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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陵祭(5)

妙锦传 鸳鸯乾符 3376 2020-06-12 10:24

  

解缙本想不与此人多做纠缠,昂着头就大步流星往前继续走。出了几步,陈瑛迎着内阁大臣的面就突然发话:“几位如此为国出力,我还以为今天皇上召见你们,会好好封赏一番。”

陈瑛见他们脸上阴晴不定,手里又空空荡荡的,那样子与丧家之犬没什么区别。这句阴阳怪气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犹如几把刀子横叉在解缙的心坎里。

“为子死孝,为臣死忠,死又何妨?倘若臣谋之事,事事以套赏君上恩赐为准,那何谈立天子以为天下,非立天下以为天子也?”解缙用力一甩自己的宽袍大袖,等与陈瑛擦肩而过的时候,头也不回的道出这句话,是因怨气反驳,还是心中肺腑之言,所有人都猜不透。

陈瑛突然回头,横起臂膀,伸出了食指严声厉正的回敬解缙,“你还知道家国天下,看看你们做的事。先是改立户部,后又是弹劾公爵王族离间皇室血肉。何为德?王化也。怎么慎子文天祥的话到了你们口里,就变得那么龌龊不堪?”

杨士奇跟在解缙身后,另外几个内阁臣僚也是默不作声。只见得那有些发怒的陈瑛怀揣着一大堆公文,竖起的指头都有些微微颤抖。嘴唇上下摩动,其神态悲愤至极,就连胸口的起伏都变得明显起来。

寻了片刻,依旧头也不肯回的解缙没有搭话。陈瑛又说:“国库亏空,郁尚书想方设法的弥补。又是开中法引盐产粮食入市,又是责令各地征缴税赋。陛下想扩建北京,军粮储备迟迟不肯到位,郁尚书为此操碎了心,捏碎了肝。可有些人!”

陈瑛说到此处,就连声音都有些震颤,停顿了下语气才接着说:“可有些人,想的不是为国家分忧解难。而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挖空了心思吃国难财。想对他老人家釜底抽薪,我陈瑛第一个不答应!敢当把毒手伸进宗室乱搅合,你们想都别想!”

杨士奇拉下脸来,又往前靠了几步。等都快把鼻梁骨贴在对方身上的时候,才感受到对方那副从骨子里爆发出来的气势。“陈御史刚刚说王化为德,却不知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倘若天下民不聊生,连老百姓的吃穿用度朝廷都不能保证。那王化又何在?身为臣子,你摸着你的心口想想,那些因徭役累死的工匠,那些因吃不上粮饿死的妇孺。他们的王化何在!真真到了那一天,你我都将身死人手为天下笑者,何也?只因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

“不要再在这咬文嚼字了!兴旺成败,在此一举。我们一直在对这栋房子修修补补,为的就是来年有个遮风挡雨的好去处。而你们不添砖加瓦也就罢了,还在搞些偷梁换柱的勾当。这天,迟早要被你们内阁给捅出一个大窟窿来!”

解缙依旧不没有张嘴,杨士奇退回到一边。陈瑛的鹰眼就这样注视着他们,这氛围紧张的让人不寒而栗。就连从他们身边走过的宫女侍卫都能感觉到两伙人爆发出来的气场,低着头加快脚步离开这里。

“走吧。”解缙慢慢悠悠的道出这两个字,领着内阁大臣继续往宫外头走去,把进宫奏报的陈瑛晾在一边。离得有些远了,陈瑛扯着嗓子吼道,“你们就继续搞吧!搞得尚书倒台,搞得最后北京没了粮饷,引起兵变,把大明朝搞亡了!天要是塌下来,首先砸死的,就是你们这群乱臣贼子!”

李景隆在魏国公府的大门前站杵了很久,之前门童应了他的话进去唤徐家的小姐。眼瞅着都有些时间了,那徐妙锦还没出来,纵使他李景隆性子再磨蹭,也遭不住这苦苦的等待。但又不好直接推门而入,只能在踏板上来回乱转。

等那道沉重的大门吱呀一声往外推开,李景隆马上就迎上身去。徐妙锦悠哉悠哉的出现在他眼前,李景隆别提是有多高兴了。自那皇陵祭祖过后,李景隆就渴望再度与徐妙锦会面。这男男女女的事情有时候就那么奇怪,明明就一街半院的距离,可就是跨不过去。

要按照李景隆的说法,就是没寻到个好由头。如今这由头李景隆寻到了,城西有一家新开的饭店,据他所知,这饭店可谓新鲜,是东海那边一个远道而来的商人开起来的,很是有特色,正想邀约了徐妙锦一起去尝尝鲜。

