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陈香和彭家宝只想着拍点视频，不让郭亚东再嘚瑟。

本来，我只想解决一些麻烦，让生活回到平静的正轨。

本来，徐曼老师只是想帮帮忙，帮我们解决掉信任的麻烦。

本来，同学们只是想参与到拍视频的过程里，为学习找一些乐趣。

本来，老师们只是想给学生找点有乐趣的事做，让他们做些尝试。

本来，所有人都以为，《断章》不过是一个学生的偶然的作品。

……

一切都太出乎意料了。一切都不受控制地越传越远。

甚至作为一个事件，被社会上的关注变化的有心人所注意。

然后我们都本以为，接下来的是赞美与荣誉，没想到却是各种质疑。

许多双眼睛看着，原本的小事也被放大了。新月社申请的视频账号，成了人们吹毛求疵的战场：人们质疑现代诗这一文体，质疑那些视频能不能表达诗意，质疑我们这些人只是想惊人眼球，质疑我们是不是太不务正业……

正面的言论和反面的言论一起来了，但没有哪一面是可靠的。

因为只要有利益，正面的随时可以转向反面，反面的也随时可以转向正面。

在不用为言论负责的年代，谁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彭家宝他们对此很不习惯，一再向我寻求帮助。我因此想起我最初拍视频的时候，也是有各种言论，什么广告狗、负能量、拍的很垃圾、长得太丑之类的，简直气死人不偿命。而且，他们真的气死人，不用偿命。生气也白气。

我是很努力地反思了一段时间，才学会不在乎那些言论的。而他们还只是两只高中生，尚未成年的心灵稚嫩的很，哪里受得了那些没有道理的冷言冷语。

陈香出了个馊主意，她跟彭家宝各申请了小号，专门去骂那些黑粉。

可他们骂人，别人也要骂他们，于是各种骂声在他们脑袋里回旋。

一个寒冷的中午，陈香同学被骂哭了。她滴着眼泪，颤抖的手抱着手机，依旧鼓动着她的毒舌。只是一条毒舌，不可能敌得过一百条毒舌，她骂不过来。

我从窗外看了一小会，走进来，点了一下她的额头，问道：“你咋了，看什么了感动成这样？都流眼泪了。”我没表现得太聪明，好像什么都尽收眼底。

“关你什么事？”她让开了一点空间让我挤过去。

如果是以前的话，她这句话会是“关你屁事”，今天倒改了。

坐在位子上，我看见她拿着餐巾纸，一把鼻涕一把泪，说：“我说你们俩，也是真有出息。你们干啥不好，偏要学人家当喷子。还给人骂哭……”

我还没说完，陈香已经恼羞成怒了。她呵斥道：“你闭嘴。”然后用力在我身上捶打，阻止我说下去，数落道，“你知道也不帮忙，还说风凉话。”

这回，彭家宝也彻底站在他的那边，“曹雨泽，你这样说，确实不厚道。网上的人可有一大半是在骂你，我们帮你呢，你还在这说风凉话。”

我摇摇头，说：“我可不是在说风凉话，我是说，你俩太笨了。”

彭家宝质问道：“你这还不是风凉话？就你聪明，那你来骂他们啊。”

我继续缓缓地摇着头，说：“我的意思是，你们的方法就有问题。”

陈香似乎也察觉到了方法问题，她问：“那你说咋办？”

我淡淡地说：“你们在那骂，骂得再狠，我们这以防也不过多了两个喷子罢了，完全发挥不了一点优势。你们要想出气，最好用结果打他们的脸。”

陈香若有所思，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做？”

我拿过她的手机，翻了几下，说：“这是视频号，当然拍视频了。就比如这个吧，你们完全可以拍个视频骂回去。比在背后搞这小动作强吧？”

陈香眯起眼睛，说：“骂回去，你说得轻松。真骂，还要不要这个号了？”

