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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熔炎之返

推门者 进一退二 3937 2020-06-06 16:26

  

公爵府议事大厅中,珊朵拉沉稳地坐在上首主位上,背脊挺直。两侧的椅子上,首席执政官比尔汉克爵士、护卫队长卡尔文爵士、亚特伍德爵士、杰弗瑞分列端坐。

不一会儿,“凯隆之盾”舰队司令阿尔瓦伯爵匆匆走进来,对珊朵拉躬身行了一礼,然后在左侧坐下。

片刻的安静后,隐隐蹄声传来,迅速接近。马蹄声很急,很快就到了城堡的内庭广场。

珊朵拉悄悄捏紧手指。千万别是不好的事情!现在的公爵领已经危机重重,让她无力应付了。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没有通报声,警备总长弗雷克爵士粗鲁地推开大门跨了进来,头上的红色花纹头巾全被浸湿,汗珠从额间和短须上缓缓滴下。

他顾不上去拭去汗水,猛喘了一口气,粗旷的脸上满是亢奋,高声叫:“女公爵、各位大人,熔炎……是熔炎军团的战士们回来了!”

珊朵拉灰蓝的瞳孔猛地一缩,又慢慢放大,她尽力控制住发颤的声线:“他们……在哪里?”

“警讯传报,一支军队出现在南面约百里处,打着熔炎军团的旗帜……现在,可能要不了一个小时就到南门了。”

珊朵拉闭上眼,嘴角露出了微笑。睁开眼睛,她看着大厅内神色振奋的众人,说:“我去准备一下。稍后,我们一起去南门迎接回家的战士。”

亚特伍德爵士蠕动嘴唇,想了想,拉过卡尔文爵士和弗雷克爵士,低低吩咐起道:“沿途多派士兵巡查,一定要确保女公爵的安全。”

“我明白。这就去安排。”卡尔文扯着弗雷克爵士出去了。

凯隆城南大门,六丈高、四丈宽的的巍峨城墙,全由坚硬的灰色巨石垒砌,墙面严丝合缝,整齐光滑,保护着这座三十多万人的海边城市。城墙和两侧棱堡上旗帜飘扬,巨弩遍布,一排排的士兵笔直挺立,雪亮的枪尖如林。

由坚硬的铁橡木制成、包裹着厚厚钢板的城门大敞。城门内,在众多士兵的警戒线后,人头攒动的居民站在街道两侧,一张张脸上充满兴奋、好奇、担忧等各种表情。自熔炎军团参战近二十年来,这还是第一次成建制的返回。

城门外,在三百多名士兵的簇拥下,珊朵拉站在最前端。她没有听亚特伍德爵士的劝说换上体现女公爵尊贵身份的宫装长裙,而是穿着一身深蓝色天鹅绒女骑士服,短剑悬在腰间,绣着家族徽章的绿色织锦披风拖在身后。没有佩戴任何饰品,只有棕色发髻上一朵白花在风中颤抖。

后侧,亚特伍德爵士、阿尔瓦伯爵、比尔汉克爵士、弗雷克爵士、卡尔文爵士、科林等人全都衣饰整洁,表情庄重。杰弗瑞穿上了钢胸甲,配着长剑,拉着蒂亚的手站在最后。

蒂亚不明白怎么回事情,有些紧张的把身子藏在杰弗瑞后面,伸出脑袋悄悄地张望。

珊朵拉一直盯着南面远方。城门外空旷的草地一直延伸到一里多外,一些树林和农舍若隐若现。过了一会儿,她有些焦急,抬头看了看天空,天空没有一丝阳光,厚厚乌云低垂。

远处有一个黑点出现,迅速靠近,蹄声传入珊朵拉的耳中,令她精神一振。那是一名报讯的骑兵,很快他急驰到众人面前,翻身下马,喘着气叫道:“他们来了……熔炎……”

半响后,天边隐隐有雷声,南面地平线的树林中一排黑点出现,头顶有旗帜飘扬。更多的黑点随之出现,仿佛无穷无尽。他们很快进入空地,组成整齐庞大的方队向前推进。方队四周,上百名游骑四面散开游曵着。

蹄声如闷雷越来越响,漫天烟尘中旗帜已清晰可见:灰色为底、中间一团烈火,这是熔炎军团的战旗;赤红为底、蓝色盾型图案和插在蜘魔身上的断裂巨剑,这是塔伦家族的旗帜。所有旗帜上都缠着一条白布带,与旗面一起高高扬起。

更近了。高大的战马和人影从烟尘中穿出,他们基本上都戴着钢半盔,厚亚麻武装衣上披着深灰链甲,套着雪亮的胸板甲,护颈、护肩、护臂、钢手套、钢靴一应俱全。

枪尖如林、盾牌如墙,一排排长枪手、剑盾战士、巨剑战士、弓手、游骑兵排着整齐的队列骑马前行,中间夹杂着一些穿长袍的魔法师和神术师。战士们神色凝重,风霜扑扑的脸颊消瘦,短须杂乱,他们的目光坚毅明亮。所有人右臂上都缠着一条白布带。

珊朵拉皱起了眉,兴奋喜悦消退下去,不祥的阴云涌上心头。她发现,这些战士中有一些受了伤,包扎的布带中渗出血色,身上的甲胄残破不堪。隐约看到方队后面的几十辆四轮敞篷马车,一些马车上堆着粮食和草料,另一些上铺着厚厚的干草,躺着一些战士,满身血迹。还有一些放着陶罐。

这是……经过激烈战斗的样子!是谁,竟敢袭击返家的熔炎战士?