“怎么现在才来找我?这几日刚过了清明,春暖花开的。我还以为某些小动物还在趴窝里冬眠呢。”徐妙锦打扮的水水嫩嫩,让人见了好不生喜。

徐妙锦特意挑了一件白绫袄出门,这袄子是用松江府产的上等白绫布匹做成。上面的暗花虽繁杂但也美轮美奂,黑乌亮丽的秀发盘起了发髻,那枚簪子银光闪闪的,无论是做工还是品相皆为上上等。就是那袄下的深蓝色马面裙也是折皱有度,临了末尾其金织丝边隐约彰显着贵气。

沿袭了对襟宽袖的衣物穿搭在徐妙锦身上便是长短合身,竖领的发簪之下,云鬓娥娥,修短合度,两眼间修眉联娟,丹唇外朗下皓齿内鲜,仪姿内敛之下,云鬟漫步之中绰腰如素。整个人玉盘雕琢,缓缓前行的时候,罗衣璀璨。远远的看上去竟然有些微幽兰之新泽,步蘅薄之流芳。恐怕那不净尘世俗杂的洛神姿色,跟她比起来也会自叹不如。

李景隆看的有些出神,竟一时忘了礼仪。相比起徐妙锦的光鲜,自己就显得有点微不足道了。他今天穿了件唐巾道袍,随身还带了把折扇。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徐妙锦正微笑看这自己。

“徐姑娘又说笑了,我哪是什么冬眠的兔子。只听得那城西有家东瀛饭馆,厨子手艺还不错。特来叫上徐姑娘一同前往,京城中可是有不少达官显贵关顾过那里。”

李景隆说完再看徐妙锦,又发现她身后站了一位富家公子。其相貌堂堂,眼神和蔼。追问徐妙锦此人是何来路。徐妙锦失声一笑,想起那天皇陵里李景隆憨厚的样子,再看他如今的优雅风度,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猪鼻子上插大葱。

“他你都不认得了,汤醴。是我们家里的贵客,这次进京专门访亲来了。哥哥曾托我多带他到这京城里四下走动,论爵位,他哥哥可比你大上不少。”徐妙锦故意把头抬起几分,用鼻孔戳着李景隆的脸,弄得李景隆尴尬不已。

“见过曹国公。”汤醴拂手弯腰下拜,李景隆也同样回礼。说是那汤国公久在凤阳,自然是没见识过京城的繁华。李家虽然与他们汤家疏远,但既然是徐妙锦的尊客,李景隆哪还敢怠慢,扬言就要带着汤醴把这好吃的,好玩的全部转个遍。

“妙锦妹妹,和那李公子出门可是要早去早回啊。”门内又想起嫂嫂周氏的叮嘱,徐妙锦扭过头往府里答应了一声。

“那还等什么,快些走吧。”李景隆抽出马鞭,又拉开了车帘。小心翼翼的把这两人抚上马车,汤醴还不忘问话徐妙锦。说是让这堂堂一个国公为自己驾车,这多少也有些不合理。

哪知李景隆听了这话对汤醴哈哈大笑,回答道:“小国公别多心了,为咱们家妙锦妹妹赶车,那可是咱的福分。什么公不公的,就我这处境,保不准哪天就被皇上撸了。”

这话把徐妙锦说的是脸红耳骚,把身子往车后边挪了挪。那李景隆见他们都坐好了,放下车帘,对车里大呼一声:“二位,坐好咯!”

鞭子一甩,那拉车的马长长嘶鸣一声,车轮扬起一道尘埃就往城西去了。车内的徐妙锦才刚刚听到李景隆的这番话,顿时感觉整个身子都没坐稳,差点扑倒在一边。手紧紧的拽扎橹子,有些气愤的小声骂道:“好你个李景隆!”

马车呼噜呼噜的飞驰出去,一盏茶的工夫就来到那家饭店门前。杵着手中绣春刀,靠在门廊一侧的邓源远远的就看那李景隆驾车过来。当即嘴上就笑了,这李景隆赶车的技术那可真是能折磨死人。说是赶着去投胎都是轻的,坐他车里,能把你昨晚吃下去的饭都颠簸出来。

“下车吧。”李景隆横跨下马车,引着徐妙锦下来。汤醴可是被摇的够呛,脚着了地两眼还在冒星星。李景隆拉起汤醴的手又和邓源互相介绍起来,只等徐妙锦发话了,四人才结伴向那饭馆走去。

“我兄弟,京城锦衣卫指挥使!”李景隆对着迎接过来的小厮趾高气昂的说一了句,完事后还用手臂钩住邓源的脖子往自己怀里拉了几下。那小厮连连陪笑,李景隆竖大拇指又往后扬了扬,“赶紧的,给咱哥几个找个上好的地儿,要是怠慢了咱这位兄弟,明天他就带人把你们这地方封了。”

“几位客官说的是,这边请,这边请!”酒楼小厮弓腰往楼上的方向做了个请的手势,狐假虎威的李景隆依旧不肯放开邓源的脖子,对小厮大声呼斥:“还杵在这干啥,带路啊!呆头呆脑的,你咋当跑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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