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喜顺着人群的缝隙钻了进去，看见村长站在里边儿，说：“我要把我的女儿桂香嫁给咱村儿铁牛！大伙儿没意见吧？”

“没！”

对二喜来说，这一天来得实在太突然了，他连忙端正一下衣着，在人群中鼓起掌来。

“我提议！咱杀头猪！给铁牛桂香庆祝！庆祝！”赵指挥站在人群中说。

“我看你是想吃肉了吧？哈哈哈！”

“话可不能这么说！这猪啊是对这俩人宰的！”

人群中钻出几个人，是铁牛和二喜童年时期最好的伙伴，“俺家有猪还有牛！为了铁牛结婚俺愿意宰了！”

“不用！不用！杀只鸡就行了！”铁牛从人群中钻了出来，拉着桂香，胸前戴着个大红花，可惜人太脏了，灰头土脸的。

“那就杀只猪！不管三七二十一了！”

“我这就去烧热水！”

“俺去摆桌子！”

“我去支锅！”

“我去……”

“哥，你快过来一下！”

“咋了？弟！”

“你真的要结婚吗？”

“你不想我结婚？”

“不不，也不是，哎——对了哥，你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吧！”

“哦，对，对对你不说我都忘了！”

一头猪拉出猪圈，它是村里最肥的猪，但是还能看得清依稀的骨架。

“来来来！周团长！我记得你那时杀猪技术最好！你来杀！”

可话说完了，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赵团长，周团长他战死了！”

……

只有锅里的水沸腾发出了声音，剩下的仿佛连风都静止了。

“哈！生老病死，人之常态，没事儿——没事儿——那啥！孔团长，你找个人把那猪杀了！我先去坐一会儿！”

“好！”

屋里头，铁牛换上了新衣服，胸前的红花依然鲜艳，脸上的灰尘已经被掸去，只留下了灿烂的笑容，他走出了房屋，外面的人都坐着不说话。

烈火烧着的柴，慢慢烧断了所有人心中的枷锁，“嗨！大家！高兴一点！”

“对，对对高兴一点！”

冰冷的人群又慢慢恢复热度。

“怎么了呀？”铁牛呆呆地问，二喜也走出了屋。

“嗨，没啥，烟太熏了，唉，孔团长你人不行啊，灶没挖好！”

“哦，对对对，你看我这些人笨手笨脚的，啥都干不好！”

“看嘛，没事儿，啥事儿都没有，好的，不能再好了！”赵指挥好像哭了，但又强忍着。

“来！吃肉！”

“赵指挥，你到底给俺说啥事儿吗？”铁牛大喊了一句，叫呆了所有人。

“铁牛！周团长！战死了！”

“哇——”

赵指挥实在忍不住了，放声大哭，这一哭感觉比窦娥还凄凉，赶走了所有的生命力，让这个地方比变得比坟场还寂静。

“不要哭了，不要哭啦！人都会死的！父母，朋友，亲戚都不例外！”

二喜跑上去，安抚着赵指挥：“没事儿没事儿，今天是俺哥的大喜之日开心一点。”

赵指挥擦干了眼泪，“开席！——”

湘湖村瞬间又是恢复了生机，到处都充满了红色，大锅大灶从没停止过沸腾，把清澈的河水变得那样乳白，如此鲜香。

“新娘子入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