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织蝶和张燕站在走廊上闲聊，夏织蝶从五楼的栏杆俯身下去，觉得风平稳的从发间穿过，身体瞬间也感觉轻盈起来。这感觉真是太诱惑了，不知不觉就想把身体更加探出去一些。

张燕的声音响起：“碟子你能上大学吗？”

“不知道啊”夏织蝶懒洋洋道“冯叔的意思是二本三本的就没有必要去读.”

“你妈呢？”

“我妈还不是听他的。”

“那要是没考上我们就一起去广东或者浙江打工吧！”

“你乌鸦嘴！就咒我！”

“不是啦，我巴不得你考上，我有个大学生姐妹多有面子！我会去庙里给你许愿，听说可灵了。不过考不上我觉得也没有什么。”

“他们对我也没有什么信心，这就像买彩票，明明知道不会中，但总抱着万一的希望。”夏织蝶道，眼睛里流露出一丝迷茫。

和在城郊边缘的二十六中不同，同样远离市中心的白泉私立国际学校看上去简直像隐藏在茂密绿色中的别墅群，无论从格局建筑还是校服都走英伦风。深青色的西装是由某知名品牌服装设计并生产，男生下面配米色的长裤，女生则是同色的到膝百褶裙。这么沉闷的颜色因为优质的面料和精良的裁剪穿上不显得单调，虽然并不受学生欢迎。

和二十六中一样，白泉的学习气氛不浓，没有高考的一丝硝烟。私立白泉学校的3+1学年制内容完全是为学生出国做准备，不参加高考，到了第三学年学生数量会比第一年要少掉快一半。最后一个学年完全是大学预科，国外一共十所大学认可成绩可以直升。

可在一般吃瓜群众的心里进入白泉读书并不是一种荣誉，或者相反说是恶名。

这里就读的往往都是大人已经绝望、无法管辖的小孩，这些小孩大部分桀骜不驯，多多少少有过一些叫正人君子看了就摇头的事迹，父母都已经不再指望他们成龙成凤，只希望他们能得到一个认可的学业，获得一份普世价值。

学费自然是高昂的，外界形容白泉的学生分三种：非富即贵和又富又贵。

因为女生两季校服都是裙装，男孩子特别喜欢的事就是聚在一起评论女孩子的腿，从这一点来看其实张燕嘴里仿佛另一个世界的白泉学生和二十六中的学生倒也没什么区别。

白泉的校花刘微微在美貌上稍有争议，她瓜子脸型，弯眉小嘴，是个古典小美女但算不上艳压群芳，学校里有好些长相欧化、五官深邃的高挑女孩。

但人和人的排位，从来就不是单纯的拼成绩、拼脸蛋，还有很多很多。

“施雷扬。”很和气的一声拖住了施雷扬往外走的脚步。

“卢老师好。”施雷扬笑起来露出雪白漂亮的牙齿，给人感觉健康而明朗。他没穿外套，只一件白衬衣，显的乖巧文雅。

“你要去哪里？应该还有半堂课才放学的。”

“我不舒服，跟方老师请了假的。”

卢蕴玉静静的看着他、看着这个男孩子竟有些微微红了脸。

“我是真的、真的不舒服。”他声音有些拖长、无意间有些撒娇的意味。

人人都说最好让他自生自灭，他不是朽木不可雕、而是一枚不定时炸弹，不知道何时何地会引爆、误伤他人。

即便在白泉，施雷扬也算古怪。他是插班生，直入三年级，他已经读了两个三年级了，不是读预科而就是复读三年级。卢蕴玉看过他的档案，他初中在深市，读的也是一所以收费高昂闻名的国际学校，不过只读了一年就休学了，所以他的年龄比同学都大，他已经十九岁了，到了年底过完生日就二十了。但在卢蕴玉心里却总错觉他比实际年龄要小上起码三四岁。

