去寻一口大灶台。刘管事边走边想:若是能蒸出美酒,想必大卖。就是大卖之后,不知道这“王子”要分润几成?

冬日早昏,此时太阳已经西斜,朱汉旌索性吩咐丫头召见全部剩余其他大户管事。樱雪小姐说道:“奴为外人,不宜再此见客。八大神仙所在女娘感激王子活命之恩,明日齐齐在修仙楼设宴,邀请王子大驾光临,不知道王子可否赏光?”

朱汉旌略一思索,客客气气道:“杭州大乱初定,州衙之内琐事繁多,某需日夜视事,暂不便外出饮宴。先谢过八大神仙所在的女娘,改日再承盛情。”朱汉旌其实心里痒痒的,他在后世知道这大宋官员出入青楼非但不违纪,还是佳话,怎么都心痒,可现在不能表现得太急色啊。再说现在手头上还有多少事情要做,怎么能说赴宴就赴宴呢?

樱雪脸上微微露出失望之色。从来只有她樱雪拒绝人,从来哪里有人会拒绝她?听雨站在朱汉旌身边,看到樱雪的失望,忙分说道:“官人大伤初愈,不便出门饮宴。六七日之后,当可前往。”

樱雪听朱汉旌说话中气十足,思路清晰,已经知道他无非就是受了些皮外伤。可听雨这么说,她自然不能反驳,只得躬身行礼道:“奴家在修仙楼中,日日恭候王子大驾光临。奴家这就辞去了。”

她声音柔美,身段柔弱,将这一番话说得千娇百媚。朱汉旌不得不心动:“这大宋青楼的女子,果然不凡!”

她要走,朱汉旌也得客气道:“天色已晚,姑娘不妨吃过再走。”这在后世是十分常见的客套话,让樱雪和听雨都听得一怔。

樱雪心中大羞:这贼,如此急色!

听雨心中微微窘迫:官人,你有些着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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