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京大校医院302病房外。

一天的军训刚刚结束，温玉茹就急匆匆地来到校医院，正巧遇上刚检查完病房的郭松涛大夫。

“郭爷爷，郭爷爷！”温玉茹连忙叫住老校医。

“唷，玉茹啊，来看你爷爷？”郭松涛一边招呼道，一边随手将不知道从哪拿的签字笔塞进白大褂前胸的口袋里。

“嗯，我爷爷他怎么样了？”温玉茹精致的脸蛋上满是忧色，那泫然欲泣的模样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

“唉，老毛病了，静养几天就行。你自己进去看看他吧。”郭松涛摇摇头，朝病房里指了指。

温玉茹道了声谢谢，急忙跑向病房。

温玉茹轻手轻脚地走过蓝色的医用屏风，神色焦急地张望着。当她看到病床上那个苍老的身影时，泪水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躺在病床上的温正华睁开眼，看着正捂着小嘴轻轻啜泣的温如玉，露出了一丝疲惫的微笑。他拍了拍床沿：“哎哟，乖孙女来咯，来坐这边。”

要是平时看到宝贝孙女这么伤心，温正华非把惹祸的家伙好好收拾一顿不可，这法子今天可行不通了，他只能安慰道：“别哭了，乖，你看我不好好的吗？都这么大姑娘了还哭哭啼啼的，传出去多不像话。”

温玉茹过了好一会才止住了啼哭，她一抽一抽地说道：“爷爷，你老了好多……”

温正华伸手替孙女轻轻擦去泪痕，一脸轻松道：“爷爷今年已经八十五岁了，早就就老咯。今天军训感觉怎么样？累不累啊？”

“还好，不怎么累，系里有几个同学中暑了，在边上喝口水休息一下就又加入训练了。大家都恨你恨得牙痒痒，憋着一口气想证明自己呢。”

“哈哈！”温正华满意地笑出声来，“恨吧，让他们恨，反正我又不会掉几块肉。得亏他们刚进大学，心思还比较单纯，我才能用言语刺激到他们。真要等他们踏上社会，想要激发他们的斗志可就难咯。”

“那也没必要把话说那么绝呀，我看好多人气得脸色都不对了。”

“诶，这不是气不过嘛，都是修习了这么多年国术的青年学子，军训一个月能把他们怎么样？没道理高考要考的国术能玩命练习，跟以后工作没什么联系的军训就各种请假。教育非是处世，但凡涉及原则绝不可折中调和，教育里退一步，走上社会只会一退再退，到时候国家没了脊梁，也就离死不远了。”温正华顿了顿又说道，“自建国以后，我们国家引进了很多魔能技术和产品，尤其是民用领域，这方面是莱茵联盟的特长，值得我们学习。很多年轻人在这种环境中长大，缺少对大汉民族的自信心，盲目追捧西方。他们把大汉强大的地方当做理所应当，甚至故意抹黑，对外国的优质产业则推崇备至，这种行为是个危险的信号，要及时矫正，以免酿成大祸。”

温玉茹皱了皱秀挺的鼻子，点头说道：“嗯，他们把爷爷气成这样，都是坏人！”

温正华哑然失笑道：“人是会变的，你要学会宽容，给他们时间和机会去改变。莱茵的印戈蓝王国贵族中流传着一句话：这世界既不黑也不白，而是一道精致的灰。你要多看，多学，多思考，才能了解什么是我们需要的，什么是适合我们的。”温正华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语重心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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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训的体力消耗相对于夏王而言根本是微不足道，当别人还在为保持军姿汗流浃背之时，他已经在琢磨着把自己的桩功和步法融入军姿和军步中了。

这个想法倒不是空穴来风，一来夏王确实是热爱国术，二来在军训中他在教练的一举一动中看到了八极拳的影子。能来京大军训的教官自然不是一般人，要不是夏王从小就练习八极拳，多半也看不出他们的来路。尽管利用军姿练拳夏王并不欣赏，毕竟这种练法比正常效率低得多，而且锻炼效果也不均衡，奈何军训要持续一个月，夏王这么做也算是打发时间了。

回到宿舍的夏王打算去浴室好好冲个澡，正收拾着就看到抱着一堆金属材料的汉默•锻铁者迈着小短腿走进宿舍。

哗啦！

汉默跳上椅子，把材料一股脑地丢在书桌上，这沉重的负担让单薄的木桌隐隐发出不堪重负的哀嚎。夏王停下手里的活计，看着那微微下陷的桌面，忍不住嘴角抽搐。

“嘿！活计，今天过得怎么样？”汉默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抬头问道。汉默作为留学生不需要参加军训，所以他把时间都花在了打造新的工作台上。在夏王的建议下，矮人没有直呼他的名字，让他成功摆脱了自己是一种膨化零食的既视感。

嘭！没等夏王回答，虚掩的宿舍大门就被一脚踹开了，进来的正是金一凡和张经纬。金一凡面色阴沉，配合上他微黑的皮肤颇有些煞气。相比之下，张经纬要好得多，不过也是不太高兴的样子。