他其实并不是特别淘气的男生，但是一但他动起手来既不分对象也不分场合。刚进入白泉时，因为老师在发布测试成绩时说了几句“个别同学不要以为自己家里有钱就忘乎所以，这里个个都有钱，如果连表面功夫都不想做趁早退学，在自己家里多好，比在学校要自由自在。”

交白卷的施雷扬就直接在课堂上站了起来，走上讲台，一只手把瘦瘦的老师摁到墙上，要他“把话说清楚”，若不是她赶来也许会闹出不可收拾的局面来。

“以后不管怎样、还是把课上完好吗？”卢蕴玉伸手给他整理一下衣领子。

“嗯。”他乖乖道。

他的家庭资料里既没有母亲也没有父亲。虽然是一台豪华黑色宽体轿车送他到学校、但进来的只有他一人而已，到今天卢蕴玉也没有见过他父母中的任何一个。

传说中学校新修的体育馆是他父亲捐资的，他是不必寄宿的，老师们总结出来对待他就是四个字“敬而远之”。

但卢蕴玉对施雷扬有种特别亲切的感觉，全校施雷扬也只听她的话。

卢蕴玉私下问过刘微微、刘微微只知道他妈妈在澳洲，父亲在香港。“您一问我才想起来，我从没有见过他妈妈，也没有见过他妈妈和爸爸一起出现过，好像很早就分开了。”

也许这样卢蕴玉才对这个孩子特别挂心，看见他漂亮精致得几乎像女孩子的面孔，心里总会有一种怜悯的感情：这样的孩子本来应该是每个家庭梦寐以求的珍宝吧，却独自一人如同孤儿。

下午放学后。“哪，就是这里、当时他的破车停在这里--”夏织蝶无比汗自己的行为、她好像一个讲解员带着观众参观某胜地。无奈燕子这样不可理喻、一定要她把遇见“传说中的美少年”的地方指出来并细细讲述当时一切细节。

“我没有数他头发有多少根啊！”夏织蝶几乎要抓狂。

张燕并不满意：“为什么今天他不出现？”

“他吃多了天天在街上游荡？”

“可是为什么你能连续碰见他而我一来就看不见？”

“无语问苍天、苍天饶过谁。”

两个女生就这样打打闹闹的一路走回家去，夏织蝶喜欢这样，比自己一个人回家路要短些一样，路边摊发出各种诱人的香味，她买了一根烤热狗，两个好友相互抢夺着。

“你多啃一口了，该我了。”

“我嘴巴小，我啃两口才抵得你一口。”

“你知不知道羞耻这两个字怎么写？”

——

“燕子今晚还睡我家吧."

“不了，你冯叔叔那样子够难看了。”

“他脸色什么时候好看过呀！别管他了，我要你睡嘛，陪我。”

“有什么好处没有？”

“嗯，没钱了啊，记账好不？我欠你一碗粉”夏织蝶狠了狠心道“可以是牛肉的。”

“那到不必了。不过你保证下次要碰见施雷扬一定要第一时间喊我来看！”

“好好、只要他出现我肯定狂叫燕子、出来看耶稣--”

走走停停四十来分钟也走到棉纺厂宿舍了，张燕还在执着的追问：“那、你第一次就是在院子门口遇见他的？”

“是的是的，N次了啊，当时我就是这里看猫，他疯子一样--”夏织蝶手一指话停顿了。

她看见她平时喂猫的花坛沿子坐着一个人，大花、二花、三花都围着他脚下大嚼大咽的、而小黑趴在他膝头，他挠着小黑的下巴、它眯着眼睛显得无比舒服。

施雷扬确实长得好看，尤其是眼睛，那样一双完美的杏核眼竟然长在了男生身上，眼珠不但黑，而且像那种富含云母的岩层一般有粼粼光芒闪耀。但就是他貌美如娇花、张燕也不必掐她的手臂这样用力、她要尖叫了——“施雷扬”

施雷扬抬起头来，猫们一哄而散，小黑也从他膝头跃下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