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等！”曹老板吩咐道。
“司空，护军乃中军主将，司空腹心之人，此来必有要事，彦宜先告退。”李彦自然是知道进退的。
这个时期，要说中央集权就是一个笑话，连曹老板的军队都是由中军和外军组成。
外军就是各个军头直属的部队即部曲，不管是粮饷还是军备，都是由其主将提供。曹老板可以指挥各将，但指挥不动这些部曲。用现在的话来说，曹老板之于部曲就是“我老板的老板不是我的老板”。比如李彦他爹死后，曹老板只能让李彦他大哥李整来指挥，李整死后，曹老板也是让李典来指挥，将来李典死后，这支军队就由李彦指挥。除非将领叛变，或者全家死绝无人继承，否则曹老板想要吞并军头的部曲是要犯众怒的。曹二继位后为何要搞曹洪？就是因为曹洪这厮是军中巨豪，有钱，有粮，自然部曲就多。他还是曹老板早期的投资人，真•元老，和夏侯兄弟这两穷逼绝对不是一个档次的。这种山头，曹二不削掉难道留着过年？
外军和外军也是有区别的，比如泰山诸将，吕虔、臧霸、孙观兄弟，吴敦、尹礼、陈登这些人那是真的诸侯，有军队，有地盘，听调不听宣。这些人是曹老板父子削藩的第一顺位，直到曹二继位后才把这些诸侯清除干净。
而中军则是由曹老板亲自指挥并且供养的军队，即便这些年随着曹老板实力的扩大，中军的实力增长也无法绝对压制外军。中军的将主是护军，副将则是领军，现任护军的是韩浩。韩浩此人是从夏侯惇的山头里出来的，后来因与枣祗首倡屯田，被曹老板调到中军，是曹老板的绝对心腹。虽然夏侯惇也是中军系统出来的人，但出外多年，俨然是中军里的山头。封建军队就是如此，军头林立，统帅这样的军队，真心很累。
“弼成如今十六矣，算学卓优，可愿出仕？”曹老板笑呵呵地问道，若邻家大叔。
“彦愿以所学为司空效力！”作为功勋之后，早晚也要被安排公务员工作的，如果是自己喜欢的工作，那就太好了。
“如此，你先自去！出去时将韩元嗣唤进来。”曹老板思索了一会，挥挥手，让李彦先出去。
“唯！”李彦乖巧地退出。
李彦一路出来，路过门口时，见到一位约四十几许的汉子，李彦向其行礼道：“小子李彦见过韩公，司空令韩公进去一叙。”
“多谢！”韩浩表情严肃，还礼道，随后就进去曹老板的衙署。
李彦出了冀州牧府就去了曹二家，曹二和曹胖子两人都还在等他。
“五郎，父亲唤你何事？”毕竟李彦没有官职在身，曹二好奇自家老爹要见李彦，就出言问道。
“司空为彦取字为弼成，要为彦婚聘。”李彦羞赧地说道。
“可是父亲要你出仕？”曹二一眼就看穿了自家老爹的意图。
“二兄何以知之？”李彦对曹二的敏锐感到很惊讶，这些年曹二给他的印象就是一个邻家大哥哥，再加上曹二在后世被黑出翔，仅次于孙十万。
“这很明显，有了表字，才好与士大夫交往。成婚后，旁人才会认为你成熟了。”曹二一脸这理所当然的，有什么奇怪的样子说道。
“弼成贤弟，是哪家女子？”刚成为合作伙伴的曹胖子也比较关心李彦将来的妻室是哪一家。
“司空说是颍川辛氏，二位兄长，可有所听闻？”李彦也想和这两位打探下消息。
“辛佐治之女？内妇曾见过，言其女甚美且贤。只是……”曹二有些迟疑地说道。
“只是什么？”这下李彦就与些紧张了。
“其岁长你一岁，今已十七。”曹二还是把他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这……”这回李彦和曹胖子也懵了。
