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烽站在门口，松了松衣领，沉黑的眼底泛起了阵阵波澜。
见房间内没了动静，他才转身离开。
恰好有佣人上楼来，见到聂烽愣了一下，恭敬的文：“先生。”
“恩。”
“兰少爷还没吃晚饭，是否要喊他起来？”佣人犹豫的问。
聂烽脚步一顿：“不必，你先下去吧。”
“是。”
楼下许轻莲还在那收拾东西，看见聂烽下来，羞涩的笑了笑，温婉的喊：“聂叔叔。”
聂烽应了一声，“有什么需要可以尽管和我说。”
许轻莲闻言，心生喜意，传闻聂烽手握权势，身家难以预计，许家若是能搭上这条船，便是走上了富贵路。
最为令她惊喜的是，她来这里，还是聂烽主动提的。
她温顺的应是。
聂烽点了点头，便回了书房，眼底如同泅着化不开的墨，藏着深邃的寒冷。
他可以允许许轻莲在这待着，只要她发挥该有的价值。
让兰衾抛弃他不该有的想法。
黑暗的房间之中，仅有一盏暖色的床头灯仍然亮着。
兰衾微微睁开眼，眼尾拉长，微微泛红，他懒懒的伸了个懒腰，语气慵懒：“可惜了，没有丰盛的晚餐。”
233毫不留情的冷漠道：“请宿主专注完成任务。”
“攻略好感度任务总进度仅有百分之九十。”
兰衾靠在身后，瓷白的脸颊泛着淡淡的红色，少年漂亮的脸庞比之月色更出众，柔嫩的唇瓣微扬，如黑曜石般的眼底泅着水色。
温柔的让人忍不住靠近。
纤长白皙的手指竖在唇边，他轻声说：“嘘，别着急，你只有一点说的很对。”
“他们都想要我。”
兰衾叹了一口气：“可惜还不够。”
233疑惑：“什么意思？”
兰衾纤长如蝶翼的眼睫颤了，扬唇笑：“作为系统，你不该懂这些。”
233：……
冷漠。
兰衾微微抬眸望向窗外。
四个人，百分之九十，这倒是还不够。
他们都爱他，可惜他是直男。
兰衾垂眸笑了笑，直男怎么能爱上男人呢？
233只想呵呵两声，从来没见过这么弯的直男。
翌日清晨。
兰衾饿着肚子起床，心情一瞬就变差了，结果下楼还看见了坐在他的位置对面的许轻莲。
兰衾抿着唇，只当没看见，喊了一声聂烽，就坐了下来，兀自吃早餐。
聂烽放下手上的餐具，开口道：“待会儿许小姐会和你一起去学校。”
兰衾睁大了眼睛，忍不住问：“凭什么？！”
许轻莲停下手中的动作，轻咬着唇瓣，开口问：“阿衾，我们以前好歹也一起玩过，现在…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兰衾就差没当场发脾气了，许轻莲是没做什么，只不过是以前把锅都扔给他背了，巧妙的把自己给摘了出去，让他落得一个又傻又蠢又毒的名声而已！
他忍着没敢说出来，因为他看到了聂烽望向他警告的眼神。
兰衾盯着自己面前摆放精致的早餐，脸色被气的泛红，却又不能说什么，只能对着早餐撒气。
聂烽姿势优雅的收回手，余光看了一眼兰衾，少年依然是朝气蓬勃的模样，眉眼漂亮的让人想要触碰。
他指尖轻轻摩挲。
他怕控制不住，想将人占为己有。
无论兰衾再怎么不愿，最终还是得跟许轻莲一起坐车去学校，这件事导致他一来就闷闷不乐，整个人都跟颓废了一样。
前桌的张艺整理了一下书本，偏过头来问兰衾：“小少爷今天没睡好？还是说谁欠你钱来？看起来这么可怜。”
兰衾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张艺嘿嘿一笑：“不会是因为你的同桌今天来迟到了吧？”
兰衾瞥了一眼身旁空着的位置，莫湛今天确实有些奇怪，他以前从来不迟到，他踹了一脚张艺的凳脚，不满的道：“你话怎么那么多，要不要我把你的嘴缝上。”
张艺连忙求饶，回过头去做自己的作业，结果还没动笔，就又回过头来看兰衾。
“诶，你知道昨天的事情吗？”
兰衾挑眉：“什么事情。”
“就是霍峥和莫湛比赛那件事。”张艺啧啧了两声，“没想到居然平手了。”
兰衾有些诧异的挑眉：“平手？”
张艺点头：“对，还有最近你还是小心点儿，我看霍峥走之前还找人要了你号码，我本来想去拦着的，没想到慢了一步。”