不知怎么的，我学着她的样子翻了个白眼。

我很想说，你知道不能骂，怎么还骂个不停？

但我只轻叹一口气，说：“既然不骂，那就做点正经事。你可以写个文案回应一下，或者写首诗表达一下现在的心情。但我觉得这都没必要，最好的方式其实是不理会他们，该干嘛干嘛，做得好了，黑你的会自然转成粉丝的。”

其实搞粉丝经济的都知道，不怕有人黑，最怕的是无人问津。

现在有那么多人关注，其实是一件好事。哪怕是那些来发泄的路人。

陈香和彭家宝都若有所思，她把手机拿回去，眼泪和鼻涕都收了。

我以为他们还想我说些什么，我便继续说道：“你们甚至可以把这些人骂你的言论统计一下，列个表格或者弄个PPT，做成个视频。这样他们就会觉得，你在关注他们的言论，并且在改善自己，就能收割一波粉丝。比骂人强吧！”

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

世上也本没有套路，被坑的人多了，就成了套路。

粉丝经济这条路上，可不是好的，善的，美的，就能被人看见的。

我当年做视频，想了好多方案，都没骗来粉丝，最后还是得靠帅哥美女。

当市场上，帅哥美女轻易击败才华的时候，别怪他们，都是粉丝自个选的。

而作为经营者，套路粉丝则是最基本的修养。从我的经验来看，能在套路中播种好的种子，给予好的引导的，才是真正站在粉丝角度思考的好人。

“嘿，”彭家宝笑起来了，“有道理啊。这就是传说中的雁过拔毛吧！”

听到这句评价，陈香同学破涕为笑，说：“对，是雁过拔毛。”

“都死一边去。”我说了这么多，却得到这样的评价，真不该同情他俩。

然后他们按我说的分配任务。彭家宝负责统计评论中的言论，陈香负责做新的视频的设计，他们还给我分配任务，让我写诗回骂粉丝。我说：“一边去。”

两个小屁孩，就知道骂人，我已经是正经的成年人了，怎么能那么冲动？

在他们忙碌乱七八糟的事情时，我已经眯着眼睛，细数起我的收获了。

联合校刊的发行，同时帮我完成了一个任务：即发表5首现代诗。

刘大白的诗揭开了面纱。看到他的诗，我才忽然想起来，我真的记得他。

《秋江的晚上》、《邮吻》和《秋夜湖心独坐》，这么三首。

其中秋江的晚上，我曾经背过的。因为它很小，写的又很美。

“归巢的鸟儿，尽管是倦了，还驮着斜阳回去。//双翅一翻，把斜阳掉在江上；头白的芦苇，也妆成一瞬的红颜了。”想象着这么的一幅画，多美啊！

再看任务。都很简单，又不简单，因为有两个都和秋天有关。而秋天恰好不久前过去了。至于邮吻，寄一封信的工夫就能完成了，只是要抹口红。

有了经验，我当即做了决定，做《邮吻》的任务，买下《秋江的晚上》，忽略《秋夜湖心独坐》的任务。看向下面的关卡。这一下又跳出了两个。

一个是第一层的第四位诗人，刘半农。他的任务是：

1.个人影响力达到800。任务进度：42769/800（已完成）

2.阅读《中国文法通论》，《四声实验录》，背诵片段2000+字。（未完成）

我的个人影响力，细雨一样，淅淅沥沥地增长着。应该有段时间不缺了。

又是要背诵的。我大约查了一下，这两本书竟然都是学术专著。要读这么两本书，对我来说也是一项考验。且背诵的数量变成2000字，难了一倍。

再看另外的任务，则是第二层的开启任务。也是两项：

1.个人影响力达到1000。任务进度：42775/1000（已完成）

2.背诵刘半农诗歌10+首。任务进度：0/10（未完成）

我挠了挠头，这个任务怪有意思的，竟然环环相扣。看来，我必须先阅读那两本学术专著，然后再做一连串诗歌任务，才能解开第二层。

而第二层的名字叫为人生派，听起来又是很陌生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