在汉代，女子十五要出嫁，不出嫁的，每年要给官府交五倍的人头税作为罚款，就是“五算”。而一名女子十七岁都没出嫁，甚至没定亲，这就问题大发了。
“既然貌美且贤，会否是身有隐疾？”曹胖子猜测道。
“既然父亲出面为你聘妻，自然有他的考虑。若那女子身有隐疾，父亲不可能会不知晓。”曹二果断地否定了曹胖子的猜测。
“会否是出妇？呃，这个应该不至于。”曹胖子自我否定了自己大胆的猜想。
“辛仲治、辛佐治昆仲原先为袁氏效力，后辛仲治本人与全家于建安九年为审配所诛，建安十年邺破，辛佐治在得父亲允许后，亲自处决审配，宣布与河北士族决裂。建安九年时佐治女将将十四岁，丕以为，其女原先为河北士族所聘，未成婚，辛氏蒙难河北，于是佐治与亲家退婚。如此就说得通了。佐治绝于河北士族，而颍川其余诸姓各有算计，于是辛氏女就耽搁下来。”曹二思索了一阵后，一步一步推理，此刻曹二如同狄仁杰、包拯、福尔摩斯附体，……（虽然历史上的狄仁杰与包拯都不审案，福尔摩斯是小说人物。）
“那彦就安心了，貌美不貌美什么的，彦不关心，只要贤就好！”李彦满脸正直地说道。
“弼成……果真君子！”曹氏兄弟一脸便秘地赞道。
曹二心里说道：“信你个邪，你不关心外貌，还来问我个啥？”曹胖子也在心里吐槽：“这些读书人都这么不要脸吗？”
“呵呵，二位兄长谬赞了。这是子桓二兄常年教导我的，我时刻牢记在心中。以子桓二兄为榜样，重贤德不重外貌。”李彦认真地向曹二拜谢道。
“咳……正该如此，丕一向重德不重色。没想到那年在信中和你说过一句，你能一直记着，并一以贯之，丕很欣慰。”曹丕正色地说道。
“二兄才德兼具，彦还有许多地方不足，还要时常向二兄请教，还望二兄莫要嫌彦鲁钝。”李彦也一副乖宝宝的模样向曹二说道，两人继续商业互吹。
“这尼玛，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两人这么不要脸的。曹子桓说他不好色？恶心得老子想跑又不敢跑，怎么破？在线等，很急！”曹胖子脸都快绿了，心里疯狂的呐喊。（汉语博大精深，曹胖的心里活动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子丹兄长沉毅稳重，为人正直，心胸宽广，麾下纪律严明，与百姓秋毫无犯，实名将胚子，乃彦等楷模，彦亦要时常向子丹兄长请教为将之道。”李彦整肃地向曹胖子拱手道。
“这……呃……真实不敢当……”曹胖子没想两人商业互吹把风吹到自己这里来了，不知该怎么答。他那体重不可能不稳的，心宽不宽不知道，胸确实是很宽，虎豹骑纪律很严，但与百姓秋毫无犯，那就可有说道了。谁要秋毫，乃公要的是布帛。名将胚子？吓死乃公了，传出去会被军中那些老油皮打死。
“子丹兄长可是嫌彦不堪造就？”李彦假装不满地道。
“不是，不……那个，我等相互砥砺，共同进益。”曹胖子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汗。
“子丹，……”曹丕笑吟吟地说道
“那个……共同进益。”
“子丹兄长，……”
……
“那个……共同进益。”曹胖子词穷了。
这场商业互吹持续了很久，直到用晚飨。
“两位，请举杯，为司空寿。”曹二摆开了宴席，举杯邀饮，第一杯祝伟大领袖曹老板万寿无疆。禁酒是不可能禁权贵的酒的，那些文官拿曹洪作伐那是政治正确性，拿曹二作伐，呵呵，想让大家认为曹老板放弃了曹二吗？有问过曹二背后的文武吗？
“为司空寿！”李彦和曹胖同声共贺。
“再举杯，弼成将出仕，我二人为弼成贺！”曹二兴致很高，他也是真心待李彦的。