他无奈的摊摊手。
号码？
兰衾微微皱眉，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从昨晚开始他就一直关机了，倒是还没看过。
“我怕他带人揍你。”张艺说，“不然就让莫湛送你回去算了，别路上被人围了。”
“又不是女生，要什么人送！”兰衾没好气的道。
张艺瞥了一眼兰衾，这可比女生还危险啊。
这话他是不敢说出来的，怕小少爷生气。
“到时候人想堵你，你可就跑不了了。”张艺道。
兰衾不满的道：“他才不敢堵我！”
屏幕一亮，进来了好几条消息，最上面的那条分外显眼，是一条微信加好友的消息。
备注消息只有两个字。
霍峥。
兰衾：“……”
他打了个问号过去。
张艺像个老妈子一样操心：“霍峥上次刚在校门口打了个架，你是没看到，那凶恶像，能把你吓哭。”
兰衾闻言，恼怒的推开他：“滚！”
“卿卿怎么了？”低哑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兰衾身旁的椅子被拉开，莫湛随意的坐了袭来。
“你今天怎么来的那么……”兰衾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从他这个角度，隐约能看到莫湛拉开的领口，也能看到他胸口那交错的青紫痕迹，像是被皮带一类的东西抽出来的。
莫湛见他愣住了，抬手碰了碰兰衾的脑袋，温声问：“卿卿怎么了？”
兰衾回神，心里有些乱，他回道：“没什么，只是想你今天怎么那么晚。”
“只是睡过头了。”莫湛冷冽的眉目舒展，唇边的笑容温和了不少
兰衾应了一声，转头去看自己的书本，内心却乱成了一团。
莫湛身上那种伤口，看起来下手很重。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兰衾有些心烦意乱的拿了出来。
屏幕一亮，他就看到了上面显示霍峥来的消息。
——小朋友，做个朋友？
兰衾被这句话气死了，快速的打了一句话过去。
——做个屁！你滚远点！
对面的霍峥啧了一声，搞不明白兰衾怎么那么大火气，他还是真心想和他做做朋友。
“霍哥！”一旁的同学喊他，兴致勃勃的看着手机，“一中的校花可比我们学校的好看多了。”
霍峥闻声望去。
手机上显示了一张照片，像是偷拍的。
穿着宽松校服的少年在和一旁的女生说话，白皙的脸颊染上红晕，阳光落在他脸上，像是撒上了细碎的的金芒，漂亮的如同林间的精灵，眉眼带这些害羞。
即便是个男孩，看起来却比女孩子更好看。
霍峥眯了眯眼，直接将那手机抢了过来，“人是男的，提什么校花。”
那人嘿嘿笑了两声：“霍哥，你不觉得他更适合校花这个称呼吗？这也没规定必须是女的。”
霍峥靠在墙边，原本想手动把那照片给删了，中途却顿了顿，发给了自己。
“霍哥有没有兴趣玩一玩？”有人兴致勃勃的问。
霍峥微微挑眉：“玩什么。”
“把这校花搞到手，陪一个月呗。”他身旁的男孩搓了搓手。
不过他说这句话就没抱希望，也就说说而已，以前也不是没这么向霍峥提议过，不过都被他拒绝了。
霍峥懒散的眉眼微动，脑海里是兰衾那张脸，他垂眸扬起一抹笑。
“行啊。”
校园的时光对混日子的小少爷来说很快就过去了，下课铃声一响，兰衾就从桌面上爬了起来。
“莫湛！”他拉住身旁莫湛的衣角。
莫湛唇角微勾：“卿卿怎么了？”
兰衾托着下巴，直视着莫湛：“我要去你家玩可以吗？”
少年微微仰着脑袋，一双黑眸像是泅着水色，比宝石更让人动心，雪白细腻的脸颊被余晖染上了浅浅的红色，柔嫩的唇瓣微勾着，梨涡深了深，笑容格外甜美。
让人无法拒绝。
莫湛最是无法拒绝兰衾，无论对方提出的是什么要求。
“好。”
莫湛家与聂烽的别墅在同一个地段，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
他是与父母一起居住，家中佣人不少，偏偏看起来却极为冷清，没多少人气。
