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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酒丐 温良恭 3407 2020-06-11 16:24

  

溪水潺潺,自西向东绕着程溪村流转。程溪村地处蜀南,四周环山,外人鲜至,村内百姓多以种田耕耘为生,民风淳朴,安居乐业。

村东溪畔建有一座草屋,唤做尚儒学堂,乃是村中百姓筹资搭建。学堂先生姓张,江浙人氏,自幼饱读诗书,但屡次考取功名不中,失意之时受朋友之邀游山玩水,途径程溪村,见此地山清水秀,村民热情好客,胸中积怨一扫而空,功名之心渐淡,便答应了村民留下来,做了一名教书先生。他为人和蔼慈善,村民和孩子都十分喜爱他。

却说这日,张先生正在讲课时,有一名少年趁他不注意悄悄溜进学堂。

“陆谦!”张先生淡淡说着,握着戒尺,缓缓敲打竹桌,“你又去捕鸟了?”

屋内的孩子们齐齐看向那位刚溜进来的少年,只见他十三四岁年纪,生得眉清目秀,但此刻脸上身上都是尘土。孩子们本欲笑出声来,但张先生在身边,只好笑吟吟地看向陆谦。

陆谦搔头道:“我……”

张先生厉声道:“北冥有鱼,其名为鲲,出自何处?”陆谦笑着摇头。张先生又道:“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是谁所写?”陆谦道:“王……王。”他只记得姓王,之后的那个字说什么都想不起来。张先生连连摇头,沉吟半晌,道:“三箭定天山的是谁?”陆谦一拍手,道:“薛仁贵!”张先生道:“杀得曹操割须弃袍又是何人?”陆谦笑道:“马超马孟起!”张先生道:“采石矶之战是何人率军突出重围!”陆谦笑道:“开国将军,虎将常遇春!”他连续回答出三个问题,脸上甚是得意。

张先生不住摇头,道:“手来。”陆谦心中一惊,十分不解,但仍是伸出手。张先生手握戒尺,在陆谦手心打了三下,道:“可知为何打你?”陆谦先摇头,后点头。张先生双眉微皱,道:“知道便是知道,不知道便是不知道,干嘛又摇头有点头的。你若是知道,且说出来让我听听。”

陆谦缓缓道:“第一下打的是我逃学捕鸟,第二下打的是我功课不牢,第三下……第三下打的是我听戏太多。”原来陆谦自小不爱看书,只爱听戏,常常在散学后去村口薛瞎子摊前听上几段。陆谦此时略感羞愧,低下头去。张先生面色虽不悦,但见他知道哪里错,心中甚喜,道:“先生并不是说评书和玩闹不好,只是凡事都要有个主次,你若是因听戏和玩闹耽误了学业,要你爹知道了,他下次来见你肯定要抽你屁股。”

陆谦微微皱眉,心中多有不忿,细声道:“他都一年没来了。”说着,心中一酸,留下一行泪来。张先生轻轻抚摸他的头,道:“快了,快了,不是快到五月十三了吗?”见陆谦双眼泛红,心中多又不忍,道:“散学后我们去吃牛肉汤面,然后去听薛老者讲戏,今天他要讲什么?”陆谦不假思索,道:“今天讲空城计。”

张先生噗的一声笑出声来,眼见陆谦对此问题对答如流,笑着摇了摇头,道:“回座吧。”陆谦笑着回到座位坐下。张先生起身道:“孩子们,读书识文不是为了让你考功名求利禄,是要让你生而为人,识大体,别是非,知和可为,何不可为。”这些孩子家中多是务农,日后成年也多半是继承父母衣钵,他自做了学堂先生,便努力将胸中之事倾囊相授。但见这群少年天真烂漫,完全不懂自己说的话,暗自叹息了一声,道:“散学吧。”

孩子们听到此话,欣喜异常,拍手哼歌,三五成群的出了草屋,屋内只剩下张先生和陆谦两人。张先生黯然一会儿,叹了口气,将背囊收拾好,牵着陆谦的手出了出了草屋,带上了门,径直朝村东走去。二人吃过汤面,又去听了薛瞎子的评书。

天色将黑,张先生牵着陆谦的手,走在街上,想到今天的事,道:“明日我放你一天假,你去山林中捕四个麻雀来,后天我给你们变个戏法。”陆谦道:“什么戏法?”张先生笑道:“不告诉你,告诉你就不好玩了。记得啊,只要四个,多了没用。”陆谦点点头。

二人正说时,来到陆谦家门口。张先生松开陆谦的手,道:“回去吧,早些睡。”二人道别后,张先生回了自家。

却说这夜陆谦难以入眠,心想张先生要麻雀有何用,想了半天想不出来。又想明日该用什么捕鸟,这一想,心中渐渐痒了,在床上翻腾半宿方才睡着。梦中梦见自己依偎在父母身边,一同坐在山上看落日,心中甚甜。