“不不不，此杯为二兄贺，二兄已有子嗣，彦还未贺喜，此杯为贺！”李彦急忙说到，第一杯为伟大领袖贺，那么第二杯自然要为副统帅贺，尽管曹二还不是副统帅，咱先找个理由敬酒不是？
“善，饮圣！”曹二开怀大笑，对大汉每个男人来说，子嗣是极为重要的事，即便到后世也一样。
“再举杯，为我等前（钱？）程贺！”曹二很满意当年的小兄弟依旧团结在自己周围。如今他的处境不是很好，几个逐渐长大的弟弟虎视眈眈。父亲没有因为他是长子就对他另眼相看，最得父亲喜爱的是仓舒，其次是子建。自己智商比不上仓舒，文学比不上子建，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自己的性格好，还是长子（命好，曹子修亡于宛城，曹二就自然成为长子了。）。李彦向自己靠拢，很大程度上来说，就代表军中一部分将领在向自己靠拢。尽管曹二自认为这些年与李彦的交情来看，李彦向自己靠拢是理所当然的事，但政治人物怎么可能讲交情。如果李彦身后的将领不看好自己，那么李彦是不可能与自己走近的。
“为我等前程贺！”
“三杯即可，如今天下未定，灾害连年，百姓衣食无着，父亲怜悯百姓，下了禁酒令，我等还是要遵守的。今次为弼成贤弟贺，为子丹与弼成贤弟相识而贺，已破了例，不可造次了。”三杯完了后，曹丕一脸严肃地向州牧府拱手道。
“正该如此！”李彦和曹胖子也向州牧府拱手道。
“五郎，你自兖州来，如今兖州百姓如何？”曹二关切地问道。
“二兄，彦正月去了趟东莱，之后从东莱西归，自兖州北上，这一路来，情况不妙？”李彦眼色凝重地说道。
“五郎且详细道来。”曹二坐直了身体说道，曹胖子脸上也变得认真了起来。
“二兄，今岁青州春旱，尤其以济南、乐安为甚。不知冀北与幽州如何？想必也有旱情。彦在青州一月余，未见滴雨降下，漯水彦不知，但济水下游水位降了三尺有余。青州豪右霸占水源，农夫挑水灌田不及，各地为争水源械斗，只怕今岁夏收无望了……”李彦缓缓道来。
“可恨！青州官吏竟然不报。”曹丕听到青州旱情和官吏不作为，非常愤怒。
“二兄，青州乃黄巾盛行之地，民风剽悍，若夏收无望，秋收又无望，那么……”李彦提示曹二。
“若如此，吾……哎，丕当下无官职在身，不好置喙。”曹二一想到自己的处境就萎了。
“二兄，不必气馁。你可直接进言司空，令人去各地调查，尤其乐安济南，若灾情严重则招募灾民来邺城屯田，我李家的船队可帮助迁徙。青州官吏豪右得罪就得罪了，那些人有多少曾经得了袁氏委任的？即便不得罪，彼等也不可能与我等相善。而且此策一来可实邺城，固根本，二来可弱青州豪右，三来，万一乱起，军队出征青州，靡费万千，此举正可为大司农节省开支。为国家计，为百姓计，二兄当仁不让。若能，二兄当以自任。”李彦果断给曹二鼓劲，兄弟，你可以的，你爹是曹大大啊，你作为继承人要有担当。
“子丹以为如何？”曹二有些意动，又问曹胖子道。
“弼成所言甚是！只是，弼成确信司空不会让子桓去青州？”曹胖子问道。
“每一个做父亲的都希望孩子是一个有担当的人，但又不希望孩子有危险。”李彦如是说，让曹二自己判断。
“如此，我明日去与父亲说。”曹二下了决心。
“不，二兄，现在就去，灾情如火。这个决定是你自己下的，一切如实与司空说。”李彦提醒道。
“善，我先送你二人出去。”曹二听懂了李彦的话。
“对了，二兄，明日还是不要去田猎了。”李彦转头又提醒了曹二一句。
“丕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