骑队方阵不急不缓地推进着,黑压压的一片,似乎要与天空上厚重的乌云一起压过来。整齐严实的队列中,没有任何人发出声音,只有蹄声如急雨,战马的喷气和偶尔的轻嘶声。沉肃的杀气扑面而来,宛如实质。

身后的士兵有些不安骚动,队形也散乱起来。警备总长弗雷克回头狠狠盯着部下们,低声训斥着。

这就是在百战搏杀中淬炼出的战士吗?气势果然和普通士兵截然不同。珊朵拉想。

方阵在数十码外停下,无声而沉肃。两名骑着赫古斯塔龙鳞马的骑士策马缓步过来,在珊朵拉身前几码处翻身下马。

领头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魁梧汉子,脚步沉稳,沉重的巨剑斜背在身后。深陷的眼眶中布满血丝,蓝色瞳孔精光摄人,他有一个高高的弯钩鼻,脸颊上黄色胡须乱成一团。

落后半步的是一个持着鸢盾、腰悬长剑的青年,三十来岁,琥珀色瞳孔清亮平静,胸甲上的太阳图案标明了他圣武士的身份。

珊朵拉本能想迎上去,脚步稍动就已忍住。她把自己的脊背挺得更直,脸色平静严肃地等着。

魁梧汉子走到她面前,用深陷的眼睛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和身后的青年圣武士一起单膝跪下,声音沉闷嘶哑:“塔伦珊朵拉女公爵,熔炎军团三千战士返回凯隆城,前来效命!”

“轰”,方阵所有战士用手锤击胸口,发出整齐的巨响,将探头出来的蒂亚吓得缩回杰弗瑞背后。

魁梧汉子解释道:“女公爵,非是战士们不敬。军团长生前有令,军队不归营解甲,不得行大礼!”

“两位将军一路辛苦,请起吧。”珊朵拉定了定神,柔声说。

两人站起身来,背着巨剑的魁梧汉子说:“女公爵,我们不是什么将军。在下达伦,只是一个中队长。这位是公爵卫队的艾布特,暂领剩余的二十多名卫队战士。”

“女公爵,达伦队长原来是重甲巨剑团大队长。因为国王陛下不允许大队长以上人员返回,达伦大队长找了借口自降官阶才能带我们回来。”圣武士艾布特忍不住出声说道。

“你们……辛苦了!”珊朵拉眼眶微微红润,关心地问:“我看很多战士都受了伤,怎么回事?”

“女公爵,我们在路上遇上了两次袭击,十二天前有近万人,五天前有约二万人,全装成土匪。但经我们对俘虏审讯,是……”达伦压低了声音,“王国内贵族领主的私军,具体情况稍后再详细向您禀告。”

“那战士们……”珊朵拉大惊,脸色雪白,“伤亡重吗?你们怎么冲过来的?”

“哼,那些人也太小看我们熔炎军团了!”达伦冷哼道:“两次作战,我方战死三百二十八人,重伤一百四十二人。斩杀敌人七千多人,俘虏万余人。因急于行军,那些俘虏我们都斩去右手,放他们走了。”

“女公爵,这次回来的全是能力者,占了整个军团的三分之一。大家都听说了公爵领形势危险,所以选出了最善战、最忠诚的战士回来,军团近一半的中队长、小队长都在这里了。其中中阶能力者有二百多人,高阶的只有几位将军,他们无法返回。”艾布特补充说。

“哎,如果能穿着重甲,伤亡还不会这么大。很多战士只能脱去重甲,装成普通士兵才能回来。好在军团兄弟们把最好的装备和战马都让给我们了。”达伦道。

“那些牺牲的战士……”

“所有战死的兄弟全都带回来了。这个天气无法保存遗体,只能烧成骨灰装在罐子里。”

珊朵拉怔怔望着眼前如墙严密的军阵,目光从那些满面沧桑、沉默安静的战士们扫过,扫过他们身上的伤口和刀剑痕迹,扫过他们右臂的白布条,扫过后列马车上的鲜血和陶罐……她心中哀惋,痛楚难言。

父亲,这就是您抛家弃女,用一生心血打造的军团?奔波万里,连连恶战,这些战士明显憔悴疲惫不堪,但仍坚如磐石,战意凛然。父亲,我曾那么痛恨您长年在外,不管自己的女儿。现在的我,却渐渐理解了您的选择。您不曾辜负这些战士,这些战士也同样没有辜负您!

“女公爵,这些事稍后再说,战士们需要休息和疗伤。不过,先跟他们说句话吧,他们都是真正忠诚无畏的勇士。”达伦提醒道。

“哦,好。”珊朵拉醒悟过来,赶紧收敛神情,她理了理披风,把头上被风吹歪的白花插好。卡尔文爵士牵过她的白马,欲扶她上马。珊朵拉摇摇头,自己抓住马鞍翻身上马。

她带着庄重肃穆的神情驱马缓步上前,卡尔文、达伦和艾布特骑马跟在她身后。方阵的战士们无声的注视着她,视线随着她移动。

在方阵前方,珊朵拉勒住白马,目光从左到右扫视过战士们的脸庞。达伦和艾布特驱马回到方阵前,面对着珊朵拉。

“塔伦珊朵拉女公爵,熔炎军团三千返乡战士全体在此,一个不少,请您查阅!”达伦高声叫道。

珊朵拉握拳放在胸口,低头致意。

“忠诚的勇士们,欢迎你们回家!”她抬起头,眼睛闪亮,放声道,“你们不曾辜负塔伦家族。我,塔伦珊朵拉在此立下誓言:塔伦家族也必不会辜负你们!”

“喝!”,战士们齐声大吼,握拳于胸,低头行礼。

一阵风吹过,漫天旗帜、白布带高高飘荡在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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