次日睡醒,黯然惆怅一会儿。换过衣服,炒了些油豆子,拿了一个木盆,便上了山。在山中行了半日,却不见一只鸟儿。正疑惑间,只听山林中砰的一声巨响,随即一阵狂风迎面袭来,数只山鸡从草丛中仓乱逃出,有几只撞在树上,脑浆迸流,倒地死了。

此时陆谦肚中正饿,抓起两只死鸡,正要拔毛,远处隐约传来刀剑相碰之声,心中好奇,寻声过去。行不多时,远远看见一伙黑衣人。走近一些,躲在一棵大树后,伸头望去,数出共有八名黑衣人,白光晃晃,每人都持着兵器,正围攻一名红发大汉。只见那红发大汉手持双刀,在人群中左臂右砍,只听哎呦,欧呦,几声,已有四人被砍倒。

但见两名黑衣人从左右分别夹击,那红发大汉左右横档,一招不慎,左臂被砍了一刀,手中钢刀掉落在地。陆谦心想:“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这大汉以一敌十,不受伤就怪了。这人受了伤,打不过这群黑衣人的,我得赶紧走,免得连累我。”刚转身要走,又想:“这么一走岂不是见死不救?书里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这么一走,未免也太没有江湖气概了。”他自幼听书听戏,最喜爱江湖儿女的侠肝义胆,常以江湖人自称,自然是不能见死不救。

又见那红发大汉单手持刀,挥舞格斗,突然单刀侧挥,唰的一声,将一人砍成两端。那大汉被分成两段,还未死透,在地上哀嚎了一会,才没了声息。但那红发大汉已气喘吁吁,自是力竭。陆谦看在眼里,心想:“这帮人以多打少,不是好汉行径。”当下看见地上有许多鹅卵石,放下死鸡,拿了十多颗鹅卵石放在手中,朝那几名黑衣人扔去。

他自幼在深山中飞石打鸟,早就练就了一手百发百中的好手法。但见那几颗鹅卵石子如电一般射向黑衣人,只听诶呦几声,几名黑衣人脸上已被打出了血,脸颊上高高肿起一块。

众黑衣人大惊,朝四周看去。有一人见到陆谦正伸着脑袋看向自己,当即明白,大叫道:“那有个……”话还未说完,那红发大汉手起刀落,将数人头颅砍下。剩下的两名黑衣人见他头冒白气,显然已是气力皆尽,但又怕陆谦朝他们扔石子,站在原地观望。

但见那红发大汉右腿一软,跪倒在地。陆谦心中一紧,只见那两名黑衣人持刀逼近那红发大汉。忽然那大汉怒吼一声,好似嘴边响个霹雳。陆谦连忙按住耳朵,但觉浑身一震,耳朵发痛,只见那两名黑衣人张口结舌,脸色痛苦难耐,片刻后倒地扭动。

那红发大汉闭口,连咳数声,走到那两名黑衣人身边,一刀结果一个,随即身子一软,倒地不起。陆谦心想:“他既脱险,我便走了。”转身便要走,又想:“他这一吼,惊动了山里猛兽,他身边又有血腥味,我若走了,山里的老虎黑熊循着血腥味找来,便将他吃了,我便白救了。”略定心神,朝那红发大汉走去。只见众黑衣人的右腕都纹有一朵火莲。

行到他身边,只见那红发大汉生的燕颔虎颈,刚须倒翻,此刻满脸血迹,甚是骇人。陆谦心想:“这人莫不是钟馗转世?”见那大汉双眼紧闭,伸手去探他鼻息,那大汉却忽地睁开双眼,伸出左手抓住陆谦右臂。

陆谦只觉右臂一阵钻心之痛,连声道:“放开我!”那大汉道:“小子!为何救我?是何居心?快快说来,要不然扭断你胳膊!”说着,加重了力道。陆谦哎呦两声,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渗出,心中暗骂这汉子。

红发汉子见陆谦眼神多有不忿,右手一翻,点住陆谦腋下穴位。陆谦登时觉得右臂奇痒无比,心中叫苦,道:“我好心帮你!你……你恩将仇报!”

红发汉子冷哼一声,道:“帮我?为何帮我?你认得我吗?”陆谦手臂吃痛,厉声道:“他妈的,你是乌龟儿子王八蛋!”那红发汉子一怔,松开陆谦右手,呆呆的看向陆谦。

陆谦以为惹怒了对方,心道:“这人多半是个疯子,快离他远些。”说着,捂着右臂连连后退。刚一转身,忽听得那汉子笑了一声,向后一看,只见那汉子此时正裂着大嘴嘿嘿大笑,形貌甚是诡异。陆谦心中惧怕,加快脚步离去。但见那汉子起身抢步,片刻便到了陆谦身后,伸出大手抓住他后颈,突然身子拔起,窜到树上,黑影闪动,已奔出十余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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