“莫叔叔。”兰衾进门的时候试探性的喊了一声，没有人回应。
莫湛在楼梯边站着，“卿卿过来。”
兰衾应声过去，本想问他父亲在不在，结果视线在莫湛裸露的手臂那一顿，话又说不出口了。
莫湛进屋之后就脱掉了外套，结实的小臂上能够看到清晰的青紫色。
兰衾知道，莫湛的父母是商业联姻，关系不好，说是势如水火也不为过，在这样的关系下，受难的无疑是莫湛。
莫湛替兰衾脱了外套之后，开口道：“我去给你拿些喝的。”
兰衾歪了歪脑袋，“要柠檬汽水。”
语气带着他惯常以来的命令，娇气又直率。
莫湛没有丝毫介意，温声应了声好。
青春期少年的房间，看起来并不活泼，反倒是极为简约，充斥着冷淡的气息，摆放规整而毫无凌乱。
兰衾坐在书桌前，撑着下巴，眉眼微弯，漆黑的如同黑曜石般的眸底流转着势在必得的光芒。
【兰衾：“统统，来猜猜我想做什么？”】
【233并不想猜：“……”】
【兰衾：“好兄弟出了事情，怎么能不管呢。”】
兰衾轻轻晃荡着双腿，纤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形成了一种诡异而欢快的节奏。
在他停顿的下一秒，沉闷的响声响起。
像是有什么重物倒地。
“怎么，我做父亲的还没有权利教训你了？！”
中年男子坐在桌前，一脸怒容。
莫湛随意的擦了擦额角，将鲜血抹去。
他冷淡的道：“您随意。”
“你什么意思？这是不把我当你父亲？！别忘了生你养你的人是谁！”莫父起身，直接抬腿便踹向莫湛的小腹。
莫湛后背撞上墙壁，脸色骤然变白，却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思，他微微抬眸：“你带多少女人回来都与我无关，我也不会捅到母亲那，你不用担心。”
仿佛被人戳中了软肋，莫父气红了眼，直接拿起一旁的短鞭，一点不留情的抽在莫湛身上。
打在皮肉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的心惊。
莫湛却像毫无感觉一样，冷冷的掀起眼皮看了莫父一眼。
莫父见他这幅油盐不进的模样，怒极：“行！翅膀硬了，连我这个做父亲的都训不动你了。”
莫湛垂下眼眸，只嘲讽的笑了笑。
他倒是从不知道这样的渣宰也能称为父亲了。
“莫湛…”
熟悉的嗓音落入耳中。
莫湛瞳孔微缩，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到了站在门口，脸色苍白风少年。
莫父皱着眉望向兰衾，感觉有些眼熟，静了几秒，才有些嘲讽的笑着：“难不成你喜欢的就是……”
“闭嘴！”莫湛低垂着头呵斥道，呼吸粗重。
他脸颊上已经有了青紫的痕迹，手臂上更是交错的伤痕，触目惊心。
兰衾心念一乱，连忙过去扶着莫湛，语气有些急：“莫湛，你疼不疼？”
莫湛伸手挡住兰衾，站直了身子。
“我没事，回去吧。”
莫父怒极反笑，他是从来没想到，他这个儿子居然真的喜欢上一个男人，起初他倒是没有这个想法，只是偶然看到了莫湛的一些东西。
那是全都与兰衾有关的东西。
他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个儿子就是一个疯子。
他阴沉着一张脸，直接抓起一边厚重的书本甩开过去。
“你倒是好样的，对不起生你养你的父母，做出这种事情。”
兰衾连忙挡在莫湛身前，任由书本砸在手臂上，小臂的部分一片生疼。
他忍着疼，开口劝道：“叔叔，莫湛已经伤成这样了，即便他有错，也不必这样教训他。”
莫父阴沉的望着兰衾，冷声道：“莫家的家事，还轮不到外人管。”
他上前抓住兰衾的手臂就想把人拖开，还未使力，就被一只手给按住了。
莫湛冷冷的看着他，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给了对方一拳，嗓音冷戾的像是从地狱而来。
“离他远点。”
莫父挨了一拳，更是怒火中烧，极怒道：“好啊！果然是翅膀硬了！”
