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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烽火青州(六)

魏郡李 橡树之心 2585 2020-06-06 16:34

  

汶水发源于原山,从泰莱盆地贯穿而过,西南流向与济水汇于大野泽北。嬴县就坐落在汶水上游的西岸,泰山山脉东段南麓,泰莱盆地的北端。汶水浇灌着这片膏腴之地,自古以来就有先民在此筑城定居,其历史可追溯到少昊时期,是赢姓的发源地。嬴县有铁,孝武皇帝时设铁官于嬴县,嬴铁之名著称于世。嬴县往北是一条七十里的狭长孔道,这条孔道是泰山郡入济南国最重要的官道。孔道中端的锦阳关是齐长城三大关隘之一,过了锦阳关就进入济南国地界了。因此,嬴县是泰山郡仅次于奉高的重镇,也是吕家重点经营的地方。

嬴县城外的吕家部曲大营的将主帐内,吕翻戎服大冠跪坐在主位。

一名部曲单膝跪地,向吕翻禀报:“大郎君,郭祖言,山道难行,大军不必会于嬴县。他接到家主命令后,将率部轻装兼程赶往锦阳关与您汇合。今岁歉收,粮草不济,需要我家提供辎重粮草。”

“我知晓了,你出去吧。”这个消息对第一次单独领兵的吕翻而言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部曲出去后,坐在次席的吕家家将吕禄皱着眉头道:“这郭祖……大郎君,还是禀报家主吧。”

吕翻没有回答,他站起来,转身看向身后的舆图。

“我军只一千余人,郭祖至少二千人,按时间算,我军现在出发,到锦阳关时,郭祖已先我一日抵达。”吕翻自言自语道。

“就怕郭祖有不该有的想法!届时,我军将进退不得。”吕禄提醒吕翻。

“五百甲士攻二千人驻守的锦阳关?难呐!”吕翻叹了口气。

“大郎君,千万不能行险!”吕禄担心第一次单独领兵的吕翻想模仿古之名将。

“禀报父亲吧!”吕翻最终还是没有行险,将决定权交还给了吕虔。

奉高城的吕虔收到吕翻的情报和他做出的判断后,感到很欣慰。在吕虔看来,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第一次领军能克制住诱惑,中规中矩,这就是一个优秀将领的开端。险中求胜,以少胜多这种事,千年来屈指可数,能成功的基本都跻身名将之列,而大部分的模仿者都军败身死,为世人所笑。

吕虔本来就是想拖延时间,正好遂了他的意。他令吕翻驻守嬴县,并给郭祖运送些许粮草辎重,然后又给夏侯渊写了封信。

临淄城,青州刺史偏将军孙观这时已焦头烂额了,齐郡的民乱虽然规模不大,但范围却广,且屡剿不平。齐郡南部是沂山山脉,大军一来,蚁贼就进山。大军一走,他们又出山来。把大军分散开来围剿?那不是送肉到蚁贼嘴里吗?孙观不可能干这种蠢事的。

南部未平,与齐郡西部接壤的济南国又传来蚁贼攻打东平陵的消息。没过几天,接到夏侯渊书信时,东平陵已然陷落,蚁贼一路向东攻入乐安国。济南迅速陷落的消息把孙观给惊呆了,再三权衡后,孙观把齐郡南部放弃,将兵马收拢回来。就在孙观准备出兵济南时,北面又传来蚁贼黑夫逡巡于淄水下游,号称三万众,做出南下攻击齐郡之势。这下孙观就难受了,五千大军只能龟缩在临淄,哪里都不敢去。

“看来,只能求助宣高大兄了”坐镇临淄的孙观愁眉苦脸地看着案几上如山的竹简,都是各地发来的求援信。

臧霸字宣高,官拜琅琊相、威虏将军,爵都亭侯,泰山诸将的话事人。泰山诸将包括东莞太守尹礼、城阳太守孙康(孙观他哥)、利城太守吴敦、以及去年被于禁杀了的昌虑太守昌豨。泰山诸将在后世在后世有一个威风凛凛的名字,就是田教授说的青徐豪霸集团。

早年臧霸的父亲臧戒担任华县狱掾,因恪守法律,不接受郡守的潜规则而被收押。十八岁的臧霸带着门客十人在半路劫走了被押送去奉高的父亲,之后带着父亲、门客亡命东海郡。中平五年青徐黄巾复起,臧霸跟随徐州刺史陶谦平定黄巾,拜骑都尉。此后臧霸带着马仔孙观、吴敦、尹礼等人拥兵琅琊郡治开阳,琅琊相萧建被迫把治所迁到莒城。从陶谦到刘备再到吕布,泰山诸将与徐州牧之间就是雇佣兵的关系。谁都不能动他们的利益,谁动就打谁,一点都不含糊。以上三人也只能默认其割据事实。

建安三年,曹操平灭吕布后,也无力将统治延伸过沂蒙山,干脆承认了臧霸集团的割据事实。有一件事足以说明臧霸的独立地位,曹操手下的徐翕、毛晖叛逃到臧霸那,曹操让刘备给臧霸传话,让臧霸交出二人的人头。臧霸拒绝了,让刘备传话曹操“霸所以能自立者,以不为此也。霸受公生全之恩,不敢违命。然王霸之君可以义告,愿将军为之辞。”虽然话说得很好听,但实际就是曹操奈何不得臧霸为首的泰山诸将。说徐州是南陈北臧,那真是抬举陈元龙了,仅实力而言,陈登不如臧霸。

建安十年曹操克定河北,臧霸将自己和部将的家人亲眷送到邺城为质,曹操也按照规则迁臧霸为威虏将军,孙观为偏将军,泰山诸将都被封侯。除了昌豨,泰山诸将对曹操还算是忠心的。昌豨三叛三降,曹操出于对泰山诸将的忌惮,每次都捏着鼻子没杀昌豨。最后一次也是借于禁的手杀的。

别说孙观军职高于夏侯渊,就是比夏侯渊低,他不鸟夏侯渊也是正常操作。不要说夏侯渊,就是夏侯家加上曹家(除掉曹老板)的实力与泰山诸将比都是弟弟。

孙观按兵不动,把夏侯渊的求援信送到了开阳臧霸手上。

尽管臧霸出身不高,但他能在这片遍地土豪人精的地方自立,谁敢小看他?他对曹操的忠诚并不影响曹操及其继承人要削弱他的实力,同样他也不会主动放弃手中的权力。曹操是一个集团的代表,他臧霸同样是一个集团的代表,政治人物的所作所为通常要符合其所在集团的利益。正如去年曹操迁孙观为青州刺史,臧霸只是琅琊相,但曹操把原属昌豨的襄贲、郯、戚三县割给了臧霸,并且任命臧霸为威虏将军,孙观为偏将军(偏将军就是副将的意思)。这大小相制的手段就是潜规则之一,曹操知道,泰山诸将也知道,不管外界怎么看,泰山诸将依然还是臧霸在话事。

夏侯渊的信代表着曹司空的意思,虽然没有明说。只要大家都遵守规则,即便只是潜规则,臧霸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看来还是要去青州一趟了。”年近不惑的臧霸叹了口气,卷起了书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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