“你俩看起来像是被关进矿洞的屠夫，心中充满怒火。”矮人不满地嘟囔着。对此，夏王只能报以尴尬的微笑，那僵硬的表情如果让李安宇看到肯定会直呼憨憨，不，铁憨憨。

金一凡没搭理汉默，他脱下迷彩帽，一把摔在书桌上，愤愤道：“这老匹夫什么意思，开学就冲我们发火，有毛病！”

“可能他有什么苦衷吧。”张经纬在一旁安慰道，“不过那话听着是挺气人的，说得好像我们个个都是汉奸一样，我是听不惯。”在天京长大的张经纬对汉奸是深恶痛绝，温正华的说法显然让他很不忿。

汉默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抬起头望向夏王。

夏王知道他们在说温正华，今天早上那番话是挺有道理的，可忠言毕竟逆耳，自己听着也不太舒服。不过让室友在屋里生闷气也不是这么回事，夏王摩挲着脑袋决定说点什么。

夏王想了想说道：“温正华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开学就给咱洗脑，要让咱给祖国做贡献……”

张经纬听着这话怎么都觉得不是个劲：“你个浓眉大眼的，不会是……”

张经纬话还没说完就被夏王打断了：“不过适当洗脑也挺好的，典型反例就是弗朗斯王国，百年之前各种新思想都是从那里冒出来的，结果现在被各种政治正确搞得举步维艰。温校长虽然言辞激烈了一点，但他的出发点是好的，而且我可以感受到，他确实是相当关心大汉的未来的。”

张经纬听到这话双眼一亮，原本温和的目光顷刻之间犀利如刀，他试探道：“你，看出来了？”

夏王一脸严肃地点点头。

一旁的汉默看得摸不着头脑，这两人在说啥，怎么一句也听不懂？真是神秘的东方人。

金一凡则干脆得多：“你们两个搞什么飞机，神神叨叨的，看出来个什么东西啊？”

张经纬解释道：“温正华今年八十五岁，是一名四阶丹劲拳师，一般来说，丹劲拳师的寿命在一百岁左右。温校长只要好好保养，再活二十年基本没什么问题，可是今天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居然碎丹了。”

“碎丹？”金一凡国术修为只是勉强进入二阶，对后面的境界并不太了解。

张经纬虽然早早地转修道术了，但毕竟家学渊源，对这方面的知识倒也还算清楚：“国术拳师按照阶位划分，前五阶分别是明劲、暗劲、化劲、丹劲和罡劲，丹劲拳师可以将全身气血凝结成丹，藏于丹田或其他穴窍中温养。由于气血凝练，丹劲拳师的容貌往往衰老得很慢，不过比起道士和法师还是有明显的缺陷：道士的灵力和法师的魔力都可以从外界获取，拳师则不同，随着年龄增长，气血逐渐衰败，年老的拳师一旦碎丹就不可能再重新结丹。”

张经纬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今天早上温校长为了镇住我们，那一声暴喝是实打实的真功夫，他吼完那一嗓子之后，虽然依靠强大的控制力收摄了逸散的气血，但碎丹引起相貌的细微变化是骗不了人的。旁人或许发现不了，可对于气机敏感的道门弟子却是一目了然。”

“我靠，这老头子跟我们玩命啊。他干嘛不用扩音阵？”金一凡原本激烈的语气已经软化了不少。

听到这个问题张经纬也愣住了，于是求助般地望向夏王。

夏王虎躯一震，解释道：“扩音阵的确可以放大他的声音，但并不能把他的拳意也放大。要镇住当时的我们，光嗓门大是没用的，没有拳意震慑，你觉得我们会闭嘴？”

金一凡讪讪道：“我这不是不知道么……那，那他就不能让别人帮忙维持秩序么？放着十几年寿命不要，跟我们置什么气……”

“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这其中应该另有隐情。虽然温校长的话我听着不太舒服，但是他这种气魄却由不得我不钦佩。除此之外，今天意外发现夏王同学原来是一名大高手，也算一个不小的收获了。”张经纬感慨道。

“不敢当不敢当……”夏王咧着大嘴“谦虚”道。

“夏王？他这块头那能是一般人么，这肌肉，一拳下去都能打死一头牛。”金一凡看了看自己精瘦的胳膊，羡慕道。

“昨天我也被他的体格欺骗了，以为他只是天赋异禀，筋骨强健，但气血不显并不足为惧。可既然夏王可以感受到温校长气机的变化，说明他的感知已经极其敏锐了。如此敏锐的感知，配合这若有若无的气血，只能说明夏王早已运力入微，是不折不扣的化劲拳师。”张经纬对金一凡一番分析之后，自信地转过头直视夏王，似乎在等待他亲口承认。

“厉害厉害！”夏王点点头，对张经纬拱手道：“还是被你给发现了，京大果然卧虎藏龙，道门弟子名不虚传！”

“惭愧惭愧，”张经纬拱手回礼道，“我也是今年暑假才摸到开光门径，这才得以参破气机，否则多半还是要被蒙在鼓里。”

“行了，你俩别客气了，看的我恶心……”金一凡在一旁吐槽道，原本的不快早已丢到了九霄云外。

“噢，人类真是个怪异的物种！”在一旁全程吃瓜的矮人大师最终总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