兰衾按住莫湛，挡在他身前，开口劝道：“莫叔叔，莫湛也不是故意的，您别动……”
啪——
他脑袋偏向一边，神色有些怔愣的，脸颊火辣辣的疼。
“卿卿！”莫湛焦急的拉过兰衾，颤着手指想抚摸兰衾的脸颊，最后缩了缩还是没碰。
他深吸一口气，眉眼间充斥着戾气：“你爱做什么是你的事，你也不配教我，以前是给你足够的尊重，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个废物。”
“你什么意思？！”
莫父根本经不起激，一听这样的话，抬手就要教训莫湛。
莫湛冷冷的看着他，没有丝毫要受气的意思，反而和他扭打在了一起。
两个男人打在一起，周围的东西被他们散乱了满地，莫湛打莫父的时候就好像是面对仇人一样，每一拳的力道都很大。
兰衾慌乱的想劝阻他，他拉住莫湛：“莫湛…莫湛你别这样，不要这样…我没事。”
最后还是莫湛怕伤到兰衾，才没有继续下去，听着莫父怒气冲冲的扔下一堆话，直接拉着兰衾就回了房间。
莫湛身上几乎都是伤痕，看着就很触目惊心。
兰衾有些心疼的问他：“你疼不疼，我给你上药。”
莫湛沉默着没有说话。
兰衾抿了抿唇，抽出一张纸巾，轻轻的擦去莫湛脸上痕迹，动作有些小心翼翼。
莫湛的家庭，有些扭曲。
他的父亲与其说是和他的母亲联姻，倒不如说是入赘，两方都是按照家庭要求结的婚，各自心都不在对方身上。
作为入赘的父亲地位自然不高，莫湛的母亲也同样看不起他父亲，在这种情况下，莫湛的存在才是最为尴尬的。
兰衾放轻了声音，软声安抚道：“莫湛你别难过。”
莫湛微微抬头，眼底深黑的墨色望不见底。
少年坐在他的面前，离的很近，他能看见对方精致如画的眉眼，能看见对方眼底的担忧与关心，也能看见他白皙的脸颊上那明显的红痕。
莫湛伸手，指尖轻缓的碰了碰兰衾的脸颊，哑声问：“卿卿疼吗？”
兰衾摸了摸脸颊，看起来毫不在意的说：“我哪里会疼，你怎么不看看你自己，你比我严重多了。”
莫湛身侧的手指紧缩，几乎要抑制不住内心澎涌的心情，他压低了声音道：“卿卿今天可以在这里住一晚吗？”
兰衾以为他是经历了刚刚的事情，所以心情不好，一口就答应了。
“可以，我和他们说一下就好了。”
他没有看见，莫湛抬眸望向他时，眼底浓郁的迷恋。
“我去拿药箱。”莫湛起身，“卿卿先坐会儿。”他侧着脸道。
兰衾应了声好，在莫湛的身影消失之后，抬手摸了摸脸颊，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疼是真疼。
莫父不熟悉他，对他不可能留手。
他垂着脑袋，缩了缩手指，心里不安，但也不敢表现出来。
莫湛的父亲一直这样吗？那…莫湛是怎么过来的？
莫湛回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一如往常，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好似刚刚的事情只是一场梦一般。
兰衾替他上了药，才偷偷摸摸去给聂烽发了个短信，告诉他自己不回去了，想起许轻莲这个人，他还格外任性的没详细解释。
“卿卿介意和我睡吗？”莫湛在他身后问。
兰衾歪了歪脑袋，“不介意啊。”
莫湛莫测的眼神落在兰衾身上。
兰衾扬唇笑了笑，脸颊的梨涡微陷，看起来甜甜的腻人。
“干什么这么看我，两个大男人一起睡我能介意什么。”
莫湛没有回应，而是拿起一本书，垂头看了起来。
兰衾眨了眨眼，没在意，开始转过身换衣服。
少年还在成长的时期，娇气的小少爷不喜欢锻炼，出门都要专车接送，养成了一身细白嫩肉，看起来不是很瘦，但也一点不会胖。
莫湛余光注意着兰衾。
凝脂白玉似的肌肤，优美流畅的线条，细瘦的腰肢仿佛伸手便能握住。
兰衾就像是艺术品，在莫湛的眼中。
完美无缺。
莫湛收回视线，拿着书的手指指尖微颤，视线落在黑白的文字上，却看不清上面写的是什么。
白底黑字映入眼中，却满是兰衾的影子，像是入了魔。